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圆的呼声,段鸿下意识就要往甬道前方看去,陆锦年却是一记手刀敲在江圆颈后将她打晕了过去。
段鸿错愕:“锦年,你…”
“防患于未然。”陆锦年淡淡道。
段鸿无言以对:“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
陆锦年摇摇头:“不要小瞧她,很少见有女子这么胆大,心眼还多,军营那种地方都敢闯,还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被人发现,这种手段我是自叹弗如的。
而且你看她这一路的表现,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小心思,换陈康他们来能招架的住?
她说前面是上尾村的石屋,可真的是吗?万一是她留下的后手什么的呢?以她的心思,我是丝毫不觉得奇怪的。
而如果那里真的是她口中的上尾村,我仍怀疑她是不是上尾村的人。
她的心思难以捉摸,所谓的上尾村,既可以是她出生的村子,也可能是她得罪的非常狠,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死敌的村子。
如果是她出生的村子,那么这将意味着,绑架了她的我们平白多出了无数个知道我们存在的敌人,她只要大喊一声,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如果这是她得罪过的村子,那么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我们,自然而然会被当做她的同伴,被这里的村民当做敌人。
两种可能,一种结局,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把她打晕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段鸿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天知道陆锦年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竟然能联想出这么多种可能性,且每一种都是他没想过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听了陆锦年的分析,他觉得陆锦年说的很对,这个江圆太能折腾事了,醒着就是个隐患,还是打晕的好。
“那我们找个地方把她放下?”段鸿问。
“不着急。”陆锦年说着,从背囊里取出一段蛛丝慢条斯理道:“先把她捆结实了再走,如果里面没有危险,等我们探明了情况再放她走,如果里面有危险,那就当做她骗我们的报应吧。”
段鸿龇了龇牙:“锦年,我有点怕你了怎么办?你不会哪天也把我捆了吧?”
“别做对不起我的事就好。”陆锦年掀了掀眉毛,难道开了句玩笑。
从蜘蛛龙兽丝囊里采集的蛛丝坚韧异常,即使不进行任何炼制也有坚韧和锋利两种特性,寻常的刀剑被它一缠,立刻就会断成两截。
陆锦年携带的蛛丝自然是经过特殊手法炼制的,它对龙兽的束缚和切割力量得到成倍的提升,但与之相对应的,对普通人类使用只能提供其原本的坚韧效果。
两个少年费了一番手脚把江圆捆成了粽子,然后挂在了甬道的顶端。
段鸿擦着脸上的汗说道:“早知道要花这么多时间和力气,不如杀了了事。”
陆锦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通了现在也可以杀,不差这一刀的时间。”
段鸿挠了挠头,嘿嘿笑道:“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快进村子寻找线索吧。”
陆锦年没再说话,扬手撒了一把药粉在江圆脸上,背上背囊往甬道的尽头走去。
不多时,二人从甬道中走出。
如江圆所说,出口正前方是一座古朴的石屋。
从石屋的外观和损耗程度来看,那个江圆果然说谎了。
她说上尾村迁徙到此地是为了避难,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年,可这里的石屋表层有所风化,表面还有被低落的水滴砸出的孔洞。
虽说水滴石穿,但这是拿无尽的时间耗出来的。
石屋的材质看上去很坚硬,不可能在十年时间里被砸出这么深的孔洞来。
“我就知道她的话不可信。”陆锦年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说的都是假话,那我们问出来的很多关于上尾村的消息就都没用了。”段鸿问道。
陆锦年耸耸肩,指着石屋说:“还能怎么办?为今之计只能正面上了。”
“什么意思?”段鸿不解。
陆锦年一个纵跃来到石屋前,轻轻叩响了石屋的门,对里面的人喊道:“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是龙殿龙卫,猎龙时遭遇危险逃到此地,可否讨碗水喝?”
段鸿:“…”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他一脸戒备地看着陆锦年和不远处的段鸿,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我们的村子?”
