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东时见得牙根痒痒,他继任教主之位时,八散仙都没有跪拜,如今他们甘心情愿跪倒在地,如何不恨。他细看之下,那些跪倒教众正是百里无极的旧部,人虽不及自己这边多,但作战经验十分老道。
凌楚瑜脑袋嗡地一片空白,他自知年轻,眼前这些都是比他年长的前辈,怎敢对他们发号施令。王如萱低声道:“凌大哥,情况紧急,当仁不让。不然群龙无首,非败不可。”
他点了点头,道:“随我来!”抢出三步,径直朝仇东时而来,身后八散仙也率领教众,与那十六名堂主若带高手纠缠在一起。
仇东时虽有五百之众,但除了百余人心腹之外,其余均是乌合之众,又手无寸铁,双方刚开始交锋就一哄而散。而凌楚瑜这边的好汉都曾是原苍云旧部,战力惊人,慢慢将对手往山下逼去。
仇东时暗叫不好,这形势陡然一转,他从未见过,一时间难以应对。好在上官飞及时提醒道:“百里教主,形势对我们不利,应早早撤去,和山下韩昌的大军汇合。”
上官飞此行就是拉拢苍云教,让他们助自己对付欧阳家,可如今生了内乱,若教主之位再易主,上官家的苦心经营就化为泡影。再有他借潘仁美军令私放辽兵入关,若走漏风声,自己定难逃一死,所以他将心一横,誓要将所有人斩草除根。
仇东时心中没了主意,也只好听从上官飞之言,下令撤到山下。那群乌合之众纷纷抱头鼠窜,生怕落后,恨自己少生了一双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凌楚瑜看准时机,率人冲杀下山,沿途投降教众不计其数,待仇东时撤到山下时,心腹手下只剩不足百人。
而山下更是乱做一锅粥,“黄金飞龙军”乃辽军精锐,人数又多,吴犀所率领的“苍黎军”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列阵相拒,以强弓射住阵脚,才勉强延缓攻势。
而此时仇东时率人从后杀来,吴犀背腹受敌,阵势顿时溃散,好在凌楚瑜及时赶到,且战且退,拒守山上。辽兵和仇东时汇合后,在山脚下展开,呈扇形之状,看态势是防止对手冲杀出去。
凌楚瑜心知辽兵若攻上山,定会弃马,当即下令苍黎军守住上山要道,以强弓压制,而其余人退到半山腰,商议对策。
适才一阵交锋,众人均见识到凌楚瑜指挥调遣之能,对他的认可又加了几分。
“冯先生,如今敌强我弱,还可有其他法子?”凌楚瑜虚心请教,毕竟他对这里仍是不够了解。
冯易烟摇摇头,道:“七百苍黎军被仇东时调往渭南,约莫半个时辰就可回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别支支吾吾的。”吴罡不麻烦说道。
冯易烟道:“我若是仇东时,定会派人把守一线峡谷,以苍黎军如今兵力,只怕难以冲破。”
凌楚瑜接道:“若我是辽兵主帅,只需分出三百强弓守住一线峡,我方援兵恐怕会全军覆没。”
众人不禁一片叹息,没想到引以为傲的防线,如今却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吴犀道:“山上尚有存粮,足够数月之用,守住一时不成问题。”
凌楚瑜摇头道:“不成。眼下咱们只有堪堪两百人,难以抵挡。以我之见,当趁他们此刻放松之际,攻其不备,冲出重围。只要冲出辽兵包围,外面的教众不足为惧,只需几位前辈出面,他们定不敢再做抵挡。”
如此危急关头,众人心里只想着暂守静观其变,唯有凌楚瑜扬言出动出击,不由心中叹服其果断英勇。秦之槐知他曾从军边境,深通兵法韬略,当即道:“请教主下令。”他这一说,其余人也纷纷赞同。
凌楚瑜心里清楚,自己能当上这个教主,多是靠秦之槐扶持,若不是他力排众议,第一个跪拜,只怕其余人也难从命。他对今日发生之事,至今还难以接受,也不想做什么教主,只盼着救出众人后,将教主之位传给秦之槐,自己回一趟苏州,亲自向父亲询问自己身世。
打定主意后,在箭雨的掩护下,凌楚瑜领着众人杀向山去。
那“黄金飞龙军”不亏是骁勇善战之军,正休整时见对手突然杀来,短时间内竟已戒备,同样以强弓回敬。他们射程要多出二十余步,但是由下至上,威力自然大打折扣。况且他们此次潜入中原,为了掩人耳目,均穿戴皮革软甲,虽行军神速,但防御却极为脆弱。尤其在这山间,阵型被压缩,难以展开,纷纷躲避不及,损失惨重。
