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倘若没有贾诩劝阻,自己当真率军追进林中,敌军只需一把大火,就能让这两万五千荆州军折损大半,张绣就感到一阵背脊发凉,连打数个寒颤。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张绣盯着前方漆黑的密林,困惑地问道。
“在此等就是了,我们不上钩,楚云定会再出招!”贾诩的语气中偷着一股没来由的莫名自信。
与此同时,东面密林中 “中郎将,敌军没有追过来,这该如何是好?”大口喘息着的许褚策马追上楚云,无奈地汇报道。
“唉,贾诩果然老谋深算,这么简单的计策,骗不过他。”楚云苦笑着连连摇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诱敌深入,再借森林施以火攻,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精妙的战术,如果这都骗得过贾诩,楚云反倒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另有谋划。
“既然敌军不中计,中郎将还有何良策?”关羽似乎很乐得看到楚云的计谋失算,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依稀可见。
“看来关将军有妙计?还请将军不吝赐教。”即使关羽话中带刺,楚云还是面无愠色地温声问道。
关羽傲然昂首,理顺长髯,失笑道:“关某不才,不似中郎将奇谋百出,只是敌军阵列有序,不过是敌将指挥有度,关某愿单刀直入,陷敌阵,于万军中斩杀敌将,如此,敌军自乱!”
话音未落,楚云身后的羽林众将们就似看待疯子般,看着出言不逊的关羽。
如此狂傲不训,几乎等同于自寻死路的言论,引得羽林众将们对关羽更是心生反感。
明知敌将是赫赫有名的“北地枪王”张绣,还要说出此等“大话”,也难免会激起他人的排斥之意。
张绣武艺虽高,但同为武将,羽林众将中,并非没有能在单打独斗上胜过张绣之人,甘宁、许褚的斗将本事都在张绣之上。
但要单枪匹马突破敌军那森严的重重阵线,接近张绣,其难度就已经远在单打独斗战胜张绣,更何况还要在敌阵中与张绣交手,并战而胜之,除非昔日的吕奉先再世,不然的话,就是在痴人说梦。
而世间没有第二个吕奉先。
就连楚云心里对关羽的能耐也没个实底,万一这位关二爷是在吹牛皮,自己真令他冲进去,一旦他折在敌阵,自己来日如何对曹操交代?
一计不成,二计又生,对于多谋善断的楚云而言,很快就想出另一条制胜之法。
“关将军这办法倒也不错,可终究太过冒险,我倒是另想到一策,不知将军可愿相助?”
“中郎将这是信不过关某?觉得关某方才在夸夸其谈?”关羽枣红色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悦之色。
“绝非如此。”
楚云心虚地摇着头,用哄骗的语气道:“将军之勇武,世人皆知,天下诘问!在下岂会质疑?但将军如神兵利器,自当为那值得的对手出手,岂可轻易出鞘,去斩那鼠辈首级?”
“哈哈哈哈…”关羽捋须大笑,眉头舒展道:“嗯…中郎将说得也有道理,那不妨将这新策说来听听?”
憋着笑意的楚云悄悄用手在自己的大腿很使劲儿一捏,才总算忍住发笑的冲动,说道:“贾诩、张绣在敌阵中被保护得密不透风,自是不易得手,但远在南面的大营中,那刘景升之子刘琦,只怕还对我们的存在一无所知。”
关羽作为久经战阵,当世首屈一指的神将,自是一点就透,惊喜道:“中郎将是想留小股部队在此牵制,并派主力奇袭刘琦的大营?”
“正是!”楚云心想这关二爷到底是关二爷,果然不简单,“若是趁夜纵火焚烧刘琦营寨,待刘琦大军混乱之际,弟兄们一轮冲锋就能够决定胜负!”
“中郎将当真是妙计层出不穷,关某佩服,却不知中郎将打算让关某负责…?”
如果说先前对楚云的夸奖有着讽刺之意,那么此刻关羽对楚云的夸赞,就是出自真心实意。
“以将军之才,自当负责最重要的任务,在下恳请将军亲自率这五千并州铁骑夜袭刘琦大营,我会派陈昭随你一同前往。”
说着,楚云看向陈昭,勒令道:“你随关将军同往,在敌营附近找到甘宁后,告诉他,你们二人此役必须听从关将军的命令,关将军的将令,就等于是我的将令,记住了吗!”
“喏!”
