bsp;凌楚瑜阴沉沉道:“原来你会武功!”他被方廷满以奇特的手法点倒,而且此人手法奇特,认穴也十分精准,下手力道都拿捏得分毫不差,与他弱不禁风的外表截然相反方廷满面露得色,道:“区区伎俩,难登大雅之堂。若不是凌兄分心,在下只怕也难以得手。”凌楚瑜怒道:“卑鄙小人,看来你是早就精心布置好的阴谋,你到底意欲何为?”方廷满缓缓走了过去,将地上四人一一点倒,然后从袖里拿出一支响箭,射入半空后,终于长舒一口气,道:“凌兄帮了我大忙,在下定知无不言。”他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道:“我乃朔方军节度使李德明将军幕僚,此番前来,是为了提亲而来的。”铁笔呸了一口,道:“你做梦,我们庄主岂会嫁给外族仇敌。”这夏国王李继迁多年来为了扩张地盘,袭扰宋朝西北边境,后来多次被宋军击败,这才俯首称臣。但李继迁并非真心归顺,这些年招兵买马,暗通辽国,趁着宋辽战争步步扩张地盘,实力也越来越大。而这个李德明,便是他的儿子。方廷满道:“如今夏国王兵强马壮,李德明将军又是其长子,早晚会继承大统,如今屈尊迎娶一个画女,是给你们天大面子,别不识好歹。”宣纸道:“哼,好一个夏国王,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的无耻之徒,走狗败类。这些年你们冒充马贼,打劫来往商客,以充军资,竟还有脸在这里妄言。”原来李继迁为了扩充军饷,将手伸向来往商客。铁笔等人之前胁迫方廷满,就是要他交出这笔从百姓身上收刮而来的钱财。方廷满道:“妇人之见。我夏国王文韬武略,纵横捭阖,这只不过是韬光养晦之计策。只有你这些眼光粗浅之辈,才不知其手段厉害。难道当年张仪的连横之策,戏耍楚国之举,也是卑鄙吗?”秦惠文王时,秦国想要攻打齐国,但忧虑齐、楚两国已经缔结了合纵联盟,于是便派张仪前往楚国游说楚怀王,说是以商於六百里的土地作为交换,和齐国断绝往来、解除盟约。楚怀王一听,果真和齐国断绝盟约。当派遣使者接收商於之地,岂料张仪却说是割让秦王赠予自己的六里土地,绝非之前的商於六百里。得知被戏耍的楚怀王一怒之下,发兵攻秦。却反被秦、齐联军打败,割让两座城池求和,这才息了兵戈。凌楚瑜道:“张仪以连横破合纵,靠的是诡辩之才也,绝非是你这等委屈求和之辈可比。再说了,夏国王焉能与秦王相比?”方廷满不以为然道:“凡成大事者,皆以结果论英雄。若当年张仪计谋不成,也成不了名士。若我今次计不成,也绝难将你们一举制服。”凌楚瑜道:“你手段确实高明。从一开始你就利用我,让我跟你到此处。你故意说求画,然后在庄院前又上演一出被轰走的戏码,让我深信对方是咄咄逼人。然后便是深夜,你故意被擒,也是想引诱我出手相救,待到两败俱伤时,你好坐收渔人之利。”方廷满有些意外,道:“凌兄果真聪明。当你在客栈露那一手时,我便认定你是最佳助手。这四人恨我入骨,我只需出面,他们定有所行动。果然,白天我前脚自报家门,夜里他们后脚便自投罗网。”四人是又气又羞,本来是要将他抓了毒打一顿,却不知早就踩进了对方设下的陷阱中。凌楚瑜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以李继迁父子实力,要广招高手不成问题,为何要挑中我一个江湖无名之辈。”方廷满道:“就是因为夏国王实力庞大,才不能大张旗鼓,若是让人知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大动干戈,有失人心。而且这四人武功不一般,江湖上也少有对手,我也是寻觅多日,才遇到了你。”众人听了既愤慨,又心惊,此人心计可怕,计划缜密,自己不废吹灰之力便达到目的,想到这里,四人后背冷汗直流,暗暗自责,若不是自作主张,又岂会被人生擒,更严重的是,他们的庄主形势危险。此时地表震动,声若雷鸣,似乎有大批人马涌来。方廷满目露喜色,道:“来了。”他朝地上的凌楚瑜道:“凌兄,还记得白天入城的人马吗?他们并不是马贼,而是我的部下。我找到你后,便让他们从另一路潜入敦煌。待这四人被擒,我发出信号,便一举攻下庄院。如今他们应该带着人回来了。”歙砚听罢,发出冷笑,肯定道:“绝对不可能!”方廷满以为他在故作镇定,道:“待会人到了,你便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不一会,那队夏国王士兵伪装的马贼来到月牙泉,为首翻身下马跪拜道:“方先生,属下遵令攻院,可院中空无一人·······”方廷满吃了一惊,道:“不可能,怎么会没人?”