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之后只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再也没有谈论正事。凌楚瑜朝着三人示下,悄悄退出上官府,回到龙亭楼的客房中。
待入坐定后,冯易烟道:“仇东时颠倒黑白,企图利用中原门派对付我教,可谓阴狠。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如今成为心头之患。”
凌楚瑜却道:“先生莫要生气。依我之见,各派似乎各有算盘,想要联合起来,怕是不易。”
席间,以欧阳靖为首的各门派按兵不动,除非是有凌楚瑜勾结辽邦的铁证,不然他们岂会为了区区仇东时而大费周章。至于上官家为何如此热心,只怕是不肯放弃仇东时这个盟友和苍云教如今的人多势众。
秦之槐摇头道:“这武林局势,由于东方家的没落,本应该失去平衡。但东方家却出人意料联手欧阳家,使得局势平稳,这大大出乎上官司的意料之外。以上官司的为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能召集这么多人进城,定是有所谋划。”
如今的武林盟主,才智谋略乃翘楚,为了扳倒东方家,隐忍得让周围人毫无察觉,一击便直中要害,当真让人后怕。正如秦之槐所说,心计如此深沉之人,自然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这让众人隐隐不安。
让凌楚瑜不安的是,自己继任教主一事为何会让东方胜知晓,而且白日出没在杨府的探子,大约可以推测出自己行踪已然暴露,上官家定已知晓,若不是畏惧天波杨府的名头,只怕早就将自己抓了去。
冯易烟道:“教主,傍晚时分分舵传来消息,四大宗师之一的庄煜冰被困在上官家地牢内。属下觉得此事有蹊跷,本想再继续追查,确保消息的准确,就不敢禀报教主。”
阎罗王吃惊道:“这怎么可能。庄煜冰何许人也,岂会被区区一个上官家困住?”就算是四大世家,都没有留下四大宗师的能力。
秦之槐也不相信,道:“会不会是情报有误。”冯易烟正色道:“虽然我也不敢相信,情报是卓羽离亲信传来的,可信度高。”
只有凌楚瑜知晓这事极有可能。当年庄煜冰为了击杀前任辽国皇帝,不惜喝下毒酒,以表忠心。后来虽成功杀了耶律贤,却被追杀数百里,导致剧毒侵入五脏六腑,武功尽失。易水一别后,凌楚瑜不知其所踪,上官飞此人心计颇毒,将自己授业恩师抓起来也不为过。凌楚瑜将此事一说,三人均是一楞,不由叹气,这武学宗师的境遇如此凄惨。
秦之槐说道:“必须将庄前辈救出。”他的师父与庄煜冰乃至交好友,于心不忍。凌楚瑜道:“不错,庄前辈乃真正民族英雄,不能让他落在上官飞这个卑鄙小人的手里。三位乃我教智囊,可有良策?”
三人沉吟片刻,未敢应答。要知道上官家地牢坚不可破,如今又有如此多的高手,即便是八散仙齐聚,也难办到。凌楚瑜虽也知为难,而且若他们这么一动,只怕杀仇东时和上官飞的计划就打草惊蛇,只能看向冯易烟。
冯易烟叹气道:“教主有令,属下岂敢不从。不过此事艰难,还得教主通知鬼影儿相助,方有几分胜算。”凌楚瑜欣然同意,却问道:“事态紧急,若曲大哥从苍云山赶来,只怕夜长梦多。”冯易烟却道:“教主放心,鬼影儿如今就在京城,只不过没有教主之令,他是决然不会现身。”凌楚瑜拍手道:“如此甚好,冯先生你即可着手去办。”
凌楚瑜回到杨府,待到三更天,前去伙房传授杨排风武功。此女天资极好,又肯吃苦,掌法已是学得有模有样。凌楚瑜心想最近要营救庄煜冰,无暇教她武功,便让她自行练功,将内功根基打牢。杨排风虽不甘心学得少,但这内功心法就足够她花功夫修炼,也不再追问下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凌楚瑜回到房中,心突然跳得厉害,低声喝道:“谁?”他毛孔张开,来着让他心惊胆战。
在房间的西北角阴暗处,一个烛火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人缓缓走出,一身黑衣,脸戴青铜面具,用低沉沙哑的嗓子道:“属下参见教主。”
凌楚瑜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曲大哥,你果真在京城。”
曲影踪道:“鬼影儿之所以称之为鬼影儿,就是要像影子般时刻保护教主周全。”凌楚瑜吃惊道:“什么?难不成曲大哥从苍云山一路追随我到此?”曲影踪用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
“我怎么没发现你?”凌楚瑜大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长时间潜伏在自己身侧,居然没有丝毫察觉。曲影踪道:“属下并非时时刻刻都在教主身边。若无危险,属下只是利用黄蜂沿途追踪。”凌楚瑜暗暗尴尬,若真的被人监视,只怕以后坐立难安。
曲影踪道:“教主神功盖世,自然逢凶化吉,是属下鲁莽。”凌楚瑜道:“无妨。若非如此,此间大事非耽搁不成。”曲影踪道:“属下已获悉此次任务,两日后,请教主前往龙亭楼商议营救之事。”说罢缓缓退后,又消失在角落中。
凌楚瑜唯恐他还在,叫了两声,却无人应答,便掌灯过去,发觉墙角空空如也,不知这曲影踪何时离开,当真匪夷所思。
曲影踪离开后,悄无声息来到上官家后院,他站在高墙投在地上的影子上,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即便是有人路过,也看不出竟有人立在这里。他回想起过往,无数次自责三十年前没有留在百里无极身边,才害得他被暗算。如今老天有眼,百里一族真正血脉得以保存,这才一路跟随凌楚瑜的足迹,护他周全。
一路上这个新任教主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不负众望,令人服气,想到苍云中兴有望,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渐渐地,他的影子随着笑声渐渐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