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阵阵发麻的罗通易浑身打了个哆嗦,这让武林闻风丧胆的吸功大法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若不是刚才及时撤走,这一身武功岂不废了?而且方才自己与对手并没有接触,内力居然被隔空吸走,实在是匪夷所思。
莫山庭脸色铁沉,大袖一甩,正想动手,却闻火凤凰大喝一声,道:“谁人敢动?二人现在公平比武,谁先动手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混账!”白积财怒喝一声,“这邪门功夫都出来了,哪里还算得上公平比武?”
火凤凰反讥道:“呵,武功都是杀人的,何来正邪之说。刚才罗通易自恃内功强横时候,才是卑鄙。如今被破解了,就说我们这里是邪魔外道,真是可笑!”
莫山庭等人微微发怔,比武比的是武功,罗通易被凌楚瑜以“吸功大法”化解这是不争事实,外人没由来插手二人比武。若出手相助,反倒是承认自己不敌对手了。
“七弟,莫要与他比拼内力,他吸功大法就奈何不了你。”莫山庭出言相告,罗通易半信半疑。这“吸功大法”乃百年前武林的一大魔功,专吸人功力,他虽没见过,但是百年来间,大家口口相传,以讹传讹,确是把这门功法夸大了。这次好巧不巧,凌楚瑜以真气沟通二人内力,隔空吸取内力,这让本来就懵懂不知、听信谣言的罗通易更是相信传言之真。
其实莫山庭对吸功大法也知之甚少,他只知道这门武功能吸人内力,不过要两人接触才行,可凌楚瑜方才那手隔空吸物的本事,却是让他大吃一惊,不过这门功法,不是以内力相拼,身体接触,是断然不能吸取内力的,故而提醒罗通易不要以内力作战。
凌楚瑜方才狂吸对手内力,存了七分于气海,三分则由右手泄出,浑身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爽,让他欲罢不能。此刻他得罗通易内力补充,真气充盈,这种说不出的畅快让他身体饥渴难耐,心里猛然想,“若是一口气能吸干他的内力,那该有多好”,想到这里,面露微笑,是一种让人心底发毛的狞笑。
这笑容一闪即过,却给罗通易瞧得心里发毛,骑虎难下,只得持枪怒喝:“既然还有三招,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心里却另有思量,“三招不过是白六哥与你打赌,输就输你十两,外人要论起来,大可推给六哥,与我无关。今天我非一枪扎死你不可。”说罢长枪侧身翻出,扫向凌楚瑜左腰。
他出手略带犹豫,有些畏惧凌楚瑜的吸功大法,故而长枪要碰到凌楚瑜时,忽然往上翻滚,银光滔滔不绝,刺向凌楚瑜咽喉。他不敢与凌楚瑜相碰,故而以虚招试探,试图一枪将凌楚瑜毙命,方是万全之策。
这银光忽然爆涨,朝自己咽喉而来,凌楚瑜暗暗吃惊,这枪不愧是“滚银枪”名头,扭身向左下格去,欲沿着对手枪杆上沿而去。他少年时研习枪法,寒暑不曾间断,对“黏”、“滑”极为熟练,这也正是武学之精要所在,以巧破千钧。正当火凤凰等人为之喝彩时,莫山庭等人却是泰然处之,毫无担心。
“凌楚瑜这个小子,居然在七弟面前玩这出,岂不是自讨没趣?”魏鄙双手交叉负于身前,面露讥笑。典技也胸有成竹,道:“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一旁的火凤凰听了,虽不明其意,但眼瞧他们毫无惧色,心里难免有些担忧。果不其然,罗通意那蜡黄的脸上透出笑容,略带鄙视,他不慌不忙,急步上前,左手提起枪尾,立枪格挡,止住凌楚瑜上滑势头,然后枪头由上往上轻撩,将对手枪抬高一尺,此时凌楚瑜想压枪,若不这样做,对手将自己枪挑开后,中路直送一枪,几乎是要了命。可凌楚瑜感到自己的长枪似乎被粘住了一般,无法挣脱,眼瞧着对手沿着自己枪杆内侧滑下,扫向自己右手。关键时刻,凌楚瑜右手撒枪,左手紧握枪尾,枪头朝下,枪杆边退边左右轻扫,送出一招“龙行虎步”,连消带打,欲化解对手来势。这一招枪头始终朝下不动,用枪杆格开对手攻势,对手一旦势弱,枪头上抬,跟上一招“飞龙在天”,顷刻间便能扭转局势。罗通易见他使得颇为精妙,急忙连跨三步,一步一枪,一招“金鸡三点头”,强攻三招,点向虎口,不给凌楚瑜喘息机会。这一招本就刁钻,挥舞起来带动血红的缨穗,就如同红冠炸毛的斗鸡,上下扑腾,杀气腾腾。