突然号角声响起,那结成扇形的辽兵左右一分,从中让出一条大路,任由对方通行。凌楚瑜心知这是陷进,引诱他们进入口袋,好一股聚歼,当即喝道:“大伙快速通行,强弓开路。”
话落,吴犀亲领部下,箭雨如蝗石般飞去,将挡在前方的辽兵射退。但辽兵实在太多,一时间难以攻破,而后方也被敌人渐渐迂回,封住口子,欲来个瓮中捉鳖。凌楚瑜大惊,没想到辽兵战力如此顽强,再定睛一看,只见仇东时和上官飞在前方三丈之外,一人在他们拥护下,从容指挥。
那人骑着高头大马,红色须眉,正是韩昌。此时凌楚瑜才明白,就是因为韩昌在指挥,这支辽兵才如此灵活多变。
凌楚瑜手拿长枪,冲入其中,所到之处,辽兵均咽喉中枪,登时没了生气。那些辽兵见他如此神勇,不禁心想,原来天下除了杨家外,竟还有如此凌厉枪法,不禁心生胆怯,纷纷退去。
韩昌见阵型松动,不免有些生气,心想围剿区区江湖门派,竟也如此棘手,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此番他领兵入侵,是完成耶律休哥的密令,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去怎么向休哥交代,也会影响“黄金飞龙军”赫赫威名。
他斩钉截铁道:“若有临阵退缩者,斩!”他在军中素有威望,辽兵听罢无不听从。
但不知阵中是谁先嘶叫一声:“杨家军,是杨家军来了!”仿佛见了恶魔一般,登时乱作一团,什么阵型,什么将令,都抛在九霄云外。
“杨家军?”韩昌吃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杨家军已在两狼山被我歼灭,世上再无杨家军。”他虽吼声如雷,可众辽兵却充耳不闻,惊慌逃窜。
突然从乱军中冲出一人,大喝道:“谁说杨家无男儿。韩昌,拿命来!”枪如一点飞星,直锁咽喉。
“呀!是你。”韩昌大叫一声,急忙擎出托天叉,迎了上去,道:“你果真没死!”
凌楚瑜怒道:“杨家大仇未报,我岂会轻易死去。”说罢长枪一圈,将他的托天叉荡了出去。
韩昌武器脱手,急忙抓紧缰绳,猛夹马肚,朝凌楚瑜冲了过去。他勇猛过人,待战马临近对手,猛扯缰绳,战马前蹄高高跃起,就往凌楚瑜头顶踏去。
凌楚瑜侧身翻滚而出,也不停歇,一枪刺向韩昌左肋。他内力自生,势不可挡。韩昌虽多次与他交手,始终难以抵挡,身子猛地后仰,摔下马去。
“保护韩将军!”上官飞急忙下令,一干武林高手纷纷涌了上来,将凌楚瑜围住。他此番上山结盟,上官司为了保险起见,亲自挑选高手,保护其安全。凌楚瑜跟他们缠斗,一时间也难以脱身。
“杀,给我杀!”韩昌狼狈不堪,急忙下令诛杀,辽兵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不仅如此,仇东时和上官飞的部下也随之而来,将凌楚瑜等人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凌楚瑜眼见事急,急忙将人聚拢而来,道:“随我杀出去!”此时众人已经杀红了眼,任凭自己武功何其了得,在这刀枪剑戟中,也是无处施展,只是本能的乱砍乱杀,全屏胸中一口气吊着。
正惶怔之时,忽然一声长啸,响彻云霄。凌楚瑜抬头一瞧,只见头顶一只雄鹰疾掠而过,跟着天堑处杀声奔涌而来。
“援兵来了!”凌楚瑜高声大叫。
众人听闻援兵,也是大喜,但转念一想,苍黎军想要突破一线峡何等艰难,只怕来的不是援兵而是敌人。
凌楚瑜显然相信是援兵,他举目远望,但见烟尘腾空,人喧马嘶,来者甚多。待援兵临近,只见他们着装泾渭分明:一支是铠甲鲜明的士兵,一支是粗布灰衣的好汉。
冯易烟瞧清来人,大叫道:“是苍黎军来了,大伙杀将过去,将敌人歼灭。”至于另外一支人马,他就不得而知。
凌楚瑜运足内力,喝道:“太行山的朋友,凌楚瑜在此,待杀退敌人,定要痛饮一番。”
他这一喝后,突然从那支粗衣大汉中冲出一人,一身软甲,英姿飒爽,正是那闻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