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四面漏风的窝棚里,一个老妇人蜷缩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盖着不知道是打哪捡来的破被子。
“奶,我回来了。”吴大力弯下腰喊。
没声。
“奶,奶…”
吴大力慌了,喊声带着哭腔。
胡刀疤伸手去探了探,还有气,便和田平两人把老妇抬上了马车。
马车上挤呀,都把乔巧和大灰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吴大力搂着他奶,胡刀疤和乔武只能贴着马车边上坐着。
田平赶着车满大街找医馆子。
好不容易把人弄进医馆,求爹爹拜奶奶还多给一倍的钱才央得一家医馆子收留,这人上了年纪又是深度昏迷,一般的不敢接呀,这钱哪那么好挣,医好便罢,医不好出人命影响就太不好啦。
交了银钱,想到自个这里还有好些事要忙,胡刀疤和田平才带着兄妹俩离开。
“吴大力!”
田平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在成衣铺买的衣裳塞吴大力手里,并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弄点水把自个洗干净。”
吴大力接过,眼睛有点润,道了声,“谢谢大爷。”
“我姓田,是二爷。”
“谢田二爷。”
目送田平出去好一会,吴大力才转身进医院照看他奶奶。
回到沙湾巷自己家,乔武忙着给妹子烧热水,忙到过午还没来得及吃上饭,还好早点吃得多,扛饿。
乔巧从头到脚洗过一遍,换上女孩家的衣裙,扎起她的双丸子头,瞬间清爽,不再鼓着个小嘴巴一脸不高兴的样儿。
再次上街去就不带大灰了,四人先去填饱肚子,然后粮铺,布匹铺,棉花铺,干货铺…
寨子里的粮食杂货每样都购置了不少,还多花了二两银让每个店的伙计帮送出城去客栈,自己这儿只有一辆车进城嘛,拉不了这许多。
公家的货买完后,胡刀疤坐马车上打盹,田平赶车把兄妹俩拉到铺子前然后停在外边儿等着,让他们自个挑自已心水的物件。
乔巧拿着大爹爹给的二百两现银,可劲儿造,亲爹,亲娘,每人给扯了好几身做衣裳的精棉布,其实本想买缎子的,想着老爹老娘肯定舍不得穿去上山下地,才选的棉布。
她自己呢,锦缎的夹棉小褂袄配百褶裙,淡蓝配白,淡蓝配浅灰,淡蓝配鹅黄,一下就给来了三套,乔巧给自己可舍得了,这得益于前世大手大脚花钱又爱臭美的毛病。
大乔哥和二乔哥就不买布啦,也是直接买成衣,有买了细棉的,也买了缎子的,老娘自己手工做的衣裳,那针脚粗得没法儿看,两哥哥都是小伙子,总要穿得好点,买成衣就不一样,全是专职裁缝做出来,人家那针脚又细又匀,样式又新颖。
几个干爹早嘱咐过不让买他们的,乔巧就不操心干爹的衣裳啦,倒是可以买些鞋面布回去,让老娘给每人做双鞋子。
一圈儿买下来,二百两所剩无几,二乔在边上几次想说,妹子,你总要先问个价吧,见着喜欢的就收入囊中,这败家样儿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哪府的千金呢。
可二乔刚要张口就被妹子打断,几次后索性懒得管,他是管不了,人家几个爹给的钱让买。
这哪就败家了,乔巧前世养成的习惯,买东西从来就没问过价,还专挑贵的来。
“哥,想起来了,我还要买个铜镜。”
平时乔巧都是用那块死气沉沉的手机当镜子,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买个镜子就方便得多。
二乔翻了一下白眼,又随她去找镜子铺。
疯子田平看着闺女徒弟的背影摇头宠溺的笑笑,好在现下有铁,不然哪够这小妮子这么造呀。
“就这些吧,咱现下去哪呢?”
一脸心满意足的乔巧兴奋的扬起小脸问二爹。
“先去一下医馆,然后咱就回家吃饭休息明儿早起打道回府啰。”
兄妹俩人上了马车,打盹的胡刀疤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大包小包的中间,“办齐啦?”
两孩子同时嗯了一下。
“钱够花不?”胡刀疤粗略扫了一眼,大概都知道买了些啥。
“大爹爹,够花的。”
“大师父,我有劝妹子的,她不…”
二乔话到一半被胡刀疤打住,“够花就行,不够再跟大爹爹说。”
二乔在心里嚷嚷,不让说就算,徒弟没有干闺女亲,照现下这么个宠法,已经盖过亲爹啦,回去让亲爹晓得,亲爹指定会变着法儿宠妹子,为什么呢?亲爹定要想办法领先干爹才肯罢休。
医馆子门口,吴大力站在那东张西望,见着田平赶着马车,远远的招手。
“田二爷…”
“等我们的?”田平问。
“嗯,我刚着急得忘记问…”
田平打断吴大力往下的话,“我们不住城里,你奶好利索后如果你还想找我们,就到下面的一个大旺镇打听,田平。”
咕噜咕噜,马车声在话音落下时候响起,吴大力默默的记下,大旺镇,田平。
第二日清早,沙湾巷乔家宅子门口,大半个马车装的都是书和衣料布匹等物,只留下一小块地方够三人挤挤,出城。
乔巧是最后一个下楼的,在那幢二层小楼上面抱着那把七弦琴,一步步小心的迈下来,这把琴虽小巧,但长度也快有一米,她一个小孩子身板抱着是费力。
“我的大小姐,你快一点儿。”搬完最后的一捆书,二乔进来帮妹子搬琴,瞧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妹子,大小姐脱口而出。
浅蓝丝绢扎的双丸子头,配上昨儿新买的一套蓝白新衣裳,乔巧比谁都要有大小姐的范儿。
门口外等着的两干爹瞧着清雅脱俗的小姑娘,心里那个美滋滋,咱闺女就该是这个样,二百两银钱花得绝对值,以后更要使大劲了赚钱才成。
出城啰,回家!
来时辎重前行,回时轻装上阵,马儿比平时跑快了一半,早上西林府城郊外的小客栈会合出发,天下黑时候就到了大旺镇外半山上歇过的破庙处。
毛良为首的六个半大小伙在破庙周围生好了几个火堆,等着胡刀疤的车队到来。
“大爷,大爷…”
个顶个瘦削的脸在火光的影照中,眼里跳着激动的火苗子,那是什么表情呢,乔巧想了好久,对,希望,那是活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