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王命金锏何足道(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3496 字 3个月前

佘赛花、八王爷赵德芳和大理寺卿寇准带着凌楚瑜进了皇宫,赵光义正在哄着潘贵妃。她听闻家中巨变,父亲被贬,兄长被斩,是嚎啕大哭,欲一死了之,求赵光义宽宥。

赵光义决心对潘家下了狠手,可唯独不敢对这个爱妃发难。毕竟是夫妻一场,心存怜悯,只是晓明大义,希望她能谅解。

此时太监来报,佘赛花、八王爷和寇准觐见,赵光义颇为意外。若说佘赛花亲自前来为儿求情,乃人之常情。但这赵德芳和寇准掺和进来,着实让他想不到。

赵光义前往偏殿召见二人,阴沉着脸质问道:“寇大人,朕下令让你监斩,为何带犯人入宫,你可知罪?”

寇准刚要下跪,赵德芳道:“皇上,凌楚瑜所犯何罪,竟要斩首示众?”赵光义眉毛一扬,反问道:“皇侄难道今日没上朝,朕已经下诏,明列其罪,有何异议?”

赵德芳将金锏横在身前,跪道:“皇上,苍云教乃江湖门派,属民间组织,未曾犯下大过,为何要治罪?”

赵光义盯着地上金锏,着实不悦,他从兄长手中接过皇位,外界一直谣传他“不当位”,大臣们多有不满,曾多次谏言要还政。而赵德芳身为先皇之子,手握金锏,连自己也要畏惧三分,不然也绝不会纵容潘仁美做大,为了就是两者相互制衡。现在潘仁美以倒,诸多老臣渐渐被取代,赵德芳野心不大,本不想追究,但他却以先皇恩赐的金锏上殿,这让他暗暗起了杀心。

他义正辞严道:“苍云教暗通辽国,居心不良,若不铲除,他日为祸社稷江山,又当如何?”

赵德芳道:“皇上,勾结辽国乃前任教主仇东时所为,如今此贼已伏诛,实不能牵连啊。”

赵光义却道:“苍云教历史悠久,曾多次举兵出山,已不是一个普通民间组织。这样的组织,只要教主行为有失偏颇,便会给天下带来灾难。朕只是将其首领处死,其余人免罪,已是皇恩浩荡,皇侄切不可再言。”

唐朝安史之乱后,苍云教被朝廷定为魔教,号召武林共屠之。现有前车之鉴,不得不重视。

佘赛花也知此事,缓缓跪下,赵光义急忙让人将她扶起,实在不敢受她如此大礼。

“皇上,我儿随令公征战,侥幸生还。只因前任教主作恶多端,为祸江山,我儿这才挺身而出,驱除叛徒,接手这教主之位。这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清凉寺上,击退辽兵,如此功劳反被杀害,可叫天下人误会皇上不辩忠奸。”

赵光义一时语塞,思索片刻,道:“可据情报,凌楚瑜乃前任教主百里无极之子。此魔头曾为祸江湖,难不保他的儿子重蹈覆辙。再有,苍云教有一支神秘军队,乃朝廷祸害。试问历朝历代有哪位君王能容忍民间有武装力量。若不杀他,何以平江湖各门各派。”

仇东时勾结外邦一事,让赵光义深深感觉江湖门派构成的威胁,尤其是像苍云教有独立武装的门派,不可不防。

赵德芳跪拜道:“皇上,前人所犯之罪,何必牵扯后人。凌楚瑜为人您不是不知,杨家人岂有背信弃义之徒。皇上可曾记得高梁河一战,是谁拼死相救;皇上可曾记得雁门关一战,是谁生擒敌方大将;皇上可曾记得金沙滩上,是谁替皇上赴死。这都是杨家人用鲜血换来的啊。”说罢将头重重一磕,几乎昏厥。

赵光义听罢,回想起昔日种种,杨家的恩情,杨家的大义赴死,才有自己如今稳坐皇位。可江湖势力庞大,若不威慑,唯恐以后存多变数。

赵光义本有些心软,但堂堂天子,君无戏言,若今天赵德芳用金锏前来直谏,一旦开了这口子,今后又何以服众?更何况杨家女将闯法场,简直无视皇权,若今后人人有样学样,自己这个皇帝威严何在。

此时,太监来报:“呼王呼延赞、丞相王延龄有本上奏。”赵光义眉头一皱,心想:“他们来得好巧,定是来求情的。”但又不能不见,只好宣二人进殿。

王延龄身体偶感不适,今日没有上朝,可听到皇上要杀杨家人,急忙爬了起来,直奔皇宫而去。

呼王爷是开国元勋,与杨家交好,武功不输杨继业。他一直驻守西南,如今中原已定,这才回到京城述职。赵光义念其是武官,不谙国政,便特赦平日可不用上朝。他也听说此事,急忙进宫求情,途中遇到丞相,便一同前往。

