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爻算尽悄无息(1)(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2895 字 3个月前

雁门关大捷,潘仁美下令大宴三天,宴席就设在雁门关内。

杨永颇为不满,潘仁美完全是坐收渔利,而且雁门关乃重地,如今成了庆贺之所,席间闷闷不乐。杨继业一直对他使眼色,生怕他出言顶撞。

潘仁美提杯道:“令公,此杯本帅敬你。令公以一千之众,斩辽军主将萧咄李人头,生擒李重诲,此以少胜多之战,前无古人,后也当无来者。”杨继业急忙提杯道:“潘国丈过奖了,区区不敢当。若不是国丈及时发兵,我也不会有此大胜。”

他与潘仁美地位相差无几,可人家还是皇亲国戚,尊贵无比。明知道他是前来抢功,但也要忍气吞声。可杨永和秦铭可不高兴了,此战那个萧咄李丧心病狂,竟不分敌我地下令射杀,二人率本部兵马损失惨重,折损过半,心痛又愤怒,而眼前胜利到手,潘仁美横插一手,分走一半功劳。若他能早些参战,手下兄弟不至于损失惨重。

秦铭从定州带来的五百人马,已只剩两百余人,凌楚瑜也因此不来赴宴。

杨勋喝了不少,脸已泛红,此战他麾下一百弓手损失殆尽,悲痛欲绝,借酒消愁。

潘仁美见他已有些醉意,道:“三将军,怎一个人独酌,本帅敬一你杯。”杨勋斜眼一瞧,满是冷嘲,道:“潘国丈,这杯酒理应我敬你才是。潘国丈熟读兵书,精通韬略,尤其是趁火打劫,极为熟稔,末将佩服。”

“三郎,你喝醉了。”杨继业听罢眉头紧蹙,道:“国丈面前,不得胡言乱语。若是醉了,便回去休息,勿要贪杯。”

潘仁美却笑道:“令公,无妨。今日大败辽军,我已有令在先,不醉不归。三将军神勇,酒量定是海量,要好好喝个够才是。”杨继业笑道:“国丈见谅,我这些儿子年轻不懂事,喝多了却忘记分寸,有出言不逊的地方,望国丈海涵。”潘仁美依旧笑道:“无妨无妨!”

杨勋将杯中酒缓缓倒在地上,喃喃道:“兄弟们,你们随我出生入死,如今阴阳相隔,我也只得借着潘国丈的酒敬你们了。”

他此话一出,杨家父子皆是震惊,都纷纷看向潘仁美。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甚是可怕。杨勋接着自言自语道:“兄弟们可能不知道潘国丈吧。就是我跑断腿跟他求救,不理我那个。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胆小如鼠,可我想错了,如今人家亲自率领五千精兵,赶来救援,是仁义之师,我们当感谢人家不是。若不是人家及时率兵赶来,我们就寡不敌众,丢了雁门关了。”

他言语间尽是冷嘲热讽,杨继业不悦道:“大郎,将你弟弟带回去。”杨泰当即起身,拖着杨勋就要离开,不然他口无遮拦,得罪了这个权势滔天的国丈就不好了。

杨勋被其大哥拖走,不满道:“我没醉,我还要喝。我要敬潘国丈,想请教一下如何打仗,什么是渔翁得利。”杨泰急忙捂住他嘴巴,低喝道:“三弟,休要胡说。”杨勋无奈嘴把被封,但潘仁美瞧他眼神,断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杨继业急忙道:“小儿喝多了,胡言乱语,回头我定会好好教训他。”潘仁美笑道:“无妨。孩子喝多了,可以随意。令公和我身为朝廷重臣,可就没这般自由自在了。”

被惊出冷汗的杨继业急忙道:“是是,国丈说得是。”他深知在朝为官,如履薄冰,八王赵德芳与他斗尚不相上下,自己堂堂一个武官,只会打仗,又如何玩得了心计。

雁门关外围城郭,凌楚瑜坐在城墙外,向右侧倾,靠在垛口,双腿悬在外面,看着明月,脑海中的喊杀声还回响。

他随杨继业偷袭前,曾点过本部兵马,四百零三人,四百零三声嘹亮的“在”,刻在心头。当雁门之战结束后,他再点兵,只剩下两百零二人,整整少了两百零一声,差点就让他崩不住泪水。

