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收拾(1 / 1)

昭华 惊年渡 2432 字 2023-09-09

王安被张昭华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激灵,心中暗暗叫苦,嘴上道:“娘娘,奴婢可是真的全交代了,连世子殿下一日出恭几次,奴婢都说了”

“真的吗”张昭华就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油嘴滑舌暗藏机心的东西还替你们世子爷遮掩呢剥了你的皮拌饭吃西跨院的李氏身边的凝珠,十五日申时二刻进了世子所一次,二十一日未时一刻又来了一次,你时时刻刻伺候着人,你能不知道”

王安额头上冒着汗,还没说话就听得张昭华又道:“不要跟我说你跟凝珠好上了,府里不禁对食,都是父亲的恩典,但是高皇帝祖法仍在,你信不信我把你剥皮充草了,将凝珠挖了荸荠、剥了菱角”

高皇帝厌恶宫中太监和宫女结菜户,一旦发现就是剥皮充草,而宫中对于或者不贞的女人的刑罚,就是掘芋艿、挖荸荠、剖葫芦、剥菱角,是很惨毒的刑罚张昭华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一直听闻过这样的名声,当初选秀的时候,嬷嬷们就郑重地拿这个恐吓过她们,想一想碗口粗的大棍子专往女子最娇嫩的地方打去,十几杖下去,还有的活吗

王安这回吓得“噗通”一声跪了,指天画地地发誓道:“奴婢没有跟凝珠好那李侍妾派凝珠过来,送了一沓诗文,说是平日里自己写的,请世子斧正再没有其他话了,世子爷怕您多心,不叫奴婢说,不是奴婢有意欺瞒”

“平日里送来的文件都看不完,”张昭华冷笑道:“还有工夫看兄弟小妾的诗文呢那李氏又是什么心,怎么高煦在的时候,她就没这么做呢”

王安吓得不敢说话,世子院里进来进去的人都是她的耳目,连凝珠什么时候来、来了几时几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世子就是嘱咐不让他说,消息不还是传到人家耳朵里去了吗

“那诗文他看了没有”张昭华问道。

“看、看了三四张,”王安顶着张昭华愤怒的目光,很想说没看,但是知道肯定会被她看出说谎,只好实话实说道:“就是斟酌了几个字。”

张昭华深吸一口气,道:“诗文都写得是什么是不是风啊月啊,情啊爱啊这样的,你如实说,我知道你识字。”

王安低头一想,奶奶的,好像他偷瞄的几首诗词,还真的有什么风和月,顿时长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有风,有月女子的诗词,也就这几样,写不出其他的来的。”

“可不是人人都这样,”张昭华就道:“就她眼里有这些东西,谁还有她那样龌龊的心思呢”

“若不是看你还算老诚,”张昭华道:“早就让你尝尝挨板子的滋味了”

王安顿时一抽,他也领过张昭华的板子的,张昭华也想起来了,道:“你回去之后,把凝珠拿来的那一沓诗词,给我抄一份回来,留点神,别叫你们世子看出来,我重重有赏。”

张昭华的重赏,那是真的重赏,百两银子都是轻的了,想想现在一个县官,一年的俸禄不过十几两罢了。

王安不敢不照办,但又害怕最后牵连到自己,十分为难道:“娘娘,您要这些诗词做什么您要是在世子面前提了,他肯定知道是我通了风,定要好生收拾我的”

“我拿这个刺他他倒得意了”张昭华啐了一口,道:“你只管去抄,算不到你头上。”

不过第二日,张昭华就拿到了王安抄来的诗词,她冷笑一声,随即去了徐王妃的中殿,因为今日正巧是初一,所以李香韵也在。

张昭华和颜悦色地和阿葳说话,细细问王妃的起居,徐王妃从里间转出来,早都听到了,不由得笑道:“每天要问我吃了什么,你还不如去典膳所看菜单,那里一样样列的清楚。”

张昭华笑道:“晨昏定省问起居,难道不是孩儿的孝心,儿要孝顺母亲,不仅要问吃了什么,还要问吃得香不香”

徐王妃坐在椅子上,张昭华看到她梳了一个高髻,自从那一次伤了头之后,王妃就再也不梳低髻了,因为低髻遮不住头顶心的一块秃,这让张昭华心中一叹。

徐王妃和张昭华说了一会儿话,看到一旁低眉顺目的香韵,也没有说什么,还是给她赐了座。倒是张昭华微微笑了一下,道:“李侍妾最近身子还好吗”

张昭华鲜少和香韵说话,所以香韵愣了一会儿才道:“妾身体很好,劳世子妃娘娘惦念。”

“我以为李侍妾最近吹多了夜风,”张昭华就道:“所以身体不爽利呢。”

“妾没有吹过夜风,”香韵疑惑道:“不知道娘娘是从何听说的。”

“难道不是李侍妾自己说的,”张昭华就轻启朱唇,一句一句道:“风清月正圆,信是佳时节。心将熏麝焦,吟伴寒虫切。欲遽就床眠,解带翻成结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

李香韵的脸色顿时发白了,一双烟眉欲蹙未蹙地拢在一起,眼睛也含着眼泪,嘴巴却抖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怖而又哀伤的故事一样。

张昭华就道:“府里没有蘋花,也没有梧桐,不知道李侍妾是从哪里看到的,与我说一说,只要不是别人家院子里的,我也想去看看呢。”

徐王妃心下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得沉下眼睛来,道:“李氏,我这里要做中元节的道场,还缺两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你的簪花小楷写得好,就替我抄上两卷来罢。”

李香韵不敢不答应,强忍住眼泪,又磕了个头,才徐徐退下。

张昭华见她这般,没有半分可怜,甚至胸中还有余气没有出尽了,只是她不能再将香韵如何,因为到底是隔房的人,张昭华手还不至于这么长不过她也坐等好戏,因为她早都给韦氏教了许多法子,等得韦氏进了门,才有她香韵的好日子呢。

张昭华转过头来,看到徐王妃在看她,眼里露出担忧和慈爱的神色,她不由得心一暖,然而又不想再提到香韵的事情,就问道:“母亲,椿哥儿昨晚上在您这里,闹得厉害吗”

椿哥儿在她去了开平这一旬的时间里几乎玩疯了,张昭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椿哥儿让两个宫人张大嘴巴,往里面塞核桃,几乎撑坏了还不停,气得她抄起掸子就奔过去要打他,结果椿哥儿一溜烟跑掉了,而且还跑到徐王妃这里混了一个晚上。

“并不闹,”徐王妃笑道:“乖得很哩,还要给我梳头卸妆。”

张昭华早就注意到了徐王妃耳边淡淡的红痕,她以为是王妃自己或是梳头的宫人不小心抓的,却没想到是椿哥儿干的,更是气得牙根痒痒,“母亲不要太过溺爱椿哥儿了,他如今不管教的话,行为恣意,无拘无束,可不行啊”

徐王妃反而笑了下,道:“大郎在你那里闹腾地厉害,是因你平时对他管得太严的缘故,在我这里,反而不怎么闹。”

张昭华却不太相信,心里只管盘算着,要将椿哥儿好生收拾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