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瑜端坐于凤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她没有言语,静静地坐着。
一身大红色的衣裳,洒金落凤,雍容华贵。
刘太妃不敢抬头,余光处那一抹红色的衣角,便叫她骇得冷汗如滴。
她战战兢兢地跪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陆明瑜开口,这叫她愈发忐忑难安。
这时,绿猗一声低喝:“带上来!”
两名内侍押着一名小宫女上来,直接扔到刘太妃身边。
刘太妃一看到宫女的脸,霎时六神无主。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询问:“娘娘,可是臣妾宫中的宫女犯了事?”
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她准备抵死不认。
陆明瑜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刘太妃:“其实今日/本宫叫你过来另有其事,你这宫女的事稍后再说。”
刘太妃一怔,疑惑地看向陆明瑜:“不知娘娘唤臣妾而来,所谓何事?”
陆明瑜直接开门见山道:“想给太妃娘家的侄儿做个亲。”
刘太妃猛然抬头:“娘、娘娘?”
陆明瑜微微一笑:“怎么?刘太妃认为,本宫不配给你的侄儿赐婚?”
刘太妃连忙诚惶诚恐地请罪:“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娘娘明鉴!”
陆明瑜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刘太妃连忙道:“回娘娘,臣妾受宠若惊,因此失了态,请娘娘明鉴。”
陆明瑜又陷入了沉默。
屋内静可闻针,刘太妃仿佛能听到自己厚重的喘/息声。
她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可是过了许久,陆明瑜依旧没有开口。
她终于按捺不住,小声问道:“娘娘,不知是谁家的闺秀?”
陆明瑜复又掀起眼眸,她道:“刘太妃,你也知道,齐安侯府今非昔比,不必皇兄在位时那么风光。”
“要是本宫给世子赐下哪位重臣的闺秀,难免外人会说三道四,以为本宫故意偏颇齐安侯府。”
“本宫处事向来公允,赏罚分明,所以本宫根据齐安侯府如今的情况,为世子匹配了一桩好姻缘。”
“对方是淮南县县令的庶女,杜月曦小姐,杜小姐的画像本宫看过,是个美丽温婉的女子,与世子绝对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刘太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侯府再落没,还有一个尊贵的爵位在,怎么也轮不到七品芝麻官家的庶女做世子夫人。
这桩亲,看起来是厚爱,实则是侮辱。
要是真的取了这么一个人,刘家不得成为笑柄?
于是,刘太妃忍不住了。
她豁出去般当场拒绝:“娘娘,臣妾认为那杜小姐与世子并不相配,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陆明瑜挑唇:“不相配?哪里不相配?说来听听。”
刘太妃一咬牙,豁出去般说道:“娘娘,俗话说娶妻成亲,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臣妾杜小姐的出生太低了,与世子并不相配,若是个嫡女也就罢了,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两人身份云泥之别,要是世子娶了杜小姐,且不说会惹人笑话,就是平日也说不到一处去,恐怕不是一桩好姻缘。”
陆明瑜漫不经心地道:“这个刘太妃不用担心,只怕到时候是杜家嫌弃刘家不配,而不是刘太妃你在这里嫌弃杜家。”
刘太妃不明所以:“娘娘的意思臣妾不明白,还请娘娘明示。”
陆明瑜轻哼一声:“这事也赖刘太妃不好,刘家不管出什么事情,都是刘太妃你惹的祸。”
刘太妃大惊失色,但依旧露出不解困惑的神情。
陆明瑜也不急,复又陷入沉默。
绿猗端来一杯蜜茶,陆明瑜接到手里,不紧不慢地掀起茶盖,轻轻呷了一口。
室内陷入极静,气氛紧张得可怕。
阖上茶盖的声音,犹如惊雷般炸响在刘太妃耳里。
她抖得不成样子,最后跪伏在地上:“娘娘,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请娘娘责罚!与臣妾的娘家无关!”
陆明瑜依旧不为所动。
绿猗开了口:“太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您莫名其妙地请罪,却又不说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这不是明摆着陷娘娘于不义之地么?”
“外人会怎么看娘娘?是不是会觉得娘娘仗势欺人,冤枉你呢!”
事已至此,刘太妃终于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娘娘这是在提醒她,让她自己认罪。
否则齐安侯府就会被她连累。
她缓缓地合上眼睛,不安之感却涌上心头。
到底是她小瞧了这皇后,看起来绵绵软软的,对谁都和蔼可亲,却没想到,与前面的皇后完全不是同一种废物。
思及此处,她认命地跪在地上:“娘娘,臣妾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