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仲年果然没有来陆锦年这里看诊,陆锦年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陆仲年选择远离自己,他也不会主动凑过去。
又过了几日,书院里的风寒风波告一段落,学子们停止了咳嗽,疏通了鼻腔,重新站在蓝天下尽情呼吸,感觉空气无比清新。
这里的大功臣自是陆锦年无疑了,山长还代表书院给予了他丰厚的奖赏。
这几日间,陆锦年没有在学堂上看到陆仲年,学舍也没见他的影子,询问了几个同窗之后才知道,陆仲年病得太重,回家修养去了。
陆锦年点点头,不再追问。
陆宅。
陆仲年蜷缩在床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只见他嘴唇青紫,面色发白,额上发烫,四肢彻骨冰凉,显然已是病的极重了。
在他的床边,十几位狼郡名医已经围着他团团转了数日,开过的方子、试过的手段不计其数,可就是不见病情有所好转。
如今,陆仲年病情加重,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这些个名医倍感焦急,后悔接了这单生意。
做郎中的,挣不到钱不要紧,可治死了人,问题就严重了,谁也不会找个治死人的郎中看病不是?
若说这陆仲年大一开始就病入膏肓,那他们还能推诿一二,可他们来的时候,陆仲年只是咳嗽不断,能吃能跑能跳,他们想推都推不出去。
陆仲年的母亲陆孙氏已经哭成了个泪人,陆放歌有许多子嗣,可她只有陆仲年一个儿子,陆仲年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
得知陆仲年病重,日夜兼程赶回来的陆放歌坐在床头,听闻陆孙氏的哭啼,心中甚是不耐,忍不住吼道:“够了!哭什么哭!好好的人也要被你哭死了!”
陆孙氏被他吼了一嗓子,顿时不敢再哭出声了,只是拉着陆仲年冰凉的手,眼泪流个不停。
“陆放歌,你好大的威风!”
门外,来看孙子的陆无悔冷着脸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还在病榻上生死不知的孙儿,和刚刚起身诚惶诚恐的儿媳,老人家的脸色阴沉无比。
他目光转向陆放歌,手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你堂堂七尺男儿,自己的儿子护不住,就知道拿女人撒气,算什么本事?”
“父亲,我…”
“你什么你?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在家里找人撒气,是想法子治好仲年,那么大个人了,还要我来教你做事吗?”陆无悔根本不给陆放歌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又是一通训斥。
陆放歌张了张嘴,心中多有不忿,但又不敢和陆无悔顶嘴。
陆无悔见他不说话了,冷哼一声走向那十几位名医,问道:“仲年的情况如何了?”
“这…”
十几位名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像回答。
陆无悔猜到了几分,身子微微一个踉跄。
房管事眼疾手快扶住了老人,低声说道:“老爷,孙少爷吉人天相,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陆无悔站稳了身子,轻轻推开房管事,看向十几位名医:“我请你们来不是跟我打哑谜的,仲年情况到底如何了,你们快说,放心,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因此迁怒你们。”
听闻此言,十几位名医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其中一人站出来抱拳行礼道:“陆公,孙少爷的病…古怪!我等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各种针、石、剂法都用了,还是不见起色,我恐怕…”
“陆公,恕老朽无能,无法医治孙少爷的病。”
“我等无能…”
十几位名医齐齐抱拳,脸上皆有愧色。
陆无悔气得浑身哆嗦。
既知无能,何不早说出来?
何至于耽误了这么些时间,他想另寻高人,只怕高人也不肯来救了!
“还有方神医,方神医若是能来,仲年必定无恙。”陆孙氏紧握着陆仲年的手,心里怀揣着最后一份希望。
陆家之人和十几位名医纷纷点头,如此疑难杂症,似乎也只有请方神医出手才能药到病除了。
可是…
十几位名医默默对视一眼,摇头叹息。
中州城到狼郡路途遥远,以陆仲年现在的情况恐怕撑不过几日,只怕方神医还没来,他就已经病死了。
陆家人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任何人都不会放过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十分渺茫。
“也许,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治好兄长的病,他医术很厉害,连山长都夸赞过。”
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便只见陆无悔次子、陆放歌胞弟——陆定渊的第三子陆丰年,从门外探进来个小脑袋,战战兢兢地看着众人。
“丰年,你说有人能治好你兄长的病?是谁?在哪儿?快告诉大伯母!”陆仲年的母亲陆孙氏冲到陆丰年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起来。
“大嫂!”陆丰年的母亲惊叫一声,怕陆孙氏把她儿子摇坏了。
陆定渊拽了她一把,冲她摇摇头,然后严肃地对陆丰年道:“丰年,别在这里胡闹,快回屋读书去!”
接着又对抓着自己儿子的陆孙氏道:“大嫂,丰年从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他认识的人我们都认识,哪有这么个人。”
“二叔,你先让丰年说出来那个人是谁,仲年已经这样了,我不能放过任何机会。”陆孙氏哀求道。
“这…”
陆孙氏都这么说了,陆定渊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用力瞪了陆丰年一眼,说道:“没听见你大伯母的话吗,说吧,那个人是谁,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胡乱说出个名字来糊弄我们,我非揍死你不可!”
陆丰年很怕陆定渊,闻言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我还是回屋读书吧。”
陆丰年不敢说了,他只是偶然听兄长提起过这件事,但当时兄长的病情还不严重,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能治好兄长的病。
陆孙氏哪能放他离去,抓着他一个劲哭求。
陆丰年慌了,六神无主。
“丰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我做主,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最后还是陆无悔放话了。
自己的亲孙子,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
陆丰年见大父开口了,瞧了满脸无奈的父亲一眼,顿时眉眼一亮,兴高采烈道:“那人就是陆锦年!”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