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尺雄关胆气豪(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4537 字 3个月前

秦铭动作神速,刘廷翰调令一到,便率本部五百人马朝西北代州而去。

这一营将士本是赵德麾下,但因秦铭救驾有功,故乐常擢升秦铭指挥使,而降赵德为副。满城一战后,军心更是向着秦、凌二人,赵德不得人心,空有一个副指挥使的名头而已。

此番前去投杨家将,赵德本是不愿。他早就闻杨家军规严明,而且雁门又是边塞苦寒之地,他一个公子哥又如何能忍受这种日子。但凌楚瑜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让他随军一并去了,这倒令人意外。

几日风餐露宿,秦铭率部到了雁门关外。他与凌楚瑜并骑而行,只见巍巍恒山,东西两翼,山峦起伏,沿代县北境逶迤绵延,蜿蜒于山巅的内长城,犹如玉带联珠,将几座山头联成一体。

二人登高而望,只见眼下盘亘崎岖的山脉中,在绝顶处建一城郭,关城、瓮城和围城三部分组成,方圆二里,如虎踞龙盘,极为壮观。秦铭直呼:“这雁门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书上曾记载,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故有“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的说法。不愧为天下塞之首。”

凌楚瑜也被其险要雄伟所震慑,道:“当年赵武灵王的眼光当真毒辣,在此设立雁门郡,抵御匈奴。后来突厥、契丹先后崛起,屡犯中原,雁门关可是西北最重要屏障。长安,你曾说辽军迟早有一日会从雁门入侵中原,如今看来,你担忧的并不错。雁门若失,辽军可从从太原南下,一马平川,中原危矣。”

秦铭道:“若非险要,皇上何必派杨家将驻守雁门,又让潘仁美重兵驻守并州。如今宋辽开战,边境极为敏感,任何一处都不能松懈。”

凌楚瑜道:“皇上不愧是身经百战,回京时还多番准备,以防大辽南侵。”他听闻关内传来操练之声,声震如雷,道:“我们要入关吗?”秦铭道:“此乃屯兵之塞,平日只需一员大将驻守即可。如今令公在代州主事,我们入城,直接去令公府。”说罢马鞭一扬,带领五百精骑,奔驰而去。

疾驰大半日,临近日落时分入城。因天色已晚,守城军官将他调令送入,并让其在城外驻扎等候,明日再见令公。秦铭只好随将士城外安营露宿。凌楚瑜带人从城中买来酒食,野外打猎,让五百将士可饱餐一顿。

当夜,秦铭所驻扎营地被偷袭。偷袭者只是放了几把火就离去,并没有损失人马。秦铭怒不可遏,当即便率兵追击。凌楚瑜急忙劝住,道:“这里乃关内,定是令公找人试探。若我们追击,恐半路有埋伏。”秦铭听罢也怒气渐消,道:“好在我们不松懈,及时反击,不然就吃大亏了。”

翌日,秦铭一身戎装,与凌楚瑜和赵德二人一同前往代州府衙,兴师问罪。如今杨继业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便在此府衙主事。门口士卒入内通报,片刻便回来道:“三位,令公有请!”

三人穿过前院,步入大厅。只见堂中端坐着一年纪五十来岁的男子,眉间威严迸发,神采奕奕,身后一年约三十来岁的俊俏男子立于其后,身披甲胄,腰挂大刀,瞧见三人而来,目露喜色。

“秦铭拜见令公!”二人深深一躬,赵德乃世家子弟,也见过不少将军,但从未见过有如此威严之气的人,浑身一颤,急忙学着二人抱拳深躬。

杨继业手一抬,爽朗一笑,道:“哈哈,原来是秦侯之子,果真将门虎子。”秦铭一听便知,定是刘廷翰生怕他入不了杨家军,故而借他父亲之威,提高身价,他道:“令公谬赞了。比起杨家一口刀,七杆枪,满门英雄,只怕大宋无人能及。”

