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辽国使臣走后,没等赵光义说话,八王爷赵德芳率先开口说道:“皇上,自古宴无好宴,辽国狼子野心,这金沙滩分明就是鸿门宴,去不得。”
赵光义道:“德芳,不要妄下定论,先看看辽国的送来的国书。”说罢命太监给各位大臣传阅。
待众大臣一一看完后,潘仁美喜道:“皇上,这是天大的好事。萧太后有意求和,派人送来降书,我大宋可不费一兵一卒,夺回燕云十六州。”
赵德芳道:“荒谬至极。太师可曾见过兵临城下的求和?这分明是辽国阴谋,利用这双龙会,加害皇上。若他们真的有意求和,就应该撤去幽州包围,退兵三十里,方显诚意。”
潘仁美也不依不饶,道:“如今辽国内两派斗争严重,宗亲主战,萧太后怕他们生变,这才和辽帝约皇上在金沙滩会盟,划分边疆。两国议和,交换国书,即便是宗亲再顽固,也不得不听于皇命。难道八王爷不知吗?”
左丞相王延龄道:“虎狼之师,有何信义可言。当年楚怀王赴约秦,被秦昭襄王扣押,以换国土。如今辽国野心勃勃,成为朝中重臣,岂可至君王于险地?”
潘仁美怒道:“楚怀王才智庸碌,岂可与皇上雄才大略相提并论。如今两国交战,损失惨重,难得辽国主动示好,提出议和,作为中华大国,若连番邦小国都惧怕,何来天威,皇上和大宋又如何威震天下?”
王延龄急道:“这定是辽国阴谋。若在金沙滩设了伏兵,皇上岂不是危险?”
潘仁美笑了笑,道:“说到秦昭襄王,当年他邀请赵王会盟,当时赵弱而秦强,为何赵王还敢赴约。实则是老将廉颇出兵上党,让秦军不敢妄动,敲山震虎。就连赵国都不惧怕,更何况我大宋。只要军力布置得当,辽国又何惧?”
赵光义微微颔首,潘仁美此言是正合心意,此番出兵,中了辽军空城计,虽得幽州,但全军陷入绝境,幸好杨继业前来解围,才脱的困境,眼下辽国主动示好,同意割让边境,两国修好,这样好事岂能不心动。
而赵德芳和王延龄等大臣均觉得眼下辽军虽受了挫败,可实力仍在,此时议和,疑点多多,不得不防。
赵光义略做思忖,道:“几位爱卿说的有理。可如今辽国来使,有意修好,摆下双龙会,若朕不答应,岂不是让天下人小看了我大宋。”
“皇上,话虽如此,但辽国不可不防啊。”王延龄跪道:“皇上,可不请杨令公前来议事,令公对辽国作战经验丰富,可与令公谋划,能保皇上无忧。”
赵光义恍然道:“朕差点忘了令公。来人,传令公速来议事。”
杨继业眼下正领着八个儿子在巡视边防,整顿兵马,准备与辽兵一决生死,保皇上回京。这时太监传话让他上殿议事,以为大事,不卸甲便匆匆走了。
上了殿,赵光义将辽国文书和请帖交由杨继业,问道:“令公,辽国来使,意在求和,以令公之见,如何?”
杨继业草草阅完,冷笑道:“皇上,自古君不入险地。辽国虽败一阵,但未伤根本,此刻求和,只怕有诈。以微臣之见,不去为妙。”潘仁美道:“令公,此言差矣。辽国既来降书求和,我大宋作为上朝天国,岂能惧怕区区小国?”
“小国?”杨继业道:“辽国疆土远超我大宋,岂是小国?”
“辽国疆土虽大,都是些未开王化的愚民勇夫,有何惧哉?”
此话一出,一旁的武将纷纷投来不屑的目光,心想:“你潘仁美不怕,为何辽军围城时不敢迎战,分明是胆小如鼠。”
杨继业道:“潘太师,兹事体大,业不敢定。斗胆一问,若席间生变,该当如何?”潘仁美道:“此番赴会,双方各带五百兵马,我方再金沙滩五里之外驻扎重兵,以作接应,又有何惧?”
