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鬼君殿时,即便崖香设下的封印对他无效,但还是让他损失不少元气,用手背擦了擦嘴,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麻烦你带我去水神的仙府。”
“你去找他做什么,你不知道他对你......”
“要救师傅,只能靠他。”
“好吧好吧。”
尚景实在是看不得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带着他来到了水神仙府。
水神似乎有事外出不在,所以他只能带着落羽等在外院。
落羽看着这满院的梨花树,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来到这个陪着她长大的地方,他竟然觉得很不适应。
在她的生命里,自己的存在不过是极短的一小部分,哪里比得上这个贯穿她整个生命的水神。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到了今日,她依旧还被束缚着,依旧还不能完完全全地拥有自由。
他也想带着她逃离这一切,也想去不顾明天地与她在一起,可是命运的锁链就像是一个影子,总是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上。
相比完全的拥有,现在更想她获得自由。
水神和自己一样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所以总要有一方站出来,他愿意做这一个牺牲者。
就这样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长言终于身着一袭白衣出现。
他的确和君祺不一样。
微微垂眸一笑,长言扫了一眼他们用的茶点:“等了很久?”
“还好。”落羽轻声回答道。
尚景可不放心他们两个单独待着,所以不管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非要留在此处跟着落羽。
“这样一看,越发觉得你我一点也不相像。”
一个是典型的东方谪仙,一个是极具异域美感的血族,怎么看也没办法联系起来。
长言看了一眼尚景:“天君没有事务要处理吗?”
“上神吩咐过,我得看着落羽。”
“她还真是重视这个徒弟呢。”
走到另一侧坐下,他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着杯体上的青瓷花纹,他淡然一笑,指着上面的一丝裂痕说道:“她从前最喜欢坐在树下用这套茶具品茶,即便这杯子有了裂缝,也不愿意用灵力修复。”
尚景稍稍退后了几步,留了些空间给他们二人说话,只要落羽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那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你与她的过去,就像这裂缝一样,她已经不愿意去修补了。”落羽一字一句地说道。
“若不是你,她根本不会忘记这里还有套她最喜欢的茶具。”
以事拟人,两人似乎在无声的博弈。
落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爱过她吗?”
“没有我的情,哪有现在的你?”
尚景听着这话终于在心里找到了一丝水神的缺点,他终于有理由说服自己不去受他的外表所迷惑。
毕竟他对崖香用爱这个字,本就是错的。
“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疼惜过她?”
长言有些奇怪地扫了他一眼,难道他为她付出几万年的时间和精力,又为了她魂飞魄散这些事都还不足以证明?
“你以为呢?”
“你的控制只会把她逼入绝境。”
“可若是她一直都没被改变过,哪里来的绝境?”
落羽觉得他这样已经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看作理所当然的神,当真是没办法沟通,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和他同为一人所变。
“她被你封在了哪里?”
尚景听到这话,有些呆滞地愣了愣,难道上神真是被水神给困住了?
他的他印象又差了一些。
那可是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神明,他怎么总是要害她?
“我是为了她好。”
“你所谓的为了她好,就是剥夺她的意志,拿走她的自由,将她变成你的杀人工具吗?”
长言云淡风轻地抬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对他的指责毫无反应:“今日这茶煮得不太好,改日有了新茶,我再请你来品。”
这就准备送客了?
“放了她。”
“你作为我的一部分,而且只是一魂一魄所造的血族,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不就是想拿回魂魄吗?”
重重地将杯子给搁下,那杯身上的裂痕又大了一些:“我知道她在你身上下了封印,这一魂一魄我现在取不出来。”
“但我可以。”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我答应过她,在她没有回来之前,绝对不主动找你麻烦,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尚景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落羽不会是要牺牲自己吧?
“你早就算到我会来这里,也早就预料到我会做什么,所以何必还伪装着自己那副清高的面容呢?”落羽似乎是想激怒他,所以刻意低声说着:“你要的,不就是我死吗?”
长言突然神色一冷,挥袖打出了一个结界,将尚景给隔绝在外,虽然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却不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既然知道我要你死,那你为什么还来?”
“因为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让我别无选择。”
见他不说话,只用着冷如寒冰的眼神看着自己,落羽突然笑了起来:“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因为我来自于你啊......”
似是再憋不出怒气,长言的右手突然爬出一条蓝色的水流,如同游蛇一般攀附上了落羽的脖子。
尚景见状急忙跑过来准备破除封印,但是落羽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落羽,你疯了是不是,他会杀了你的!”
“你不会的,对吗?”落羽抬眸看着对面的长言,嘴角泛起一丝戏谑的笑容:“因为你答应过她,不会主动动手,为了维持你好几十万年如一日的虚伪面具,你不会对她食言的。”
又被他给戳中了心事,他将绕在脖子上的水流给收了回来:“当初我就不该纵容你的出现。”
“即便没有我,她也不会爱上你,她在你身边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感情,又怎么会因为我的不出现而产生呢?”
落羽似乎在走钢丝一般不停地激怒着他,像是要逼着他自己撕下那伪善的面具,露出他原该有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