“好!”这回轮到莫山庭等人高喝一声,但都在他们意料之中,仿佛事先知晓一般。这罗家枪法讲究里为封、外为合,封合粘压急进步,挑劈沾扎两相护,上下有力,托按有劲,上崩下磕,里外抻进,乃“滑杆”、“粘杆”精要所在,方才凌楚瑜也使过,但比起罗通易来,仍是逊色不少。这一招连攻三枪,果敢猛进,凌楚瑜长枪左扫右圈,上挑下崩,前搭后引,仿佛用尽生平所学,才堪堪化解这一枪三变的猛攻招式。
两人尽展绝学,毫无保留,枪出枪入,生死仿佛就在一线之间。王如萱看得是拳头紧握,掌心流汗,罗通易每一招似乎都揪着自己的心脏;火凤凰则是小口翕张,目瞪口呆,背后凉意阵阵。待凌楚瑜堪堪接下这招后,二女异口同声惊呼:“最后一招了。”
罗通易虽不在乎十两,却极为在乎名声。凌楚瑜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自己若不能十招取胜,在外人看来,或许情有可原,毕竟凌楚瑜曾名列“少年侠客榜”,可白积财却扬言道,赌自己十招内胜,这可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若十招内不能挫败凌楚瑜,江湖人都会说自己是夸夸其谈,目中无人。想到这里,心里暗暗责怪自己那多嘴的六哥起来。如今只剩最后一招,心态上难免有些着急起来。
火凤凰瞧见罗通易一招比一招凌厉,生怕凌楚瑜吃亏,为了分散罗通易的注意力,添油加醋道:“罗易通,还有一招,你若胜不了不易,十两你是输定了。哼哼,还曾夸下海口,十招内定胜负,看来你武功还需回去多练几年。”罗通易心里暗暗呸了几口,心想着这赌约又不是我说的,大不了不承认便是,但是今天凌楚瑜必须死。想到这里,眼睛中杀机展露无疑。
如此杀伐眼神,凌楚瑜岂会不知,旋即摆出防守阵势。莫山庭也瞧出自己这个七弟杀心已露,急忙呵斥道:“七弟,慎行!”罗通易本被杀心蒙了心智,被这话浇了一头,清醒过来。这次他随莫山庭追捕凌楚瑜,本来是生死不论,可忽然又让他们活捉凌楚瑜,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壬甲龟壳”。之前在渭城一战,凌楚瑜曾向莫山庭透露自己打开过龟壳,并知晓其中内容。东方魄对其是朝思暮想,故而莫山庭觉得宁可信其有,必须活捉凌楚瑜。
“只要活着就行?”罗通易那蜡黄又面无表情问了一句。莫山庭知他不甘心,旋即点了点头。得到默许的罗通易将内力灌输入枪,枪头顿时银光暴涨起来。
火凤凰在旁瞧了不妙,喝道:“罗通易,你耍赖,运气于枪,难道就不怕内力被吸走。”罗通易冷笑道:“我不于他拼内力便是,又何惧吸功大法。”与他交手过后,已渐渐知晓这吸功大法底细。只要不内力相触,不身体相触,便吸不走内力。
凌楚瑜知他心里所想,他如此做法,必定想一招制胜,定会先佯攻一招,然后寻得破绽忽然变招,以凌厉攻势取胜。罗家枪法千变万化,又决意一招定胜负,定是凶险万分,不能一昧被动。凌楚瑜大喝一声,长枪直送,一招“画龙点睛”,抢攻而去。
罗通易也颇为意外,没想到对手会抢攻,手中丈八滚银枪轻画半圈,如银线圆勾,暗藏“粘杆”劲力,将凌楚瑜长枪反拿,再顺势滑杆而上,刺向他咽喉。
这一刺暗藏罗家枪法中的“穿”要旨,乃“拿、穿”二者相结合,配合“粘、滑、穿”三劲,如巧妇穿针,心细如发,灵巧精细,正是罗家枪法中的“巧女纫针”。凌楚瑜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驻足举枪,枪头朝下,将他的攻势往上引去,再一枪扎向罗通易下盘而去。
