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2595 字 3个月前

回到天波杨府,安顿好秦之槐等人后,凌楚瑜随佘太君前往杨家祠堂。

推开厚重的大门,杨家历代先祖牌位赫然在目,香火忽明忽暗,檀香幽幽传来,庄严肃穆。

凌楚瑜看着最下两排,是杨继业和几位战死兄弟的牌位。其中缺了三个,应该四郎、五郎和自己的,后来得知三人仍然在世,佘赛花才让人取下。

能入杨家祠堂,凌楚瑜已然是堂堂正正的杨家人。

佘赛花正色道:“跪下,给历代先祖磕头!”

凌楚瑜跪在蒲团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只听佘赛花道:“历代先祖在上,杨继业之妻佘氏带凌楚瑜认祖。希望列祖列宗多多保佑,平安喜乐!”

“杨家多遭磨难,男丁凋零,我儿留在京城,唯恐凶多吉少。临行前祭奠列祖列宗,望多多保佑。”

佘赛花诚心祈祷,已然没有之前杀伐之气,取而代之是一副慈母模样。

凌楚瑜也知道,虽然皇上饶恕了自己,可难免日后生变,唯有远离京城,安分守己,才能平安。如今大敌已除,大仇得报,也正是他离开的时候了。他不知如何开口,佘赛花似乎早就知晓,带他入祠堂,算是告别。

佘赛花叹道:“儿啊,本想留你在身侧,可时不与你,势不相融,唯有远走他乡,方能平安。”凌楚瑜朝她磕头道:“母亲搭救之恩,儿至死不忘。”

佘赛花微微颔首,在祠堂的案桌上,取下一个供奉的盒子,长四寸,宽两寸,交到凌楚瑜手中。

凌楚瑜双手接过盒子,分量不轻,细看之下,乃一个梨花木所制的木盒,上面还刻有梨花图案,精巧细致,光是盒子就造价不菲。更重要的是,这个盒子极为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母亲…这是?”凌楚瑜不知盒子内放的是何物,想来能摆在祠堂之内的,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佘赛花示意他打开,这才缓缓启开。只见盒子内竟是一把寒光皪皪的枪头,枪刃形如柳叶,枪箍是由精钢打造,形若梨花。

“这是一把梨花枪头,是令公生前让能工巧匠所制,由凌家镖局送来…”

凌楚瑜恍然大悟,这盒子就是他当年从钟万里手中夺回的镖物。当年几个师弟不挂镖旗,被大盗夺去。钟万里知道是凌家镖局的封条,也不敢打开,不知里面是何物。

镖物失而复得后,送入天波杨府,因误了时辰,师弟顾颜被七郎打出府门,凌楚瑜气不过,与之交手,随后便有了一人战六郎的壮举。

“本来是打算传给儿子中武功最高的五郎,让他将杨家枪发扬光大,可惜他如今出了家,慈悲为怀,便用不上了…”说到这里,佘赛花不免有所感伤。

佘赛花忽问道:“听六郎说,令公被困两狼山时,已将杨家梨花枪法传授于你,是吗?”

凌楚瑜点头道:“回母亲,正是如此。”

佘赛花道:“那就对了,既然你得完整杨家枪,那这个枪头就该由你传承下去,杨家枪法也该由你发扬光大。”

凌楚瑜受宠若惊,推辞道:“孩儿何等何能,担此大任。母亲还是传给六郎吧。”

若说血脉嫡传,自然是六郎杨景当之不愧。

而老人却道:“六郎驻守边疆,整日忙于军务,武功又没你好,如何当得此任。既然令公传你枪法,已认定你为传承之人,就不要推迟了。我相信令公的眼光。”

凌楚瑜抱着木盒,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又朝着杨继业牌位磕头道:“孩儿定让杨家枪发扬光大。”

待凌楚瑜起身后,老人语重心长道:“儿啊,不日你就要离京,为娘舍不得。你身为苍云教教主,以后自当约束手下,为天下苍生造福啊。”

苍云教历来就有拯救天下苍生的教义,凌楚瑜身为教主,也当义不容辞,道:“定不辱杨家忠义。”

佘赛花微笑点点头,让凌楚瑜退出了祠堂,自己则留在里面敲钟念佛。

自从杨家遭逢巨变后,每日一个时辰的祷告已成了习惯,似乎在为杨家积累阴德,洗刷杀孽。

走出祠堂后,凌楚瑜回到住处,在伙房前碰到了杨排风。

女孩在法场前丝毫不惧,扬言拼命,让凌楚瑜颇为感动。

“师父…”杨排风低声道:“原来师父就是爹常常提起的八少爷,那个经常和七少爷偷东西吃的家伙。”说罢便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凌楚瑜黯然神伤,想起杨喜至死仍然扛着杨家大旗,心痛如绞,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爹是个好汉,他一直挂念着你们母女,整天说你缠着他学排风掌…”

杨排风泣声道:“师父…徒儿要…要跟着你,学好本事,有朝一日替爹报仇,替杨家报仇。”

面对故人之女,凌楚瑜不忍拒绝,道:“好,徒儿你告诉你娘,若她放心,今日起你便跟着我了。”

“嗯…”

接下来几日,凌楚瑜去城中工匠,给梨花枪头配了枪杆,以马槊杆制作成的枪杆,坚硬不失柔韧,再配以洁白枪缨,一杆梨花枪就此而成。

终是到了分别之日,杨排风告别母亲,哭得不成样子。佘赛花虽是女中豪杰,也难过亲情一关,流下热泪。

“儿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你将远行,让做母亲的帮你剪剪发。”

凌楚瑜在对辽国战后,头发损毁,参差不齐,他本人也没有留心,平日里就往后一束,简单大方。可随着头发渐长,也越发不美观,秦之槐等人心想堂堂苍云教主,起码修些边幅,但又不敢直言,唯恐提起他伤心事。而佘赛花就要和儿子分别,这才想着在远行前,给他修上一修。

佘赛花手拿剃刀,轻轻一刮,细心地修剪着。作为人子,是没有资格自己剪头发,唯有母亲的巧手,才能修剪。

期间无话,关怀都在这一刀刀地精心修剪中,如春风化雨,润化心扉。不知不觉,佘赛花放下剃刀,用青带将凌楚瑜头发束起来,轻声道:“好了。儿行千里,前路漫漫,唯有青丝寄亲情。”说罢收起第一刀削下的头发,小心握在掌心,转身入了大堂。

凌楚瑜朝着老人的背影磕头,起身对着嫂嫂弟妹深深一恭,转身出了天波杨府。在他身后,跟着一匹黑马,黑马上挂着一把银枪,还有一个左肩背着包袱,右手拿着一根烧火棍的女孩。

殊不知几年后,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重返天波杨府,已是性情泼辣女英雄,一手烧火棍法,杀法迥异,即便是杨六郎也夸赞不已,乃杨门数一数二的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