陆锦年把刚才在门外喊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头仔细地大量了二人一番,大抵是从他们的装扮和腰间的配钱上辨识出了身份,戒备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不过还是带着戒备之色。
“你们想要喝水是吧,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们拿。”老头转身回屋,“嘭”的用力把门关上。
陆锦年和段鸿面面相觑,心说这老汉还真有性格,戒备心警惕到这种程度的,怕不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一会儿,老头端着两碗水出来,用力往二人手里一送,洒出了不少水在二人手上。
“喝。”老头冷冰冰地说道。
段鸿甩了甩袖子上的水,无奈地苦笑一声:“老丈,我们也没得罪你啊。”
老头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二人手里的碗。
陆锦年看到这一幕,心中泛起了嘀咕:干嘛一直看着我们碗里的水?难道这水有问题?
忽然之间,陆锦年想到了江圆。
他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水土才能早就江圆这样的奇葩,但此时想来,人的成长是离不开环境的影响的,而在所有的影响环境中,人绝对是占据最大比例的那一个。
简而言之,要么有人对她言传身教,要么她生长在类似的环境中,潜移默化受到了影响。
所以…
“别喝!”
陆锦年见段鸿已经把碗送到了嘴边,情急之下一巴掌扇出去将碗打飞。
段鸿一脸错愕,正要询问,却见那老头嘎嘎怪笑起来:“晚啦!”
段鸿更蒙了。
什么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俩能不能解释一下?
但很快他就不蒙了,因为眼前一阵黑暗袭来,他只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一个踉跄就栽到在地,失去了意识。
陆锦年坚持的稍微久一点,他摇摇晃晃地指着老头喝问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老头得意的嘎嘎怪笑:“下毒啊!这还不明显吗?”
“可是我们没喝你的水…”陆锦年不信。
老头更得意了:“我这毒不需要喝下肚,沾上了你就要倒。”
“为什么?”陆锦年满脸不甘的问道。
老头微微收敛了表情,皱着眉头淡淡道:“你话太多了。”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这药效应该早就到了,怎么这人还没倒下?
才这么一想,陆锦年就好似再也坚持不住了一样,嘭的倒了下去。
老头微微一愣,继而失笑说道:“我就说嘛,巫大人给的方子怎么会有毒不倒的人…”
轻轻吁了口气,老头忽然对附近的石屋喊了一句:“都出来搭把手,两个探子闯进来了,我刚把他们药翻了,来把他们抬去祠堂,等醒来了好好审问一番。”
话音刚落,嗖嗖嗖十几道人影就出现在石屋周围,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少年,有男有女,各个身形健硕、气息悠长。
“药老,你的毒药真管用,上回鼻涕虫被龙兽发现,就是用你给的毒药把它药翻逃命的。”一个少年踹了踹昏迷的陆锦年二人,轻拍了一下老头的马屁。
老头得意的眉开眼笑,但又强忍着摆摆手说:“都是巫大人给的方子厉害,我只是把药配出来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巫大人自己都说她只知道方子,具体怎么配却是不知道的。”那少年不遗余力的称赞道。
老头嘎嘎笑了几声,猛地甩了一个白眼过去:“滚滚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小屁孩打的什么主意,别想了,我告诉你,拜师绝对没门,我老头自己都没学会,哪有心思教你?”
少年脸色一垮:“药老,你再思量思量,都快埋进土里的人了,再不收个徒弟,你这身本事就要跟着入土了。”
“滚滚滚!没你小屁孩这么说话的!”老头生气了,虎着脸骂道:“要不是巫大人不让我对你们出手,就你们村这些傻不愣登的家伙,我早给你们喂虫了!”