罗通易轻轻一笑,用枪杆贴住对方枪杆,左手腕外翻、腰左转,轻轻一划就破了凌楚瑜的下枪,翻手再还以颜色,一招“金钱落地”刺向凌楚瑜左脚背,非常之巧妙。
这枪法招式之贼,让人防不胜防,凌楚瑜被反制一手,心下大骇,左脚向后踢去,伏身往下杵枪格挡。当罗通易刺空时,身体旋即向后猛仰,带动左脚前踢,将枪头踢起,划向他的胸膛。罗通易没想到他有如此一着,侧身一躲,右脚往后退了一步,拉来距离,扎稳马步,欲提枪平胸,扎向凌楚瑜胸膛。
此时凌楚瑜长枪提至头上,忽然急沉,往罗通易胯下扎去。这一招颇有“三剑无往复”的味道,出乎众人意料。罗通易虽暗暗称奇,但比武较量,生死由命,急忙双手握住枪,连磕两下,干脆利落地把对方的枪磕出,然后第三枪如毒蛇出洞,扎对方肩头。他终于打出了最后一招,名为“凤凰三点头”。这招要旨在前两招乃防守,将对手攻势化解,力量化尽,随后跟随一枪中平枪,反败为胜。这招使出来定要干脆连贯,乃罗家枪法“一马三枪”核心,若非莫山庭事先交代,这最后一枪非扎向咽喉不可。
这诡异万变的罗家枪法让凌楚瑜极为头疼,如今这一招轻巧精妙,自己是自愧不如,败得干净。但事关生死,他又岂可言败。他身体绷直不动,右脚往后迈去,与左脚交叉后顺势下蹲,枪头斜点罗通易手腕,这一招“神龙摆尾”极富想象力,若罗通易不变招,手腕就会朝着凌楚瑜枪头上撞去。罗通易瞬间脸色大变,若非皮肤蜡黄,定是惨白如雪,他急忙止住攻势,但又不甘心,猛地往下劈去,势头虽猛,却无济于事。凌楚瑜危机一解,哈哈大笑,横枪一挡,再顺势往左侧翻滚出去。
“十招已过!罗通易,你还不认输!”火凤凰哈哈大笑,又再以言语刺激罗通易。
“谁说我认输!”罗通易怒不可遏,心想自己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传了出去还怎么立足江湖,最重要的是,江湖人都认为自己的罗家枪胜不了凌家枪,那自家枪法扬名立万的机会岂不是泡汤。他不甘心,瞪大眼睛,面沉如水,众人一瞧都知他的不甘与愤怒。他往怀里猛掏,拿出一样东西,边掷边气喘嘘嘘道:“十两给你,凌楚瑜的小命,我是要定了。”火凤凰生怕是暗器,便用袖口接住,展开一看,果真是一锭银子。
“看枪!”十招已过,罗通易退无可退,只能拼力一招,就为证明罗家枪法犹胜凌家枪。火凤凰还没来得及阻止,忽然天空一声鹰唳,清脆尖锐,惊空遏云。
“有人来了!”火凤凰知道这是自己爱鹰的示警,但却不知来着何人,是敌是友。
少顷,天空又传来一声鹰唳,较之前头,声音更为浑厚凌厉,悠远深长。众人为之惊讶,纷纷抬头凝视,只见两只飞鹰相互激斗,急速对冲,互换位置,不分上下。
凌楚瑜认得天空飞鹰,急忙朝着火凤凰挥手道:“清儿,是自己人,这是西城苗月寒的鹰。”火凤凰没有收手意思,冷声道:“让我住手?来不及了,这鹰一旦打起来,那是纠缠不休,除非战败。若此时叫停,对它自尊是极大侮辱。”
“欧阳云来了!”莫山庭心头一惊,他并不是惧怕欧阳云,而且担心他身后的欧阳雄,若他此番又来捣乱,场面就更加混乱。
此时身后不远处,马蹄如雷,尘土飞扬,众人望去,果真是欧阳云,他身后则是苗月寒等人。
“欧阳云拜会莫先生!”人为至,声先到。当欧阳云策马到众人跟前时,正好将话说完,踩点之准,让人佩服。
“原来是欧阳贤侄,不知有何贵干!”莫山庭瞧不见欧阳雄,心头石头放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想将凌楚瑜带回欧阳家而已。”他说话虽轻,但透着不可反驳的语气。
“凌楚瑜是我们先寻得的,你想抢人?”白积财呵斥一声,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那这样说的话,前辈在渭城伤我欧阳家的人,这又如何算?”
莫山庭冷笑一声,看来欧阳云这是寻晦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