那人道:“属下不敢欺瞒,抵达时里面空空如也,属下多番搜查,发现茶水尚温,应是刚走不久。”一丝不好的预感从方廷满心头升起,他细细回想自己的整个计划,没有半点破绽。但问题出在哪里,难道是那人感到危险,提早离开。他怒视这四人,道:“怎么回事?你们庄主去哪里了?”铁笔得知庄主已安全,哈哈笑道:“方廷满,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们庄主去哪里了。刚才是谁说自己计划天衣无缝,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方廷满脸顿时铁青,上前就呼了一巴掌,道:“我劝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有你们好看。”铁笔嘴角渗出鲜血,大叫道:“休想。”方廷满狞笑道:“你不说是吗?”他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水墨和宣纸二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既然找不到人,那我也只有将这两位女子带回去复命。这二人姿色上佳,相信李德明将军不会拒绝的。”歙砚脸色大变,四人情同手足,岂会忍心看着两人受辱,怒喝道:“方廷满,有本事冲着我来,别为难她们。”方廷满毅然道:“那你将人交出来,我自然不会为难她,不然,可休怪我不留情面。你可要想好了。”宣纸见他面带难色,急道:“歙砚,你若是敢出卖庄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一副躯壳皮囊,何足道哉,庄主待我们情深意重,你千万不要忘恩负义。”歙砚咬紧嘴唇,渗出鲜血,暗恨自己无能,上不能护主,下不能保友,枉为堂堂男子。他突然将心一横,道:“方廷满,你定不得好死!”方廷满见他们不畏生死,有些犯难。虽说二女姿色上佳,但李德明是铁了心要人,若要他退而求其次,只怕会迁怒自己。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狎笑道:“将军不喜西域女子,这胡皮娘子,肥瘦正好,今晚兄弟们也累了,不如舒服一会。”说罢仔细打量宣纸那火辣身体。宣纸虽早就有所觉悟,但此刻听来,仍吓得脸色惨白,眼泪直流,真想一死了之。无奈方廷满点穴手法极为高明,身体还酸软无力,又何来力气咬舌自尽。那些马贼也笑了起来,有人说道:“多谢方先生赏赐,兄弟们早就等着呢。”他们均是粗野卑俗之人,眼神透着贪婪,瞧着让人害怕。歙砚和铁笔双眼通红,脖子青筋暴露,却有怒发泄不出。“唉!”一声叹息,惊了在场之人。只见一个女子正站在一丈外的土丘上,在灿星耀辉下,缓缓走来,美得不可方物。“方先生,我已重申再三,绝不嫁于李将军,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方廷满笑道:“王姑娘,终是见到你了。在下也是奉命而来,若请不到姑娘,在下便难以向将军交代。”女子走近众人,双手轻搭在身前,温婉端庄,道:“我即为汉人之女,绝不肯嫁外敌之家。还望先生回禀李将军,也劝告几分,让他别再做尽坏事。”说罢,她身形闪动,如鬼魅般游移到水墨等人身前,芊芊玉指点向四人,当即替他们解了穴。方廷满见状,大吃一惊道:“王姑娘,你······你竟然会武功?”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擅长丹青的画师大家,却没想到武功竟也如此高。恢复行动的四人护在女子身前,歙砚道:“你没想到吧,我们四人武功,都是庄主教的,她既是主人,也是我们师父。”“什么?”方廷满不禁后退两步,心想这四人武功已是难缠,那他们师父岂不是更加难对付。但又想,今日随身带了二十余名好手,为了就是以防万一,便壮了胆子道:“那有如何?王姑娘,李将军一片赤诚,你却三番五次拒绝,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在姑娘面前动刀了。”他一声令下,身后三十余人齐刷刷拔出刀来,神情可怖,缓缓围了过来。歙砚见敌众我寡,指着地上凌楚瑜,小声道:“庄主,此人武功盖世,但是受了蒙蔽,若能将他穴道解了,胜算极大。”