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确很“好看”,刚出神女峰外,便迎面撞见玄甲卫正在谷地上操练拳脚,轻松翠柏之下,百余少年男子正一对一地捉对儿贴身搏斗,一律玄带束发,英气迫人。廷莪远远地勒住马,观赏了好一会儿,笑问道:“阿夭,你可看到门道了?这可是你家将军亲自教的拳脚功夫;啧啧,他为了你,实在是用心啊。”
“他在家的时候,我尚且未建玄甲卫,当时保护石居的只有张弥带着的三十名军士。这拳脚功夫,”夭夭执鞭指了指跑步过来的张弥,笑道,“我猜多半是他先拜了师傅,才把将军的看家功夫骗到了手;如此甚好,这帮坏小子也是真有福气。”张弥迎上来牵住追风,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儿,紧张地问道:“这几日白山混入了女真的细作,咱们虽设法捉了几个,但尚不知山里是否有漏网之鱼;郡主和四公主若要游山,待属下安排护卫一道去吧。”
廷莪一脸笑意,道:“我们是去华盖峰营地,看捉来的女真细作怎么处置,来回也就三五里的路程,常来常去的,又不是出山,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张弥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又笑着建议道:“虽说不远,还是叫几个人随行保护吧。不然杨将军见了定要生气,怪我们惫懒失职,那军法可是不容情的。”
“好吧。其他人就算了,你和褚一隆跟着我们去吧。”夭夭心软答应,又笑道,“前朝官员一月之内尚有两日的休沐,我看你们日日训练十分辛苦,今日便放半天的假吧。只一件,不许四处嬉游玩闹。”张弥急忙点头称“是”,笑道:“这帮小子被挑进了玄甲卫,真是修了天大的福气!如此,我代他们谢过郡主厚恩。”
“那我们先慢慢走,你收拾下带着人骑马来追吧。”廷莪拿着小手帕掩着口鼻,微皱的细细眉峰,眼睛笑着。
二人骑了马才出了谷地,便听见后头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夭夭勒住马,好整以暇地等着来人。“阿廷,等一等。”年轻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真巧,咱们一起去军营吧。”
听这声音固然不是张弥或褚一隆其中一个,夭夭仔细一看,却是个身姿极俊俏的陌生男子,一身素色衣袍,骑着匹矫健的白马,像小说里备受少女倾慕的侠士。听他如此称呼小四,可见两人已经是勾搭上了,夭夭嘴角挑了一挑,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丽王子,王建十来个儿子最貌美的一个。廷莪见夭夭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瞧,面孔登时热辣辣的,便冲那男子道:“青天白日的,不要乱喊人。郡主在这儿,你也不来见礼。”
夭夭好奇地端详着飞马而来的陌生男子,那人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红唇白面,长得极为俊美,低声打趣笑道,“你的口味果然还是这样,一点儿也没变。”
王武在十步开外下了马,先向小四撂了个暧昧的眼风,才朝夭夭远远拱手道:“郡主如今病体痊愈,真是可喜可贺!”说罢,也朝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夭夭审视了一番,继而满脸笑意,道:“父王曾叮嘱我,到了白山不似国内,必要对郡主以礼尊崇;父王朝事繁冗,不然也是要亲来白山的。”
这话说得很官方,可是谁不知道,那高丽王年近五旬,年齿较长的几个儿子早已成年,如今仗着母家的势力争斗不已,个个都想着要压兄弟一头,浑不管半岛纷争的局势。那高丽王只怕前脚离开宫廷,后脚儿子们便会撕咬起来。
“高丽王多礼了。殿下数日前救了我,我还没有当面谢过。”夭夭屁股似钉在了马鞍上,只微笑着拱一拱手,音色软甜清丽,如山间清泉潺潺。
王武见她身形娇小单薄,分明是个未长成的年幼少女,却坐在一匹肩高过人的健壮骏马上,脸上一副与年龄不符、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态,心中有些不虞,面上却和煦如春,笑道:“郡主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郡主千金贵体,怎能有一丝闪失呢?”
听了这话,夭夭双手遽然一阵幻痛,手腕一软,缰绳也有些抓不牢,看王武便越发的不顺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这是提醒着我要知恩图报呢!便冲面前的男子冷笑道:“本郡主自然不会忘记殿下的救命之恩,待战事平靖,我必手书一封呈上高丽王,将殿下在我白山之行状一一细细写明,若是能在军中立下些功劳,高丽王必然大喜,高丽诸王子自然再不敢小瞧殿下了!”
“如此,还请郡主莫忘了今日的承诺,本王先谢过了。”王武拱一拱手,腰挺得笔直,言语之间不卑不亢,颇有些傲气。
夭夭咬了咬后槽牙,逼出一抹笑意,嘻嘻笑道:“那是自然!”
廷莪见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争胜,忙瞥了王武一眼:“你,别说了。何苦来,她是主你是客,人在矮檐下,且你又说不过她。”王武很听话,默默闭了嘴,拱了拱手翻身上马,一连串的动作矫健轻盈,碧青色的袖子甩出一个飘逸流畅的弧度。夭夭眼尖,一眼瞥见他腰上系了一块方形谷纹玉佩,垂着青色的穗子,悠悠地荡在身侧,看质地必然价值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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