杨继业不仅身居要位,他的七个儿子也都是一代将才,最小的七子已有十七岁,能提枪上阵杀敌,英勇过人。

此时赵德才知秦铭身份不一般,自己这个指挥使之位让得不冤枉,急忙道:“末将赵德,拜见令公。家父赵文明曾在末将前多有提及令公之名,如今得见,惶恐之至。”

杨继业“唔”了一声,道:“赵将军可还安好?”赵德闻言大意,其父乃一方守将,在军中地位不高,但能令堂堂令公金口提及,足以自豪,大喜道:“家父很好,多谢令公。”

他在营中地位直下,如今搬出其父之名,得令公问候一声,足以让他颜面增光,斜眼瞧凌楚瑜,心道:“你个穷出身,岂会能和我相比。”

此时杨继业道:“秦指挥使来我军中,我甚为欣慰,如今能有心抗击辽军,又能来边关历练的年轻人是少了。让我奇怪的是,凌贤侄,你不好好当镖师,为何也来从军?”

赵德心头一怔,“难道令公认的他?”只听凌楚瑜道:“令公还记得晚辈,不胜荣幸。”没等杨继业说话,旁边站定的男子道:“果然是凌兄弟。方才在调令上看到你名字,还以为是同名之人。哈哈,数年不见,你怎么也来投军,我那些弟弟可整天念叨你呢。”

说话这人乃杨家大郎杨延平,他身为长子,常随令公东征西讨,最为稳重。天波杨府内,他与二弟杨延定合力与凌楚瑜交手,未取上风,对他武艺极为叹服。

凌楚瑜道:“杨大哥,好久不见。”杨延平点点头,道:“待会一定要切磋切磋。”赵德本以为能在面子上压过他一头,却没想凌楚瑜和杨家相熟,只得灰溜溜低头。

杨继业道:“切磋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就不凑热闹了。”他抬眼看了看调令,道:“刘廷翰将军说,满城之战你们两位立了大功,故而推荐你们入我杨家军。贤侄,这公是公,私是私,我杨家奉命戍守边疆,可容不得一点差错。既然你想入我杨家军,我得考考你们,看你们是否够资格。”

秦铭道:“令公在上,末将定全力以赴。”杨继业道:“好。昨夜我派人偷袭,但你们竟有暗哨,偷袭不成,想引诱你们出来,也没有上当,看来三位都精通谋略。这考校之事,题目我以出,由我儿杨延庆主考,你们一切听他安排即可。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陪了。”说罢起身离开。

杨大郎阔步走来,道:“三位,这考校分为兵、将、谋,分别考验士兵作战能力,将领的布阵手段,还有就是智谋韬略,你们先回营中准备,考校事宜我会派人送去。希望能和三位并肩作战。”说罢又拍了拍凌楚瑜的肩膀,道:“我家六弟七弟可是整天嚷嚷要和你较量,若他们知道你在代州,定从京城快马加鞭赶来不可。”

凌楚瑜笑道:“六郎酒量好,七郎武功高,都是性情中人,真想与他们会一会,比武喝酒。”杨延庆笑道:“这不难,等春暖花开,他们也要来代州驻守,这样你们岂不是天天能见。不过,你等通过考验才行。”

三人回到军营后,不久杨家军中传令使送来书信,并拉开一车木棍木剑,上面写道:“三日为限,能守住北边高坡帅旗者为胜。双方各带五百人马,今日凌晨开始。”

秦铭思忖半响,道:“不易,你怎么看?”凌楚瑜道:“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即可占领北边高坡。”

赵德急忙道:“不对,信上不是说凌晨才开始吗?”凌楚瑜道:“兵不厌诈。而且此次任务是守住高地,先占者有优势,若我们迟疑,只怕被对方先占。”

秦铭道:“正合我意。大军立刻集结,往北边开去。”赵德道:“我虽不懂兵法,但是信中未成言明是哪座山,又如何寻找?”

