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黄金飞龙军”突然出现在大宋境内,简直是匪夷所思。且不说如今两国边境剑拔弩张,互成严守之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了。
冯易烟也深知绝不可能,心想或许是仇东时在虚张声势,急忙喝道:“犀儿,速去!”吴犀虽也不信,但还是依令行事,带着三百苍黎军急奔山下。
待他走后,广场上登时寂静无声,山上强风刮得火苗猎猎做响,在火光的照耀下,教众们的心惶惶发冷。
压抑的紧张气氛不知过了多久,期间竟无一人敢言语,似乎都在等着山下的情况。随着一支拖着红色尾巴的响箭在半空炸裂开来,终究是炸开了锅。
这红色响箭正是危险的信号。
崔颜怒喝道:“仇东时,你竟引番兵入侵我大宋疆土,真是罪该万死。”
仇东时不以为然,冷笑道:“为了铲除你们,我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我对吴犀还是有些许不放心,幸好我准备充分,不然今夜伏诛的可就是我了。”
崔颜问道:“这一千辽兵是如何无声无息潜入我宋朝疆土的?”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一脸迷惑。
凌楚瑜沉着脸忽说道:“我所料不差,他们是从雁门关闯入中原的!”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这雁门关乃大宋西北门户,重中之重,岂能让辽兵随意进出,此刻众人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难道雁门关失守了?”
“上官飞,你世家显赫,在朝廷上又立有寸功,也是颇有名望,为何要引辽兵入侵中原,你可知这是要满门抄斩,遗祸九族之罪。”凌楚瑜如此笃定是他所为,因为雁门关之前由杨继业率领的杨家军驻守,多年来辽军一兵一卒从未越过关口。自从杨继业死后,雁门关就由潘仁美接管。上官飞虽被降旨为民,永不录用,但和潘家关系仍然牢不可破,也只有他能借着潘家的权势,将辽兵放入关内。
上官飞冷声道:“凌楚瑜,如此重大罪行,没有证据别污蔑于我。”纵使他真行如此违逆之举,也断然不会承认。
冯易烟双手负于身后,道:“仇东时,区区一千辽狗,又如何能抵挡我亲手调教一千苍黎军?你切莫自大了!”
仇东时冷笑置之,道:“真的吗?”
突然一名苍黎士卒奔驰而来,跪倒在地,断刀杵地,报道:“冯先生,辽兵已杀到山下,吴将军正带领弟兄们殊死抵抗,可寡不敌众啊。”
冯易烟惊道:“怎么才有三百人?其余人去哪里了?”
那士卒脸上血浆未干,背中数箭,急忙回道:“早几日已被调走,而一线峡谷的哨兵和天堑的守兵皆不知去向,辽兵长驱直入,已抵达山下。”他一口气将话说完,忽然双瞳睁大,徒然倒地而亡。
教众哗然一片,他们只有数百人,又如何能抵挡久经沙场的辽兵,急得哇哇直叫,恐惧迅速蔓延开来。冯易烟顷刻间明白过来,定是仇东时从中作梗,让山下守军放辽兵进来。
仇东时见场面混乱,教众面露惧色,朗声说道:“各位兄弟,耶律休哥有意结交我教,同谋大事,此时正是大展宏图之时,随我平定这群逆贼,赏百金。”其实眼下情形危险,性命难保,即便是没有金钱引诱,这些乌合之众定也纷纷倒向仇东时这边,也顾不得什么忠孝仁义了。
此时卓羽离袖中飞出一只乌鸦,“哇哇”叫了两声,朝山下飞去。粗劣嘶哑的声音让那些心存胆怯的教众越发觉得阴森可怖。
“黑鸦?”仇东时冷笑道:“卓羽离,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就以防备不测为由,将苍黎军调去渭南,他们就是再快回山,也得一个半时辰。如今你们区区十人,如何抵挡我五百之众。”
秦之槐连连摇头,道:“仇东时,你当真是处心积虑。即便是今日苍云教在你手中覆灭,天下英雄也定不会屈服。”
仇东时狞笑道:“谁拳头硬,这江湖都得听谁的。若天下英雄不服,那我就血洗武林。”他放声大笑,声音尖锐恐怖,教众听了是又惊又怕。
忽然人影闪动,只听得呼呼衣袂飘飘之声,仿佛刮来一阵风,霎时间那人影就扑到仇东时跟前。只因为太快,教众们根本瞧不清是谁,只知道是有人出手偷袭仇东时,纷纷瞠目结舌,但身体却一动不动。
“休想得逞!”上官飞朝人影拍出一掌,砰地一声,身体微微后仰,显然不敌。那人影也不纠缠,当即由掌变爪,抓向仇东时后颈,出手迅捷如流星,呼呼做响。
