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早该死的人是谁?
崖香不想去问,也不愿去猜,终归他是个瞒不住的人,总会有想吐露的一天。
天色渐暗,人界的夜晚终于降临。
菽离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自嘲地笑了笑:“枉我还是个神君,竟然也着了道。”
“不止你,本尊也险些被这狐狸给算计了。”崖香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手里正拿着一本县志翻看着。
肩上的伤扯着他半边肩膀都无法活动,而身上其他的伤也开始疼痛了起来,一下就感觉整副躯体如同废了一般。
“青面玉狐?”他只能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她的脚边:“竟是它在作祟?”
“它只是施了些幻术配合阵法运作而已,其他的与它无关。”
“对了,那个上仙!”
“早离开了。”崖香冷笑了一下:“虽说是个有点本事的,但并没什么骨气。”
菽离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那位上仙救了自己之后,两人都落进了这玉狐的幻术中,待他再次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那位上仙的影子。
如今这玉狐被崖香所降,幻术自然已解,既然感知不到那位上仙的所在,那便真是离开了。
没想到天君派来的,竟是一些不如这些名声不太好的上神、魔和血族的神仙,如此相较下来,甚至那虽然心中害怕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李漫辰,都要胜过几分。
“如此看来,你又要对神界失望了。”
崖香抬眼看了他一下,似乎看懂了他心中所想:“本就没期望一说,谈何失望。有了那位上仙亲眼所见我的所作所为,你回去也能好交差些。”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
“我明白。”将手里的那本县志放下,她低头看了看脚边气鼓鼓坐着的玉狐:“但你也该明白,只有成为众矢之的,才能为自己博一个安宁。”
人界尚有帝王的平衡之术,神界自然也不例外,她这个得了老天馈赠的上神不仅得了神界修为极高的水神亲传,更是破了许多老神仙都破不了的阵法,自然会功高盖主。
只有她嚣张跋扈,甚至还做出许多“恶劣”的事,她才不会得民心握实权,也只有这样,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君才能相信她不会威胁到他的天威。
这种在她看来很无趣的把戏她已经玩了几万年,特别是在长言不在后,更是领悟得相当透彻。
没有众神支持的她,即便修为再高,也不会对神界产生任何威胁,加之天君一向都表现得看她极为不顺眼,更是沦为一座孤岛,即便如今有了魔君支撑,在他们看来也是个翻不起风浪的。
菽离看她揪着玉狐耳朵玩的样子,突然发现她那些活泼开朗的性子好像已经离开很久了。
就连真心实意的笑颜,也在长言不在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个曾经被一代水神护在心口的小神仙,终究还是因为没了庇护自己长大了。
玉狐被她揪耳朵揪得烦了,刚抬头想咬,却被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得它差点趴去地上,深刻认识到无法与她抗衡后,它决定开始装死,管她怎么蹂躏,都视而不见的装死,只道这副身子不是自己的。
“这青面玉狐是下界受过的,你私自将它收服怕是不合规矩。”接过落羽端来的热水,菽离抿了一口说道。
“本尊何时合过规矩?”
看了一眼李漫辰上了满桌子的菜,她皱着眉问道:“你做的?”
“不是我不是我。”他慌忙地摆了摆手,生怕是这菜惹得她不快:“是那位羽公子弄的。”
“落羽,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放开手里的玉狐,也不管它如临大赦般跑开,她走到桌旁轻声问道。
“在赤云殿的时候跟着小厨学了些,都是师尊喜欢的烹调法子,但这里找不到好的食材,也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做得不错。”她难得的称赞道。
夜半时分,除了崖香以外的其他人都各自找了地方休息,累了一整天还有精神的也只有她了。
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她缓缓起身,步行到了水城附近,没了幻术的掩护,这里的结界轮廓清晰了起来。
几乎是颤抖着伸手摸向那结界的边缘,毫不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损伤,那些细细密密的水流轻抚过她的手指,温和异常,甚至不忍沾湿她,并不留下任何水渍。
身后跟来的玉狐咬着她的衣角将半个身子已经进入结界的她拖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跳脚:“你还不能死!否则谁给我解这项圈!”
“本尊不会死。”她凝眸看着水城:“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什么他?”玉狐歪着头挡在她面前:“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嗯。”她突然垂头看向玉狐:“现在本尊要取出你身上的那缕残魂。”
“喂喂…现在不行!”玉狐急忙退后几步,前爪拼命地挥舞着:“它在我体内修养太久,已经和我命脉相连,你取了我会没命的!”
“那又如何?”崖香动了动手指便将它掐在了手里。
“不行!不行!我不能死!”玉狐感觉到她不是在与它玩笑,而是真的起了杀心,急忙开始转动脑子:“我死了他也活不过来,你只要放开我,我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脖子一轻,玉狐从她手上摔去了地上,有些懊恼地瞪了一眼,它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去找了一块有草的地方坐下,这才看向那个一脸冷肃的人:“你怎么和他如此不相像?不是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弟子吗?”
“本尊只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她抬起那只已经被反噬得手背全是伤口的手静静看着,就像这伤的不是自己一样,眼底一片冷漠。
青面玉狐一向自认狡诈,但此刻被她看穿所有心思后反而是坦荡了起来,或许是作为神兽的觉悟,会不知不觉臣服于强者。
“我是捡到了他的残魂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