“不成!”杨继业毅然道:“金沙滩乃辽国之地,若有伏兵,区区五百人马,又如何能保圣驾。”
潘仁美冷笑道:“难道不会提前勘察敌情?以我看,是令公怕了辽国韩昌和耶律休哥了吧。既然如此,微臣愿领五百精锐,随同皇上赴宴。”
杨继业一听,气得老脸通红,道:“我征战沙场,何来惧怕,只是担心辽人狡诈,唯恐陷皇上于危险之地。”
潘仁美道:“令公可知,此番北伐乃倾尽全国之力,只许胜不许败。眼下辽国内乱,主动议和,正是良机。皇上不忍战苦,这才屈尊赴宴,我等食君之禄,若不能替皇上分忧,替天下黎明百姓造福,岂不是枉为人臣。”
杨继业为之动容,抛开两家私仇,潘仁美一直主张与辽议和之举,他是极为赞同。但身为大将,自当以国事为重,燕云一日不收回,边境永无宁日。他道:“末将愿听皇上号令。”
赵光义正色道:“好,杨爱卿,你速点五百军士,随朕同去。潘太师,你带领大军,于十里外驻扎,以防不测。曹彬崔彦进,你二人留守幽州,以防辽兵偷袭。来人,传辽国使臣。”
大约一炷香功夫,那使臣缓缓而至,杨继业瞧罢也是一惊,没想到使臣竟是如此年轻。
“皇上。”少年微右手搭在胸口,微微一躬,是辽国之礼。赵光义道:“劳烦使臣回禀贵国太后和皇上,三日后,朕定亲自前往。”少年大喜,道:“皇上圣明,和谈之后,两国边境安定,百姓可安居乐业,都是托皇上之福。”
赵光义听了极为受用,又命人打赏一锭银子,道:“此番杨令公随我一同前去,还望贵国好生招待。”那少年微微错愕,转头看向一旁的杨继业,只见他眉间透威,杀气腾腾,惊道:“令公杨无敌之名,在下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说罢深深一躬。
潘仁美笑道:“此番有令公陪同,想来贵国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吧。”那少年急忙摆手道:“我国盛情拳拳,岂敢怀有歹心。”说罢接过银两,道:“既然皇上以定,我这就返回,告知我王及太后,三日后金沙滩,恭候皇上大驾。”
“不送!”赵光义淡淡道。
那少年使臣退出大殿,出了宫后,骑马离城。待出城十里后,一队辽兵迎面而来,人人身穿黄金盔甲,赫然是“黄金飞龙军”,而领军的除了韩昌,还有耶律休哥。
休哥和韩昌早就翘首以盼,当即下马一跪,恭敬道:“皇上!”少年轻声一应,道:“于越请起。”
耶律休哥道:“皇上只身前往南京,末将惶恐,坐立不安,见皇上毫发无损,实乃辽国之福。”
少年正是如今大辽皇帝耶律隆绪,他淡淡道:“于越这鸿门宴的计策,危险万分,朕不得不亲自前去,瞧瞧宋朝君臣反应,再做决定。”
他骑马缓行,耶律休哥和韩昌跟在身后左右。耶律休哥道:“微臣该死。我军粮草难继,唯有设下此险计,方能大胜。不知皇上此行,可有收获?”
耶律隆绪道:“宋帝和那些大臣半信半疑,只要他们赴宴,就中了于越之计。可唯有杨继业,此人当真英勇,若有他随行,只怕要生擒宋朝皇帝,有些艰难。”
耶律休哥微微一顿,道:“皇上,倘若宋朝皇帝敢来,定让他有来无回。”耶律隆绪道:“希望如此。”说罢骑马向北而去。
杨继业从大殿回来之后,便急忙下发两道军令:一是令杨泰挑选五百精锐,三日后虽圣驾前往金沙滩。其二,令杨景和凌楚瑜前往金沙滩,勘察地形,以防辽国有伏兵。而后又急忙赶去军中,与众将商议,如何在金沙滩附近屯兵,以防不测。
三日之期已到,赵光义君臣前去赴会。杨继业带着七个儿子在前开路,五百杨家军将龙辇围住,以赵德芳为首的一干文臣随行左右,直奔北门。
辽军事先将大营往东撤后三十里,以表示求和之意,萧太后和辽帝耶律隆绪在休哥的带领下,在金沙滩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