他们都见识过凌楚瑜的厉害,心想有他相助,如虎添翼。岂料这个向来端庄的姑娘却出人意料地轻声一呸,表情极为可爱,嗔道:“别理他,看他装死到什么时候?”几人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不禁发愣,却又听她跺脚,轻声骂道:“还不起来?这天下爱装蒜的独你脸皮最厚。”“嘿嘿!”地上的凌楚瑜腼腆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萱儿你。”他倏忽起身,惊得众人一怔。王如萱白了他一眼,道:“萱儿也是你叫的?”多年不见,月光下凌楚瑜发鬓已斑白,胡子略微邋遢,年少时的轻狂已不见,双眼布满皱纹,心微微生疼,低声道:“你来这里作甚?”此时不解风情的方廷满道:“你…你被我点了穴道,怎么?”他自诩点穴手法无双,却不知凌楚瑜身怀“玄清游炁”神功,挪穴移位是轻而易举,放眼天下,能点到他的屈指可数。凌楚瑜道:“若不如此,又怎么引你上钩。哼,就你那些雕虫小技,我早就看破,只是不屑说罢了。”原来凌楚瑜随他一路同行,便对他身份有所怀疑。待来到敦煌后,见他对此地十分熟悉,不像普通人。尤其是他前往求画,还故意道出自己落脚之地,并且当夜就遭绑架,这便引起他怀疑,猜测他与这庄院主人定有恩怨。后来凌楚瑜和这四人交手,看出他们武功渊源,便立即明白这方廷满定有问题。果不其然,方廷满想趁他分神之际出手偷袭,凌楚瑜将计就计,故意让他点倒,再一步步将他话套了出来。方廷满羞愧难当,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苍云教教主,凌楚瑜!”他一字一句说来,声若轰雷,方廷满顿时炸起,惊恐道:“你······你就是凌楚瑜?”他虽在甘州,远离宋辽,但凌楚瑜之名,却如雷贯耳。当年雁门关一战,萧咄李曾劝李继迁出兵相助,一起攻破雁门关。此时的李继迁不想得罪辽国,又不想与宋朝为敌,便暗中派出一支兵马相助。岂料那一战被杨继业和凌楚瑜杀得打败而归。李继迁也记住了宋朝还有一名能领兵的将军,这些年也暗暗留意。方廷满虽是后来才入幕府,却也听过他的名号。后来又听说韩昌率千人潜入宋朝,也是被他杀得仅剩百余骑而归。致使夏国王的士卒们未见其人,听其名便心头发怵。方廷满如今见得真人,又见过他绝世武功,吓得脸色发白,即便是有三十护卫精锐,也断不敢多留片刻,急忙奔上马,领着众人便要催马奔逃。凌楚瑜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见方廷满之前手段残忍猥琐,加上这个李德明垂涎王如萱美色,怒火冲发,口哨一响,小黑顷刻便到。歙砚道:“他们人太多了,你一人追之不及,我来助你。”他本是好意,也想亲手抓住方廷满,好好出口恶气。但话一出,才发现自己一行人无马可乘,不禁尴尬。凌楚瑜道:“不用,区区之众,我去去便会。”说罢催马疾驰,追了过去。水墨虽知他的厉害,但一人对付三十训练有素的士兵,怕也不易,便道:“庄主,他一人前去,没问题吧。”王如萱幽幽叹气道:“他爱逞强,便随他去吧。”大约小半个时辰,凌楚瑜策马缓缓而归。他右手拿着麻绳,另一头拴着方廷满等三十一人。他们双手被缚,低垂着头,如斗败公鸡,整齐地跟在凌楚瑜身后。小黑也不甘示弱,他本就是良驹,一声嘶鸣,那些士兵的坐骑也纷纷听它号令,乖乖跟在身后。水墨几人皆目瞪口呆,纷纷求教他是如何抓住他们的。原来凌楚瑜寻着方廷满逃离的方向追去。小黑四蹄如飞,不消一会便追了上去。方廷满下令士兵断后,自己独自逃去。可那些士卒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岂肯听他的,反而远离他,避免殃及池鱼。凌楚瑜一见对方在空旷沙漠四散开来,难以聚而歼之,右手伸进马鞍上布袋,摸出鸟蛋大的石子出来。他随手一发,石子噗噗作响,将前面的一人打落下马,动弹不得。他内功深厚,弹无虚发,皆打对方穴道,只听得“啊”、“哎哟”、“哇”惨叫声不止,顷刻间将这三十一人打落马下,无一遗漏。然后用麻绳将他们一一捆绑,带了回来。四人听他轻描淡写将事情一说,心下更是佩服,且不说以石子点人穴道的高明手法,就凭在黑夜中能认准穴道,便足以震慑古今。凌楚瑜将方廷满一行人交予歙砚押送,与王如萱并辔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