与甘宁、许褚这些刺头不同,陈昭这人的武艺并不是特别出众,但他的好处就在于性格沉稳,服从命令。
见楚云一片赤诚,本来还在他是信不过自己,才刻意安插属下制衡自己的关羽本就红彤的脸上,更是一片绯红:“中郎将真君子也…”
“关将军忠勇无双,在下不敢妄称君子。”楚云的脸上露出近乎虚伪的笑容。
感慨过后,关羽不再婆婆妈妈,与陈昭一同率领足足六千精骑,借着夜色急匆匆地向南赶去。
“中郎将,末将以为此人不可信,为何将六千弟兄交于他手?末将总觉得不妥…”对关羽向来没什么好感的许褚见缝插针,又抱怨起来。
“仲康!你放肆了!”听到许褚的抱怨之言,远在后方负责守护乔紫清车驾的吴尘厉声呵斥道。
数月的相处,羽林诸将交情甚笃,听出吴尘话语中的警告之意,许褚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歉:“末将失言,请中郎将责罚。”
军中有军法军纪,楚云作为大军统帅,就算对他的想法有所质疑,也不该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直接开口指出,如此行径,会影响楚云在将士们心中的威严。
将士们对楚云固然要爱戴,但更要有敬畏,若失了敬畏之心,楚云将再难以对他们进行统御。
“眼下大战在即,此过且先记下,容你戴罪立功,若不能将功补过,此战过后,二罪并罚!”
楚云神情言辞具是犀利冷漠,但羽林诸将皆知楚云这又是犯了护短的毛病,根本没有责罚许褚的意思。
但这并不意味着许褚不长记性,此刻的他背后满是冷汗,须知甘宁的前车之鉴,可没人敢轻易忘怀。
“谢中郎将!末将定当身先士卒,振我羽林军雄风!”许褚乖乖低头应道。
楚云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许褚起身上马,而后下令全军虽他调头回去袭扰牵制张绣、贾诩的大军。
虽说经过关羽、许褚先前这么一闹,张绣、贾诩应该没胆量再直奔宛城而去,但为确保关羽攻袭刘琦大营顺利,楚云必须尽全力将张绣、贾诩留在此地。
“全军听令!高举火把!”
楚云扯着嗓门大喊,顿时冲天火光随着一声令下,自数千骑兵的手中升起,如成群结队的萤火虫般将整个森林点亮。
此前意在隐蔽行踪,楚云等人宁肯摸黑下马前行,也冒着暴露的风险生火,现如今为引起敌人的注意,楚云故意命众将士一同举火,就像是与人斗殴时,提前告诉别人“嘿!我打算痛打你的左脸!”
看着林中闪动的一团团自火炬散发的醒目光亮,贾诩本就清晰的抬头纹皱得更深,如同枯树枝干上的旧皮。
“先生,这是…?”正打算询问贾诩接下来如何行动的张绣,目光其他将士们一样被林中朝己方蠕动的火光所吸引。
“呵呵…呵呵呵…”贾诩阴声笑着,又道:“果然是楚云,也只有他才会如此行事!他这是在告诉我,他来了!”
张绣更是一头雾水,摸不清贾诩在打什么哑谜,问道:“可是…他们为何不借助夜色再袭击我们,反而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明示我们?这其中莫非有诈?”
“当然有诈。”
贾诩的笑容骤然收敛,苍老浑浊的双眸中,暴射出宝剑般锋利的凶芒,那一刻,张绣从未见过贾诩露出如此神色,手上沾染无数鲜血的他,居然为相交数载之人,感到阵阵心悸。
“将军,我有些话埋在心中许久,眼下正是不吐不快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听,或是不听。”贾诩瓮声瓮气地说着话,将选择的权利抛给张绣。
张绣虽不知贾诩究竟要说些什么,但他知道这些话一定极为重要,甚至可以决定他自己,还有张绣的命运。
“先生与我相识数年,期间屡屡以金玉良言相助,此等恩情,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今日我愿与先生同舟共济,生死与共。”张绣毫不犹豫地表明立场。
“既如此,请将军让将士们先退去,我要与将军单独谈谈。”贾诩盯着林中徐徐向己方靠近的火光,沙哑地说道。
张绣听话地命将士们退开十余丈之外,给二人腾出能单独交谈的空间。
“将军方才问在下,楚云为何要故意生火,向我们示警,对么?”
张绣默然点头。
“在下料想,楚云此举,是故意以少量部队,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做出佯攻我军之态,其大军主力,此刻恐怕向南进发,直奔刘琦公子的大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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