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年?”
“你说陆锦年?可是那个陆锦年?”
陆丰年话一出口,屋内大大小小一干人等全部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陆放歌和陆定渊更是怒视着陆丰年,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陆家二一辈的兄弟姊妹,最讨厌的人就是陆渐离,其次便是陆锦年。
此二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老爷子喜欢的不得了,仿佛他们才是陆家嫡系,他们几个是捡来的一样。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真正让他们反感师徒二人的是,许多年前,老爷子曾表示过要分一部分家产给陆渐离。
这就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儿了,这是动了他们嘴里的肉,仇深似海了啊。
是以,他们当初用手段逼走了陆渐离,而后又如法炮制了陆锦年,为的就是让这两个人从老爷子面前消失。
漫说是见到这两个人了,便是听到他们的名字,陆家二一辈的兄弟姐妹都会炸毛。
当然了,陆丰年病重,不是计较这些个的时候,但你陆丰年说话好歹靠点谱,陆锦年毛头小子一个,能有什么本事?让他来给陆仲年看病,他们还不如上大街上找几个庸医呢。
“丰年,你休要胡说八道,那陆锦年才多大,便是打小学的医术,水平也不过尔尔,能与在座的诸位名医相提并论?”陆定渊沉声说道。
陆放歌虽然没说话,但心里的不屑是写在脸上的。
而在座的十几位名医,行医数十载,医人无算,如今却被人拿来和一个毛头小子比较,脸色不怎么好看。
陆丰年心里其实也没多大把握,只是觉得大家都没法子,而恰好陆锦年治好了书院学子们的风寒,又说过能给兄长看病这种话,潜意识里便觉得他能治这病,所以才说了出来。
此时听大伯和父亲这么一说,顿觉有理,身子往后缩了一缩,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陆孙氏好容易抓到一线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她虽也不信陆锦年有这本事,可让他来看看又何妨?
在陆孙氏心中,到底还是儿子重要些,但她知道陆放歌决不会答应,于是跪求陆无悔道:“老爷,就让锦年来看看吧,看一眼又无妨。”
“你疯了不成,让那小子来个丰年看病,你是要害死丰年不成?”陆放歌果然大怒。
但他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陆丰年这病,十几位名医都束手无策,你让一个毛头小子来治,不是拿儿子的命在开玩笑吗!
可陆孙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伏在地上向陆无悔叩头,求那一线生机。
陆无悔将儿女们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不免失望,喟然一叹道:“丰年,你去把锦年请来吧。”
“啊?噢!好。”陆丰年冷不丁被点了名,脑子没反应过来,顺势就答应了,但等他回过味来,脸上又浮现为难之色。
“大父,要不还是让房管事去请吧,陆锦年听您的,您让他来他肯定来,我去他未必搭理我,况且…”陆丰年犹豫片刻,将陆仲年在书院中对陆锦年的所作所为简单说了,还补充了陆锦年在书院治疗风寒的事情,然后摊手说道:“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陆锦年未必愿意给兄长看病。”
“混账!”陆无悔听后大怒,他抬手一点陆放歌:“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陆放歌心中惶恐,全然不知儿子还做了这种事,虽然内心觉得儿子很贴心,可此事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引得他老人家震怒,这就得不偿失了啊!
“父亲,仲年还小…”陆放歌试图辩解。
陆无悔怒极反笑:“三岁看老,现在就敢仗势欺人,将来还了得?锦年比仲年还小两岁,入学又晚,如今学问比仲年高,还懂的医术,能得山长赏识!你这个做父亲的扪心自问,到底有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要是没有,从今日起,卸去你身上所有职务,就留在家里管教仲年吧。”
“父亲!不可啊!”陆放歌大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旁,陆定渊两眼放光,大哥卸去了职务,陆家偌大的摊子肯定是要人接手的,此人选非他莫属啊!
果不其然,陆无悔的下一句话就坐实了他的猜测。
“定渊,明日起,你接替你大哥掌管陆家各地生意,丰年这次做的不错,每月例钱加一钱银子吧。”陆无悔道。
陆定渊和陆丰年大喜过望,连忙应承下来。
陆放歌见事已成定局,神情颓然,面色阴晴不定。
顿了顿,陆无悔招来房管事:“房管事,你去书院一趟,跟锦年道明原委,他若愿治,就请他回来,他若不愿,也不必强求。”
房管事点了点头,冒着夜色去了。
琅琊书院。
学舍。
陆锦年坐在窗前读书,烛火和月光将书本照的雪亮。
这是一本新书,陆锦年从未读过,念起来磕磕绊绊,其中的意思艰深的很,不好理解。
这时,对门的一扇窗户打开了,里面弹出来一位学子的脑袋,笑吟吟对陆锦年说:“锦年,这书我读过,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锦年大喜:“有劳承和兄了。”
吱呀——
又是一扇窗打开。
“我也读过,锦年,我们一起探讨如何?”
“啊,论之兄,不耽误休息吗?”陆锦年意外。
“不耽误。”论之兄笑了笑。
“那也加我一个好了,这书我读到一半,但前面依然觉得一知半解。”又是一扇窗户打开。
“嘿,这么热闹?那我得凑凑!”
“文泰兄,你也没睡?”
“哟!景兄弟!”
“…”
安静的学舍一下子变成了集市,热闹非凡,学子们就着月色敞开门窗,相互探讨书中学问,如饮美酒,酣畅淋漓。
山长带着一众助教走来,听闻学舍里的喧哗声,几位助教欲推门进去喝止,但被山长拦下了。
“月下读书会,这也不失为我琅琊书院的一桩美谈,只要不耽误明日的学习,就由他们去吧。”
几位助教面面相觑,连忙拱手称是。
入后半夜,读书声渐止。
明日还有课要上,学子们虽意犹未尽,但也要分清轻重缓急,当下约定明晚再续今夜之欢,便相继睡下了。
然而没过多久,书院学舍的大门被敲响了,众弟子起身相忘,便见一管家模样的人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去见了陆锦年一面。
之后,两个人神色匆匆地往学舍外走去。
“那是…陆家的房管事吧?他这么晚来找锦年作甚?”一人问道。
“多半和仲年这些天没来书院有关。”
“陆仲年自找的…等等,他们不是要为难锦年吧?”
“呵!陆家势大,但我等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若是为难锦年,我必出手相助。”
少年人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别瞎想了,我可是知道陆家老爷子有多喜欢锦年的,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陆仲年的病严重了,你们可还记得锦年说过,他的病不是风寒那么简单,便是他也不敢保证能治好的。”
“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还以为是他的托词,没想到竟是真的?哎!我真傻,锦年人那么好,怎么会找托词。”
“十之七八是这样了,嘿,要我说,陆仲年这是活该,换做我是锦年,我才不去!”
“…”
众学子闲谈一阵,确定陆锦年不会有事,这才放心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