凌楚瑜道:“只要往北,看见有军旗的便是。我先前去探路,长安,你集结兵马后赶紧跟进。”

三人兵分两路,凌楚瑜一路向北疾驰,约十里地后,瞧见眼前高坡上有一面大旗,尤为醒目。凌楚瑜正勘察地形,忽闻马蹄声传来,他惊道:“来得这么快?”但转眼一瞧,竟是杨延平带军前来。

杨延平见凌楚瑜孤身一人,笑道:“楚瑜,怎么一人前来。不是说好凌晨才开始?”凌楚瑜道:“那杨将军为何来此?”杨延平道:“兵贵神速,这山现在归我了。”说罢进兵上山。

凌楚瑜只身一人,只能等待援兵。不一会,秦铭率部而来,却见高坡被占领,气得牙痒痒,怪罪起赵德来,“若不是你集结部队懈怠,我们岂会落后?”赵德不服,道:“此处山脉逶迤,我们初来,不识地形,万一错过,岂不是可惜。我这才派人先将周围地形勘察,我也没到杨家军也会这样。”

秦铭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不过此事也怪不得赵德,部队初到,不熟地形,若一直朝北,唯恐迷路,他不甘地叹了叹气,道:“不易,你可有良策?”

凌楚瑜沉思半响,道:“依我看,杨延平也不知此山。”秦铭奇道:“为何?”凌楚瑜道:“此山看似不起眼,在战略上毫无意义。只需多于他两倍兵力,定能攻下。”

没等他说完,赵德道:“那不是废话吗?如今双方兵力相同,他们占据地利,可俯冲而下,我军定不敌。”这居高而击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凌楚瑜道:“我想以令公之能,定不会偏心。长安,我与你先去勘察地形,赵德你安顿将士下营,晚上我们再商议。”

待到夜里,山上山下都点起堆堆篝火。赵德骂骂咧咧过来,道:“信上不是说夺去守住高地为胜吗?为何要让我去布置防御,以防偷袭?”秦铭道:“你懂什么?若杨延平若偷袭我军,岂不是提前结束。昨夜偷袭之事你转眼就忘了?”赵德说不出话,一屁股坐在地上。

凌楚瑜递给他半只烧鸡,道:“赵公子辛苦了,先休息一下。”赵德虽为世家子弟,这段时日跟着二人东奔西走,风餐露宿,竟也改掉甲胄离身的习惯,倒是让军中将士好奇。他如今负责军中安营扎寨,巡视布哨,做得倒也不赖。

他接过烤鸡,一口撕下鸡腿,吃相颇为豪放,已没了往日食之必精的习惯。

凌楚瑜问道:“布置如何?”赵德冷眼道:“别看不起我。我以令将士严守,两个时辰一班,若有动静,我军可及时反击。”凌楚瑜道:“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赵德道:“你们勘察地形怎么样了?若没有小路偷袭,只有拼死一战了。”

凌楚瑜道:“赵公子,从高坡下可看的一清二楚,我们哪里可偷袭。不过我倒是笃定一点,令公出此题,并没有偏心。此高坡在群山之中,毫不起眼,我巡视一圈,这山应没有水源,我们可切断杨延平的汲水之道,让他们五百将士无水可用,定可胜。”

赵德只顾吃肉,淡淡道:“这是张合围街亭之战用的计策吧。可惜杨家军中配置,每人带三天口粮和水,若打持久战,他们定会被饿死渴死,但如今三天为限,只怕这断水之道不可行。”

凌楚瑜咦了一声,不可思议道:“你竟然知道杨家军日常配备?”赵德白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你们让我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勤,我哪里知道杨家军每人配置多少。”凌楚瑜惭愧道:“这是我的疏忽,竟忘了此事,需另想办法。”

秦铭摇头道:“此山坡难以攻取,兵法云十则围之,可我们兵力相当,断无取胜之道。唉,就是慢了一点点。”他对未能及时占领高低后悔。

凌楚瑜道:“战争瞬息万变,一两秒就可以改变胜负。也好在我们没有驻扎高地。我军并无口粮和水,到时候就是我们危险。眼下我们先做好防御,谨防偷袭。但以我之见,杨延平素来稳重,即便是有绝佳机会,断也不会进攻。他只需守住三日,便是胜利。”

秦铭怒道:“打也不得,计也无用,进退不得,当真窝火。”凌楚瑜道:“令公用兵,当得一个速字。我们先失地利,理当思虑而行,切不可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