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闷闷,柳家嫡长女又按捺不住寂寞去找陆锦年聊天,大概是对他们师徒…准确的说是对陆锦年太过好奇,总喜欢问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
一开始聊的还挺正常,你捧我一句,我夸你三分,大家都给面子。
但可能是二人先天八字不合,聊着聊着就会聊到各自的猎龙理念上,然后产生分歧,你看不惯我,我看不起你,然后大吵一架,相互谁也不理谁。
好在少年人忘性大,不记仇,事情过去没多久又和好如初了。
然后…一幕幕重演。
接下来几日,陆锦年和柳家嫡长女照旧拌嘴不断,只是每吵过一次,彼此之间又多了几分了解,鄙夷中带着认可,或许还有点欣赏。
再加上二人曾经并肩作战过,嘴上不说,好感却在直线上升。
可分别总是要来的,人生路要走,相聚别离是常态。
中州,狼郡。
城门下。
牛车停了好一会儿了,阿呆坐在车沿上左顾右盼,郡城的繁荣和喧闹让他这样出身小地方的人感到局促不安。
柳家嫡长女站在车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锦年:“喂,陆小子,你当真要去读书?以你的天赋和资质,不当猎龙人真的可惜了。”
这是几日来她从陆锦年口中套出来的话,在得知陆锦年来中州是要去读书的时候,她下巴差点没砸地上。
师父是猎龙人,自己又有一身猎龙的本事,结果却要去读书?这转折未免太大了些。
可陆锦年早已经过深思熟虑,当下毫不犹豫道:“人各有志,况且,我虽是去读书,但我依旧是为猎龙人而读书,有朝一日,我定要让猎龙人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上。”
柳家嫡长女不置可否:“那我就等着你成功的那天,对了,阿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让我爹给他安排一份差事,不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障的。”
“那就多谢了。”陆锦年拱手抱拳。
接着,陆锦年起身,望着柳家嫡长女和阿呆,要目送二人离去。
柳家嫡长女没有离去,依旧望着陆锦年。
阿呆有些手足无措,撅起屁股爬进了牛车里。
气氛稍微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柳丫头?”
这是陆锦年对柳家嫡长女的称呼。
她不肯说自己的名字,他又不想学商队领队喊她姑奶奶,就只能这样了。
“呸!谁丫头,你才丫头呢!我有大名,我叫柳月!”柳家嫡长女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说完之后,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我也有名字,我叫陆锦年,不叫陆小子。”陆锦年笑着说道。
“陆小…锦年,此去一别,可还有再见之日?”柳月面颊微红,声如蚊呐。
陆锦年却是听见了,分外清楚。
“会有的,那时,我居庙堂,手握重权,你处江湖,盖世豪杰,你我携手,开创盛世如何?”陆锦年掷地有声道。
“那就说好了,可别让我在前面等你太久!”柳月唇角扬起,一如既往的自信飞扬。
陆锦年点头:“山高水远,来日方长,柳姑娘,保重。”
“保重!”
柳月叹了一声,矮身钻入牛车,将阿呆踹出来驾车。
阿呆茫然无措,手握缰绳看了陆锦年一眼,挥挥手傻笑着告别。
车将行远,陆锦年转身,身后传来悠悠轻唤:“喂,陆小子,我不叫柳姑娘,记住,我叫柳月!柳树的柳,明月的月!”
陆锦年唇角微杨,再无犹豫,一脚步入狼郡。
中州很大,除中州城,又下辖十二郡,再往下县乡不知凡几。
狼郡只是十二郡之一,地处丘陵,距离中州城尚有段距离,位置不算优越,缺乏水道,故而繁荣中透着一股子颓败。
不过,要说这地方山清水秀,亦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师祖在此地安家,多半就是图它的清净吧。
陆锦年如是想到。
师祖姓陆,和陆渐离、陆锦年一个姓,本身来说,陆渐离的名字就是师祖给的,到了陆锦年这里,又是承袭了师父的姓,勉强算是一家人。
不过,陆锦年从没见过这位师祖,只知道他在狼郡,是个颇有身份的人。
凭着手里有限的线索,陆锦年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一栋气势磅礴的宅邸门外,便只见——
琉璃鸳鸯瓦,朱漆大红牖,赤柱挺起,雕梁画栋,人在其门下而显渺小,又好似一张巨口要将其吞入。
陆锦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他从未见过的气派宅邸,暗想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么气派的建筑,那得是皇帝才能住的吧!
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陆锦年上前叫门,却被两个门子拦下。
“你是何人?来此所谓何事?”门子喝问道。
“我叫陆锦年,欲求见此间主人,烦请通传一声。”陆锦年答道。
门子摇头冷笑:“家主人不喜被人打扰,不见外客,恕不远送。”
陆锦年眉头一挑:“你都没去通传,怎知他不见我?你只需告诉他我叫陆锦年,我师父叫陆渐离,他若认得,自然会见我。”
门子哈哈大笑:“我道是什么来路,却原来是个迷糊蛋,你都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家主人,居然还敢上门求见?
小子,你可知这狼郡每天有多少人求见家主人?他们好歹还会下心思琢磨个让人信服的由头,你这般抓瞎愣撞,是个瞧不起我怎的?
快走快走,别逼我用蛮的。”
陆锦年被门子这态度气着了,只是想到自己的行为确实莽撞,又生不起气来。
忽然,陆锦年想到了有一回师父对付这些门子的办法,当即从口袋里抓出十两银钱塞进门子手里,拱手抱拳道:“小小心意,烦请通传一声。”
那门子面色一变,“啪”的将银子摔在地上,指着陆锦年骂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乃陆家家丁,岂是区区银钱可以收买的!?
快滚快滚,再让我听你多说一句,当心爷爷我棍棒伺候!”
门子作势欲打,却冷不防背后传来一道冷哼声:“大清早的,吵吵什么,不知道老爷喜欢清静么。”
门内走出来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两撇八字胡打理的十分精致,他摸着两撇胡子,冷眼看向门子。
门子猛地哆嗦了一下,弓着腰小跑过去,一脸讪讪道:“房管事,小的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有个莫名其妙的小子大清早来叫门,说是叫陆锦年,有个师父叫陆什么离,还说老爷若是认得就会见他,嗨,您说现在这些人,想见老爷真是什么昏招都使出来了,还老爷认得,老爷哪有闲工夫认得那么多人。”
门子一脸鄙夷,却没见房管事微微变了脸色。
不等门子说完,房管事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走到陆锦年跟前,凝视着他的双眸问道:“你说你师父是谁?”
陆锦年眼睛一亮,顿觉有戏,赶忙道:“我师父是陆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