听到“喂虫”两个字,所有少年的脸色齐刷刷都变了,那个试图通过拍马屁的手段拜师的少年也往后退了两步,讪笑道:“那什么,我们先把人带走,药老你忙。”
“等会儿!”老头喊了一句。
少年们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个个僵在原地,抬起的脚都不敢落下。
“怎、怎么了?药老还有什么吩咐?”少年们问道。
“去通道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圆,这两人身上有小圆特质的追踪香粉的味道,应该是从小圆那里知道我们村的位置的。”老头淡淡道。
“不可能!江圆姐不会出卖我们!”
“对!药老你不要胡说!”
“老头,你敢污蔑江圆姐,信不信以后我不找你拜师了!”
听着少年们你一句我一句、气势汹汹、滔滔不绝的怒骂声,老头连都绿了,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大骂道:“兔崽子们长耳朵了吗?我什么时候说小圆出卖村子了!要不是她留的香粉,我哪能知道这两个猎龙人不可信?”
“啊?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
“嗨,药老你真是老了,说话都说不全。”
“我就说江圆姐不可能出卖村子,最有可能出卖村子的只能是药老,他为了巫大人的方子,把命都给卖了呢。”
少年们越说越离谱,老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滚!都给我滚!”老头怒斥一声,指着通道喝到:“去找人去,这俩猎龙人身上有小圆的香粉气息,难保他们没对小圆下毒手,死了倒也罢了,要是还没死,你们在这儿多耽误一会儿,她就离死更近了。”
听到这话,少年们又变了脸色,再顾不得说些什么,一个个如兔子般飞跃出去,一步便是三五丈的距离。
“该死该死该死!陆锦年你个臭驴蛋!你竟敢这么对我!”
甬道中,江圆已经醒了,但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被人绑成了粽子,还被挂在了用到的顶部。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陆锦年选用的这根蛛丝稍稍有点不同,它除了附带锋利和坚韧的基本属性,还有一点点腐蚀的效果。
江圆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因为蛛丝缠绕的过于紧密的缘故,她身上的衣物都被腐蚀坏了,衣衫罗裙残缺不全,皮肉也开始泛红溃烂,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严重程度仅次于失身。
“啊啊啊!陆锦年!我要扒了你的皮!”江圆张着嘴大声的骂,芬芳之词滔滔不绝。
“咦?有声音!是江圆姐的!”
“嘿!我就说江圆姐不会有事,那两个贼人怎么是江圆姐的对手?听听这骂声,中气十足!”
说话间,七八个少年来到江圆下方,他们没有防备地抬头看去,然后就捂住眼睛怪叫起来:
“妈呀!江圆姐失身了!”
“太刺激了…不对!那两个贼人太过分了!居然扒光了江圆姐的衣服!”
“啊啊啊!江圆姐是我的啊!大胆狗贼!竟敢先我一步…江圆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头顶,江圆都要疯了。
她现在的模样被这群臭屁孩给看到了!
虽然他们言过其实,虽然她裸露的部分相对安全…
可他们只是一群孩子啊!
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不出去乱说才有鬼了!
一想到很快全村都会流传着她江圆被侮辱、失身等等失真的传言,江圆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陆锦年!都是你干的好事!”她吼道。
下方的少年们更来劲了。
“啊!玷污江圆姐的人是叫陆锦年吗?”
“陆锦年,你是我一生之敌!”
“太可恨了,我怎么不叫陆锦年?”
江圆:“…”
她错了,她不该当着这群皮猴子乱吼的,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好奇心和叛逆情绪最高涨的时候,人厌狗嫌…
“你们几个!还不把我放下去?要我揍你们吗?”江圆对下方的少年们吼道。
“啊!差点忘了正事!江圆姐,我们这就放你下来。”
少年们醒悟过来,叠着罗汉上到甬道顶部,用刀割断了蛛丝,把江圆放了下去。
这时,如果陆锦年和段鸿能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惊讶。
这可是蜘蛛龙兽吐出来的蛛丝,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可片偏偏少年随手拿出来的一把看似寻常的刀就能将其割断,由此可见,这刀定非寻常刀剑了。
刀不是寻常刀,人不是寻常人,自然而然的,村子也必定不是寻常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