若不是上官飞事先替他挡了一击,留给他一些反应时间,仇东时是万万躲不过这一爪。他只觉得劲风扑面,实难抵挡,右掌斜上击出,快如闪电,左掌却去势甚慢,拍向那人小腹。他这一快一慢,所用劲力均不同,乃“摧心掌”中的“心猿意马”。所谓“心猿力急伏,意马神闲行”,这两掌同时拍出,力道全然不同,快掌力道急,看似迅猛,实则为佯攻,所以对手通常只在意快掌,必定全力以对,无暇他顾,忽略了最致命的慢掌,这也是这一招厉害之处。
那偷袭之人右爪去势不变,竟丝毫不查对手的后招。仇东时心里暗喜,以为那偷袭之人瞧不出这招的高明之处,可当右手碰到一股亲柔无力的掌风后,微微一怔,就在顷刻间,那人的右手已不知何时击中他左掌心,挡下那出其不意的一招。
原来那人早就看破,将计就计,在落掌之际陡然一转,拍向仇东时左掌之上。而仇东时以为对手中计,将大部分掌力聚集在左手之上,而右掌力道虚空,根本伤不到人。
“你内力为何恢复如此之快!”仇东时吃了一惊,几日前凌楚瑜明明走火入魔,自己乘机吸走他的内力,如今却像没事人一样,功力似乎更上一层楼,怎能不让他诧异。
凌楚瑜心知寡不敌众,便想趁着对方得意忘形时,出手偷袭,擒住仇东时,以要挟众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却不料上官飞横插一手,使得功亏一篑。
“你这‘三才六爻掌’从哪里学来的?”凌楚瑜十分清楚,刚才上官飞之所以能做出反应,全赖这一路料敌先机的掌法。
上官飞阴险笑道:“这是我师承武功,自然是跟师父学来的。”
凌楚瑜隐隐觉得不对劲,庄煜冰曾言,上官飞阴险如狼,狡猾如狐,睚眦必报,如此阴险小人,即便是师徒关系,断也不会传授自己的独门武功。而且庄煜冰在刺杀前辽国皇帝后,身中剧毒,导致功力全失,真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
偷袭不成,凌楚瑜高声大喝道:“契丹外族,扰我边境,杀我大宋子民,凡我大宋男儿,当携手抗敌。若不然,他日辽国占我河山,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皆沦为奴,妻儿亦被凌辱吗?”
教众听罢纷纷错愕,他们虽没见过两国交战,但也时常听闻辽国部落时常骚扰边境,刼掠百姓,而真实情况尤为更甚,心中皆愤愤不平,嚷嚷着杀敌报仇,可当他们真面对这些敌人,心中开始有些动摇,对凌楚瑜的话也是置之不理。
凌楚瑜见状,接着道:“五胡乱华时,代教主冉闵亲率两千教众,以一道‘屠胡令’挽救将倾的大汉天下,此行何其壮哉。若你们心中还有一丝民族气节,就随我跟这群番兵拼个你死我活,扬我大宋男儿之血性。”
教众们听罢均缄口不言,在他们的眼神中,露出的只有恐惧。他们本就是流民,如今又手无寸铁,如何能敌山下的辽兵。这“黄金飞龙军”乃举世闻名的精锐,曾多次改变两国战局,追杀皇帝赵光义,歼灭杨家军,一桩桩一件件,使得他们声名远播。面对如此劲敌,他们即便是内心曾燃起过一丝热血,但是在性命攸关之际,什么都战胜不了他们贪生怕死的念头,就像被一盆冷水浇透,无动于衷。
仇东时见无人敢应,狂笑不止,双臂展开,道:“凌楚瑜,他们畏惧于我,任凭你巧舌如簧,也于事无补。今日你我的新仇旧恨,定要做个了断,要你粉身碎骨,方泄我心头之恨。”
凌楚瑜听罢,将头垂了下来,心情跌落谷底,毫无斗志。如今大势已去,他觉已无法力挽狂澜,只能认命。忽觉得右手被人轻轻一握,温润暖洋,转头一瞧,正是王如萱。
她微微一笑,说道:“凌大哥,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萱儿深居闺中,但也知道气节所在,今日萱儿就陪着凌大哥,为了家国天下,生死与共。”
凌楚瑜脑袋哄然炸开,登时心潮澎湃,想着一个女子都能知晓大义,临危不乱,自己更没理由消沉,当即双目炯炯,凝神静气。
就在此时,聚义厅的大门被推开,从中涌出一群大汉。他们手握各式武器,挡在凌楚瑜等人身前,约有一百之众。
“谢问柳率苍云之兵,前来相救,请教主示下。”
“教主?谁是教主!”
秦之槐朗声笑道:“当然是你!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苍云教第三十六代教主。”说罢他双手抱拳,当即拜倒,其余散仙和谢问柳所带领的教众也一并齐刷刷跪下,无一例外,朗声喝道:“参见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