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扶着袁妈妈坐回到沙发：“妈妈，我知道您因为我的事情万分操心，心疼。请您别难过别生气了好吗？”

袁妈妈搂着袁芳：“哪能不难过不生气呀？！妈妈答应你，会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袁妈妈轻拍着袁芳因哭泣耸动的背，悠悠地说道：“来你这的时候，你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空间和时间，让我多些耐性等你主动告诉我们这件事情。”

袁妈妈将袁芳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挽至身后：“你爸爸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呀。我是你的妈妈，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我真的忍不住，藏不住，不问个清楚明白，我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这样的事情哪是能拖得的，如果你要把孩子取掉，趁早最好，身体恢复的也快，伤害也少。”

“妈我想生下来。”袁芳低低地回。

袁妈妈的手骤停在袁芳的背上：“孩子没有爸爸也决定了生下来吗？你准备着带着孩子嫁人？以后能挑的人就不是那么挑的了。”

“嗯，我想过的。妈孩子既然寄生到我的身体里，我不想抛弃。而且，我肚子里是两个孩子。”

袁妈妈把袁芳扶正，睁大眼睛，神色复杂：“双胞胎吗？去检查了？医生怎么说？你会不会有危险？两个孩子是不是容易有畸形的风险？”

袁芳摇了摇头：“这些医生都没有说。我有点出血的症状，医生让吃安胎药和卧床休息至少一周，如果有不舒服再随时就医。”

袁妈妈拍了袁芳肩膀一下：“你怎么不早说？赶紧地回床上躺着去。不管孩子最后是留下还是生下来，你自己的身体要好好顾着。快去！”

“哦”袁芳拖长着声音，站起身：“您才刚来，我收拾收拾，您累了一路，最该休息的是您。”

“这时候来，怎么还分不清轻重？多干点活，你妈还干得动。万一你要是生了孩子，你以为你妈还能躲着不给你带？你妈我呀，上辈子就是欠了你。”袁妈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躺着？！”

“妈，您辛苦了。”袁芳看着袁妈妈，羞愧地说道。

袁妈妈白了袁芳一眼：“这句话说太早了。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赶紧赶紧去躺着。”

“暂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的药在哪里？待会我给你弄好。别三催四请的总杵在这。”袁妈妈嫌弃地对着袁芳挥挥手，推着她走回房间，盯着她乖乖地躺好，给她严严实实地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

袁妈妈走到卫生间打湿袁芳的毛巾，小心细致地给袁芳洗了一把脸。

袁芳推辞了两次，袁妈妈毫不妥协，一再叮咛她不许起来，有什么事直接喊她就好。

不一会儿，袁妈妈翻开药袋，找出了一堆的药品，按照医嘱说明将药用开水兑好，小心翼翼地喂袁芳吃下。

伴随着客厅里碗与碗碰撞的声音，水从水龙头流出的声音，袁妈妈来回走动的声音，拖把与拖把桶轮齿绞水的呲呲啦啦的声音，袁芳疲惫的沉入了梦乡。

梦里，袁芳站在一个院子里，在她的脚边好几个围着她的穿着红肚兜的福娃娃，或坐着，或蹒跚着朝她走来，或抱着她的脚踝不肯放手，或坐着试图想起身一屁股墩坐回地上，或扶着她的腿笑嘻嘻地流着口水。

她小心翼翼地让倚着她的福娃娃不至于摔倒，又微躬下身体迎接着朝她走来的颤颤巍巍的福娃娃。

福娃娃眉心的朱砂红，肉乎乎的团子一样的身躯，藕节一样的小腿小手，眼睛微眯，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无比开怀，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

袁芳伸手揩了揩他嘴角的口水。

福娃娃那眯着小眼笑的样子，竟然跟嵇崇川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袁芳蹲下，望着眼前的几个福娃娃，他们乌黑的眼眸看着她，不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弯一弯的小月牙，袁芳看着憨态可掬白白胖胖的福娃娃，笑了。

“芳芳，起来吃饭了。”

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的福娃娃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袁芳猛地坐起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袁妈妈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流血了吗？”袁妈妈紧张地弯着腰看着袁芳，焦急地问道。

袁芳透过昏黄的床头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袁妈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做了个梦。

袁芳将胸前的长发绕至耳后，放柔了声音：“妈，没事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梦。”

袁妈妈点点头，缓了缓心神：“梦到什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妈妈。来，起来吃饭了。”

袁妈妈将一个枕头垫在袁芳腰后，让她靠在上面。

袁芳侧头看到床头柜上一个大碗装着米饭，这碗可是她平时的汤碗，米饭上面盖着满满的好几样菜，旁边一份排骨红萝卜玉米汤，神情怔了怔。

袁妈妈将灯开亮，把饭碗端起，落坐在床边：“来，吃饭了。”说完，挖了一勺饭递到袁芳嘴边：“饿了吧？我看你睡得香，饭点的时候就没叫你，妈妈先吃过了。现在都9：00了，妈妈怕你饿，还是先叫醒你吃饱再睡。”

“妈我自己吃。”袁芳接过袁妈妈手里的饭碗，将它放回床头柜上，正想动身下地。

袁妈妈把她按住：“躺着，没有躺够一周，哪里都不许去。”

“哪里都不能去？包括家里吗？”袁芳瞪大眼看着袁妈妈给她的禁令，满眼的疑惑。

袁妈妈眯着眼：“你以为怀孩子有那么简单？你现在都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了。如果你想要这两孩子，你就必须得听医生的听妈妈的。对了，你辞职吧，等幼儿园开工了，妈妈去替你办手续。我跟你爸爸说了，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边照顾你。”

袁妈妈看着袁芳欲言又止，白了她一眼：“感情就你担心你爸？你爸说，他想申请退下来。”

“什么？！退下来是什么意思？”袁芳被袁妈妈的话惊住了：“爸爸好不容易坐到如今的位置，他可千万别这样....”

突然，袁芳就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了。

袁妈妈深深地看了一眼袁芳：“你爸说了，他退居二线也没什么不好，给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让个位，今天傍晚他去给领导拜年，聊了这事，领导表面上挽留，其实内里喜得跟什么一样，正好他可以扶持心腹上位。领导答应你爸，除了节日福利少些，工资待遇不变。你爸说看在你外公和大舅舅的面子上，他这领导也不敢使绊子。他办完这事就过来陪我们母子俩，就当提前退休，安享天伦之乐。我和你爸爸，好好照顾你，只要你平安，爸爸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情愿。你也别有心里负担。快点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你爸爸说了，两个孩子，这是你跟他们的缘分，顺其自然吧。”

“妈那你呢？”袁芳红着眼眶，颤抖地问。

“我跟你爸一样，也申请了退居二线。”袁妈妈轻轻一笑，端起汤碗：“先喝汤，待会又要凉了。我那工作也不忙，现在我和你爸不用按时上班，还能拿工资。岂不更好？你呀你，我和你爸就是共产党给你请的免费的高级保姆。你是不是不高兴我们俩又要管着你了？”

袁妈妈佯怒的对着袁芳数落：“买这套房呀，还不是你不愿意我管着你惹出来的事...算了，不说了。喝一口汤，妈妈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袁芳接过汤碗，滚烫滚烫的汤滑进她的喉咙，落进肚子，和着她眼角滚落的泪一起吞下：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么的愧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