“参见皇上!”两人齐声说道,一轻一重,不仅不违和,反倒是格外响亮。

赵光义微抬手,道:“两位爱卿平身,急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王延龄道:“微臣鲁莽,犯了圣驾,任凭皇上发落。但微臣领罪前,冒死直谏,还望皇上明鉴。”

他为人正直,直言不讳,乃朝廷肱股之臣。赵光义虽被他时常抨击,却也不怒,只是虚心受教。可今日他尚为开口,便已知道他所请,道:“若爱卿是为凌楚瑜求情,那就不要再议了,朕早就明旨,爱卿还是回家修养吧。”

王延龄跪拜,语重心长道:“皇上,当日你我君臣被辽国设计,被困金沙滩,是杨家三兄弟冒充我们的样子,前去赴死,何等忠烈。如今皇上要杀杨家人,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赵光义眉毛竖立,怒道:“放肆!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此言是说朕乃忘恩负义之徒了?”

王延龄并不惧怕,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微臣知皇上所虑之事,防微杜渐,固然重要,可未犯罪而先定其罪,是否太过草率了。再有,以杨家人忠义,能多加约束江湖中人,于江山有利,何乐而不为?”

此时在皇帝身边的秦铭匆匆走下台,只听“哗啦”一声,身负甲胄依旧笔直下跪,正色道:“皇上,凌楚瑜与微臣从小相识,绝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愿皇上念在高梁河救驾之功,饶恕他吧。”

台下凌楚瑜为之动容,当他与皇上达成协议时,就想到赵光义会杀他震慑江湖,便早早送信,告知秦铭不论如何,都不要为自己求情,免得引来皇帝猜忌,引火上身。

今日下朝后,得知凌楚瑜被推出斩首,秦铭急忙传信到天波杨府,告知佘赛花,这才有了杨门女将闯法场一幕。如今有这么多朝廷重臣替好友求情,自己若不挺身而出,岂不是连妇孺都不及。

赵光义见如此阵势,气得脸色煞白,极为难看,道:“你们这是在逼朕?信不信朕连你们一并杀了。”

呼延赞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一听皇帝要杀人,急忙道:“皇上要杀便杀,老夫也好去九泉之下见见我那老朋友,好过苟活于世。”

“你,大胆!”赵光义怒拍桌子,跳了起来,道:“区区一个凌楚瑜,你们竟要如此威胁朕。”

王延龄道:“因为皇上要杀的是忠肝义胆的杨家,微臣不想让后世骂皇上不明忠奸。”

“来人,拖出去,给朕砍了,都砍了!”赵光义终于怒了,侍卫纷纷冲了进来,但无人敢动。毕竟这里跪的都是王爷、开国元勋、丞相、诰命夫人和将军,都是位高权重人物,只是象征性地将刀推出刀鞘一寸。

“皇上!”赵德芳将王命金锏举过头顶,道:“先王御赐金锏在此,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望皇上明鉴。”

赵光义气得半死,冷声道:“怎么皇侄,难道你要用这金锏来威胁朕吗?”

赵德芳道:“微臣不敢!先帝所赐金锏,只为告诫,从未有以下犯上之意。”

“那你这是何意?”

“皇上,此锏不仅是警示,而且还是一块免死金牌。微臣愿意以此金锏,换取凌楚瑜一条性命。”

赵光义吃惊道:“皇侄,你…你说话当真?”他极力掩饰心里的激动。这王命金锏在赵德芳手中,便是对他皇权的威胁。若真的愿意以此锏换凌楚瑜性命,可是求之不得。

赵德芳毅然道:“先皇御赐金锏在上,微臣绝无反悔!”

赵光义压住心中的激动,缓缓道:“见金锏如见先皇,朕也不得不从。好,今日我就饶过凌楚瑜一命。”说罢示意太监将王命金锏取回后,遂下令退朝。

待赵光义走后,佘赛花携凌楚瑜跪拜道:“王爷以金锏救我儿,对杨家恩德,老身和杨家没齿难忘。”

赵德芳急忙将她扶起,道:“老夫人折煞本王了。本王这条命,是杨家以性命换回来了,区区金锏,何足道哉。再说,若能以此金锏拯救忠义之辈,总好过在本王手里当摆设。”

这王命金锏一失,赵光义完全没有外人限制,从此朝廷上再也没有能制衡他了。凌楚瑜恐难受此恩,又深深跪拜。

赵德芳却笑道:“起来吧!令公常说你忠义无双,只要有你在,可保大宋江山不丢。本王以金锏换大宋江山数十年,值了。”说罢仰天长啸,信步离开。

佘赛花和凌楚瑜也一一拜谢众人,出了皇宫,与在宫外的杨家妇孺及秦之槐等人,返回天波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