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一盏昏黄的床头壁灯,将灯罩的暗影投射在床头柜上。
房间里开着空调,制热28度。
在这个冬天也冷不了多少的城市里开上空调,这是一件挺奇怪又奢侈的事情。
袁芳来W市好几年,冬天开着空调有史以来第一次吧。
袁妈妈睡前,完全不顾袁芳的一再劝阻,非要给她开着暖呼呼的空调,念叨着她一向不会睡觉,晚上总是爱踢被子,她经常给她掖好被子,不用几分钟她一个转身,腿往被子上一架,整个人就在被子的上面,大半个身体就暴露中外面了。如她这样的睡姿,不感冒都是奇迹。
再加上她现在是万万不能随便生病的时候,万一生病了,医生也不会给她开药,只能自己干熬着,最终吃苦的还是自己云云....
袁妈妈说什么,袁芳都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这才止住袁妈妈的话头。
后面袁妈妈还想着要跟袁芳一起睡,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她。
这,对从6岁开始就独立入睡的袁芳来说,是极别扭的一件事情。在她的百般劝阻并异常坚定的要一个人入睡,袁妈妈无法,只好放弃了她的想法。
袁芳睁大着眼睛,翻来覆去一直难以入睡。
唉,袁芳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应该定个闹钟,睡90来分钟就够了。
如今,睡了好几个小时的她,这会睡意全无。
她已经无聊的数了好一会羊了: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越数越清醒的感觉,Oh,my
袁芳扶额,她总不能睁着眼无聊的自己跟自己玩到天亮吧?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说不定做着做着就累了,更快睡着了。对!
袁芳打量了房间书架上的书,那都是她已经读完了好几遍的教育丛书,现在这会没有看一眼的欲望。
突然,她看到了转角柜珠光粉的手机。
太好了!袁芳心里暗喜:袁妈妈忘记把嘴里说着要没收的手机带走了。
袁芳掀开被子,打着赤脚踩着木地板,轻手轻脚地走到转角柜子上把手机拿上,又踮着脚走,接着爬上床把袁妈妈给她关了机的手机按了开机键。
袁芳想想就觉得日子悲催,她这才刚开始怀上孩子不久,她就被袁妈妈下达了不下二十条的这不能那不许的各种交代,可以想见,未来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手机开机,微信里照样存了一堆信息,有孩子们拜年的语音,还有现在的,上一届毕业的家长们的新年祝福,里面还有几条游戏好友发来的游戏邀约。
游戏,唉!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还能不能玩上?玩玩手机应该也没夸张到加大孩子畸形几率的程度吧,袁妈妈说的这话,袁芳持怀疑态度。
袁芳看了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晚上11点多了,看着几十条的未读信息,为了不打扰大家休息,她放弃了现在回大家信息都想法。
叮这个点了,袁芳还收到新发来的消息。
袁芳看着King对信息框中显示未读信息一条,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他要跟她说什么?
袁芳既好奇又紧张地点开信息。
King:你睡了吗?
袁芳放了个靠枕枕着背部,打开手机键盘,用笔画输入法一个字一个字拼凑着文字:我下午4点左右开始睡到晚上9:00多,现在精神,嗯,有点好。
King:睡不着了?
袁芳:嗯。
King:今天下午到现在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药?你妈妈有没有为难你?
那是她妈妈,不论何时何地,不都是一心为着她吗?袁芳不服气地回道:我爸妈对我好着呢,是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好的那种。
袁芳心里默默说着:爸爸是那个不舍得她难过一丝一毫的人,妈妈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们从不曾想为难她,真正是疼爱到骨子里的那种。
King发了个笑脸:那就好。这几个月你要记得按时吃药,好好躺坐床上休息,照顾好自己。对了,年后你们学校几号上班?还上班吗?我过几天回趟家,不知道归期,因为手不方便,估计会在家修养一段时间。你妈妈会在这里陪着你吧?
袁芳看着他那句“过几天回趟家,不知道归期”,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他这是要躲着她吗?是不是怕她的父母知道了这些事找他的麻烦。
袁芳:正月初九小朋友开学,我们幼儿园工作人员正月初六就要提前回去做准备。我妈妈的意思是让我在家养着,先别出去工作了。哦。对了!
袁芳犹疑着要不要跟他说父母已经知道了近期发生的事情。不过想想,只要有些智商的人都能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吧。
袁芳还是告诉了King:我父母,知道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King:嗯 不过一会儿,不冷不热的一个字回过来。
袁芳不明白他这个嗯字所要表达的含义是什么?是表示他知道了?还是他知道了可是他有些不高兴?
袁芳心急地补充了一句:我爸妈他们不会去找你的。
King:我不介意。不过,谢谢。
领她的情对他来说这么难吗?她已经都这样了,还在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他却还是说着他不介意?若说她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后面有“谢谢”两个字,因为前面的“不介意”!对不起,宣判死刑!
对面的人并不知晓因为他的话,有人生气了。
King扔处于担心她会被父母责难的心态里,又叮嘱了一遍: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哪怕是一点点不对的地方,一定要记得及时去医院,现在可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时候。
袁芳冷哼一声,回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King停了一瞬:我的孩子在你肚子里,所以,嘱咐一句。
轻飘飘地嘱咐一句,毫不在乎的语气,像把生锈的匕首,捅进了心脏。
她拒绝匕首往她心脏推进,而他,却紧紧地握着匕首,面无表情,面不改色一往无前将匕首一点一点推进她的心脏。
他看不见她的心脏渗出了血,他丝毫不在乎这些。
有人说:不在乎的人才不管你疼或不疼,他只管自己舒服与否。不爱的人就是有这样糟践她人真心的底气。对于他不在乎的人,管她流血还是流泪。
袁芳捂着胸口,生疼生疼的。
袁芳将手机丢到一边,她还是过于天真了,栽在一个对她不在乎的人手里,才如此痛苦吧。怎么办?她拔不出来了。
袁芳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着新收到的那条信息。
King:你早点休息,我去洗澡了。我大约正月初六回去,你要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我,我的手机会一直开机。我的电话是138xxxxxxxx,你最好是把我的电话号码写在小本本上,省的哪天你一个生气把我拉黑了,到哪天想要找我的时候又找不着。两位小朋友的妈妈,乖乖的哈!
他称她为“两位小朋友的妈妈”?
刚才还一肚子气的袁芳,被King最后的那两句话成功的顺了毛,心里很没骨气的觉得苦涩中回甘。
袁芳咧着嘴角:我一向乖。
King连连应道:是是是!
前一秒还特别伤心难过的抓心挠肝的人,因为喜欢的人一句在外人看着过于亲热轻佻的话语,又甜丝丝的忘记了前面的痛苦。
如此患得患失的状态,她还有药可医吗?
King:我会尽快回来。
袁芳盯着那句话,睁大着眼,嘴角越咧越大,轻笑出声,又悠悠一叹:这样的人,她要多好的定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目前,她想,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