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
不少人走出了紧闭一月的屋子,抬眼看着火红的天空,脸上神情呆滞。
即使不止第一次经历极夜,但源自内心的敬畏与恐惧依旧不会减少半分。
本是极寒的天气,却于此时感受到了几分炽热。
足足呆立了十几分钟,心中的震撼才有所平复。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灾,没有人会在这番情景下神情自若。
回到房中,重新将房门关上。
先是脱下靴子,观察了一番自己新生出的双腿,发觉几经和常人相差无几,只是捏上去,肌肉很松弛,他还无法控制腿部的发力,所以起坐、助跑和跳跃这些动作都无法完成。
无奈摇了摇头,脑后的头发随之拂到耳畔,
方杨这才注意到,十几天的功夫,头发已经长至肩部,坐在了铜镜前,简单用了一根带子将之束起。
与此同时看清自己的相貌,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若非熟人,不仔细观察,估计很难认出自己。
天庭饱满,鼻梁高挺,剑眉入鬓,双眼狭长,一张轮廓分明的瓜子脸。
“这......”方杨不可置信地摸了摸面颊,略显出神。
魅力值加满了?
光这颜值,要是生在南北朝,说不好还有被拉去做面首的风险。
完全不合常理,
按科学角度分析,自己是仙师意识里剥离的邪灵,理应和对方长相相似才对,可现在这幅面容,既不和前世相同,也与年迈的仙师相去甚远。
着实有点想不通,方杨只能泄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长得俊俏总不是坏事,光这颜值,就算生为反派,也永远活在正义!
嗯,没毛病,
虽然非我所愿啊.......
想着,他的嘴角不由上翘,无耻地笑了。
再坐回床榻,方杨便把意识探入气海,察觉到那两朵九瓣花已经消失无踪,在他凝气成型的一刻,两道禁制就被彻底摧毁,无法束缚他汹涌浪涛般的真气。
明哲保身,现在是否应该离道院,就此必祸,方杨略感纠结。
食息已经到来,他预料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道院里扑朔迷离,暗流汹涌,潜藏的凶险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山岳间被阴阳鱼和红色天火照亮,魇鬼惧怕黑暗,不敢出没,现在逃下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方杨脸上掠过一抹恻隐,不过转而,就苦笑一声。
他想到了千叶子,
这个貌似挺苦命的姑娘,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有几分想带对方离开的想法,只是很快就被否决。
世上苦命的人多了,自己不是圣贤,更不是老仙师,自身难保还想着舍己救人,未免太过圣母。
很自私,很凉薄,不过这就是人性。
思绪到此,也就没有什么好再纠结,于是乎,方杨闭上眼,盘膝打坐。
现在天地间的真气越发稀薄,得敢再彻底枯竭前将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逃下山的机会才最大。
修炼中,很快,第二天到来。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方杨从入定状态苏醒,眉头皱了皱,感到有些不悦。
意识探出,发现外面站的人是打更的青年,犹豫了数分钟后,他还是站起身,穿上长靴,推开房门。
“方师兄。”
屋外青年堆起笑容,想打招呼,可话音落下,表情就微微一滞。
面前的人让他陌生。
长发披肩,一身白色儒袍,身姿格外英挺。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是谁。
四代弟子里,基本都混了个眼熟,这种长相出众的,更是一眼就能记住,可眼前这位他却没半点印象,只是五官让人觉得有几分熟悉。
余光瞥了眼门扉旁挂着的吊牌,确认是玄字一号后,他才有些疑惑地喊了句:“你是方师兄?”
方杨点头:“什么事?”
“那个,万法堂的人托口信,说叶首席寻你,让你到后山一趟。”青年一脸惊异,对着方杨上下好一番打量,好奇于他的变化。
“有是说什么事?”
“没有。”
“后山何处?”
“这个,好像也没交代。”青年挠挠头。
“嗯,知道了。”方杨神情微动,心中狐疑。
千叶子主动找自己,只说后山,却没道明地点,这着实有些古怪,按她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找自己才对。
青年走后,方杨迟疑了少许,还是迈步向宿所外走去。
......
沿着小路信步走过去。
两侧新栽的树种郁郁青青。
闻多了竟也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只是眼下极夜临门,实在是提不起多少性兴致去好好享受。
可能也是因为到了祸端吧,今日的风彻骨极寒,尽管火红的天空明明还在伴有几分炽热。
莫听穿林打叶声。
乱耳。
更乱心。
不知是为何,方杨心中一直提着一口气难以放下。
不知不觉步入后山,空气中的温度好似又整体降下了几格,运起真气,地抵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凉意。
远处的树逐渐茂密了起来。
黑丛丛的一片,他也看不真切。
偶尔会有山风卷过来一片凋零的叶子,恰恰好好地打在方杨的面门上。
送不来什么异样的味道。
双手紧了紧衣袖,拢在一起,两根拇指搅动着不停打转,劲风将落下半截的衣带罩在后面,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在顶着鼓风机行走。
猎猎而动的衣摆。
在一片死寂中是最明显的声响。
给漆黑一色的山林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活人气。
再前面这条歪歪扭扭的小径便到了头。
方杨微微侧身就准备转过去。
“扑棱扑棱”几声。
被惊起的黑禽慌慌张张地振翅逃窜,看模样,似是几只老鸦。
“出来吧!”
方杨脸上露出几分戏谑之色,鹰隼般的目光划破黑暗,朝向林荫深处。
他察觉到了有人存在,
现在突破到入形,意识覆盖下,整片林子都在他观测中。
“方师弟真是感知敏锐,让我好生躲藏,还是被发现了呢。”
阴影中,一串如铃笑声传来,女子款步而出。
发带在凛风中被吹散,一头青丝披散而下,红色的天光照在她白皙的面颊,撒下一点绯红。
“找我还需要冒用他人姓名。”方杨看清来人面容,表情不变,一副全如所料的模样,嘴角勾了勾,“谁让你来的,墨道人,还是李子黜?”
“你都知道,那看来我没猜错了。”女子裙摆在风中浮动,手指穿过,捋起耳畔发丝,醉人笑道,“若不冒用他人姓名,前辈怎会赏脸前来,和小女子共话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