今夜大宴,他作为功臣理当出席,但他不满潘仁美坐等胜负的举动,拒不出席,提着酒跑到这雁门关外吹风。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狂风吹来,身边传来衣袂飘飘的猎猎声,他忽生警觉,转头一瞧,只见一人立在距离自己不足三尺的城墙外,惊道:“庄先生!”他心有余悸,竟然不知庄煜冰何时出现。

当时在牛心山,他就有加害自己之心,若刚才他忽生歹心,只需一掌便将自己打落悬崖。他定了定心,道:“您何时来的。”

庄煜冰睨了他一眼,道:“你为何在此?”凌楚瑜不知他所说是何意,道:“喝酒。”庄煜冰见他答非所问,便不在理他。

凌楚瑜道:“潘仁美陈兵雁门关外坐等杨家军和大辽胜负的计策,是出自庄先生之手吧。”庄煜冰道:“是你将杨继业偷袭辽军后方的计策透给潘仁美的吧。”凌楚瑜没想到被他反问,道:“因为我知道庄先生在,定不会让雁门关拱手相让给辽国。”

“为何?”庄煜冰来了兴趣,也和凌楚瑜一般坐姿,将腿悬在城墙外。

凌楚瑜道:“庄先生毕生心愿是收服燕云十六州,而这雁门关乃西北进军重要关隘,若落入敌手,辽军只需万人便能拒十万大军,我料想庄先生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雁门关。”

庄煜冰冷声道:“芒砀山上,你本不该活下来。你心机不输飞儿,若与我为敌,定是心腹大患。”

凌楚瑜一听上官飞,顿时愠怒道:“上官飞狡诈如狐,我与他相比,远远不如。他父子二人忘恩负义,先生自当小心。”

上官父子处心积虑对付东方家,实乃忘恩负义之辈。庄煜冰道:“无须挑拨离间。飞儿是通过潘将军拜我为师,我与他之间并非那么师徒情深。”

凌楚瑜惊道:“什么?上官家和潘仁美竟有关系?”这上官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原来一直巴结着潘仁美这条大腿,难怪他敢将东方家扳倒。

庄煜冰道:“你们都太小看上官家了。他们一直审时度势,巴结朝廷重臣。如今飞儿也在潘将军阵中效力,他杀你之心可谓执念,早晚有一天你们会遇到。”

凌楚瑜淡淡道:“以他的身份,定是在军中居要职,又岂会留意我这无名小将。”庄煜冰道:“你不会不知道,宋辽之战是今后十年重要旋律,潘将军和杨继业乃皇上如今抗辽主要力量,你们之间不可能不见。”

芒砀山上,上官飞偷袭不成,杀死薛文,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道:“那又如何?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他能拿我如何?”

庄煜冰没有再说太多,从北望去,东西两侧夹着小道蜿蜒绵亘,道:“若有一天收服燕云,定会从这里出一军,这雁门关不能丢。”

凌楚瑜却道:“庄先生,恕我直言。如今大辽兵威国盛,朝廷和睦,我大宋因高梁河一战后,元气大伤,近几年恐怕都不会有北伐之意。”

庄煜冰忽然变的暴戾恣睢,道:“若高梁河一战让我指挥,岂会大败。”凌楚瑜道:“高梁河一战,根在兵困民乏,大宋根本无力北伐。”

“你也这样说?”庄煜冰语气越来越冷,道:“皇上用兵有误,不分兵阻截援兵,若是我,围点打援,岂会有此败。”

凌楚瑜道:“这是事实。兵困民苦,又如何能胜?”

“那满城胜利,又当如何?”

“那是保家卫国。”

“燕云就不是我大宋领土?你小子蛊惑人心,留你不得。”庄煜冰忽抬手臂,朝凌楚瑜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