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瑷离开节目组的消息来得很突然,除了一些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其他嘉宾暂时还不知道。
云染也不知道。
她背着竹篓从山上下来,正好看见国民少女正站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不知道在水里捞着什么。
她皱了皱眉,最后什么都没说,又背着竹篓从溪边离开了。
其实村民们会从这条小溪里挑水回去喝的,没有人会这样脱了鞋子踩在水里。
但是国民少女不知道,只当水里会有小鱼小虾,要是能够捞上来,晚上就有吃的了。
云染走到村长家里的时候,正好中午,村长一家知道她在给苏俭治病,并且已经有了成效,对她异常热情。
“家里就是一点粗菜淡饭,随便填饱肚子的,要不就留下吃饭吧?你婶子亲自下厨,她下厨的水准你也是知道的,人人都说好!”村长蹲在云染身边,看着她把草药分明别类地晒在院子里,突然说了一句。
其实节目组刚到这里采风的第一天,就是在村长家里吃的饭,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就是最普通的猪肉和蔬菜,但是他们都吃得很香。
不光食材好,村长夫人的做菜手艺也是杠杠的。
后勤和摄影师倒是很想在村长家重温一下美食,可是节目组有规定,从今天开始,云染就必须自己想办法寻找食材,自己做饭。
如果留在村长家里吃饭,岂不是算是作弊?
后勤忙上前阻止:“村长,我们节目规定的,云染必须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你们都不能帮她。”
村长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回答:“她就是在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闺女,你看我有请别人来家里吃饭吗?都没有啊,我请你们吃饭是因为云染正在给我家老幺治病。难道你还嫌弃我家的饭不成?”
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光是闻到那灶头闷出来的饭香就想咽口水。
后勤:“村长,这真不符合我们节目的规定,我们规定云染她得自己…”
“她就是自己凭本事赚来的,我不是说了,我又没请别人吃饭,现在请你们一道是顺便,是沾了云染的光,闺女你明白了不?”
后勤:“但是真的不可以——”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村长扭头,对着厨房里喊,“婆娘,给云染带一份咸肉焖饭走,就她一个人够吃的量,他们都不爱吃!”
后勤:“…”
摄影师憋笑道:“好了,这也是云染凭本事赚来的饭,不算是作弊。”
云染用草药交换了村长家的咸肉焖饭,又按照顺序去了别的村民家中,村民们大多十分热情,纷纷拿出鸡蛋蔬菜跟她交换,等她踏上回家的路时,竹篓里已经装满了食物,轻轻松松满载而归。
反观国民少女组合,那三位少女还傻乎乎地站在水里,找那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小鱼小虾。
云染来自未来,根本不会用土灶生火,可是她不会不要紧,只要她的机器人会就行。
于是节目工作人员就看见机器人抱着柴火忙进忙出,等到火升起来了,江砚殊又自告奋勇去做饭,他们想要阻止,最后都没成功。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后勤急得团团转,只会不停地重复“这是不符合规定的”,都笑出了声来:“感觉后勤妹子都成了复读机,不行,不可以,你不能这样。结果没有人理她。”
“其实我也觉得这不算作弊,村长家里是自愿给云染做饭的,人家自个儿愿意,这怎么就不行了?”
“23333就是,云染是凭着人格魅力征服的老乡,凭自己的医术和帅气的外表征服得大婶大妈,你看村子里的女人哪个看到她不笑成一朵花?”
“大家快来看,爆炸新闻,洛兰发公告了!”
临近下午一点时分,洛兰突然在自己的官方网站和官微上发出了公告。
主要内容很简单,公司查明了华国大区香水甄选活动的不正当竞争,某位新晋调香师利用自己在公司内部的亲属关系,买通了几位闻香师和评委,将自己的作品和云染的作品进行了调换。
公司还原了当时的监控视频,找出了证据,决定开除那几位参与舞弊的相关工作人员。
最后,洛兰对这起不公平竞争的事情表达了歉意,尤其是对云染本人,公司会拿出最高的诚意寻求她的谅解。
这样一来,这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萧瑷头上,是萧瑷利用自己的身份,“要求”评委调换了作品,也是萧瑷“收买”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才让之前的甄选活动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明了,洛兰正式宣布,破茧的调香师是云染。
吃瓜网友们都惊呆了!
之前大家都以为洛兰还会像之前那样,死不承认,最后撤热搜做冷处理,却没想到,它居然从官方层面上承认了这次的错误,并且把破茧的署名权还给了云染!
云染扫了一眼洛兰发出的官方公告,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
节目组后勤用手机翻译软件跟纳沙解释清楚整件事的原委,就连纳沙也激动万分地拥抱了一下云染,在她耳边笑道:“亲爱的,这些都是你应该得到的,我早就猜到破茧背后的调香师是你了,恭喜你!”
大家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吃完了香甜的午饭,这才想到一个问题:洛兰出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公告,就等于是公开对萧嫒处刑了,那萧瑷该怎么办?
后勤回去一打听,这才知道萧瑷在这公告发出之前就匆忙离开,甚至连行李都没整理,就跟着助理们一道去机场了。
这样一来,节目组突然少了一位嘉宾,看点也少了很多,还有网友懊悔万分:之前沉迷于云染的直播间不可自拔,结果硬生生错过了最后一次骂萧瑷的机会…
眼下这种情况,最好再临时调一位嘉宾过来。
可问题是,这么匆忙,那些明星名流根本排不出档期,普通网红有知名度但是没什么爆点,这可怎么办才好?
等编导组愁得快把脑袋给挠秃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还很年轻,光是听声音就觉得这个女人只有长了一张水莲花般娇柔的面孔才能配得上这一把好嗓子。
“于导,我看了你们这期节目,还是挺喜欢的。”女人柔声道,“恰好我跟节目里两位嘉宾都有点关系,不知道能不能来探班?”
编导愣了一下:“两位嘉宾?”
“是啊,程维西是我的继女,是我现任丈夫跟他从前的妻子所生的女儿,但是说来也巧,云染也是我在老家亲戚的女儿。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好多年都没有见过她了。想趁着这次探班见一见她,不知道可否为我安排一下?”
机场贵宾室。
萧嫒身边一左一右都坐了一个助理,当初这些助理都是萧启正派过来帮助她的,现在却严密地监视着她,防止她不肯中途逃离。
“大小姐,可以登机了。”一个助理从贵宾室外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屏幕还显示着通话记录。
萧瑷自嘲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跑,就算我跑了,又还能跑去哪里呢?”
她的一切都是仰赖于萧家的财富和权势,同时,她也不得不受制于萧家,萧启正做出的任何决定,她都没有办法反抗。
她茫然想,原本以为有了重生的机会,她就能够为自己再活一次,她能够把过去看不起她的人通通都踩在脚下,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吗?
她命中注定就只能成为一个失败者吗?
小瑷,你别灰心,我们都还有机会,总是有办法重新开始的。空间软软地安慰她。
如果空间可以变成人的话,它应该是一个软绵绵、胖乎乎的小女孩,圆圆的苹果脸,还有藕节一般的手臂。
可是它除了用这种无用的话来安慰她,根本就没有别的用处了!
它现在不能产出品质最佳的香料,也不能提升她的嗅觉和调香手段,它就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还有什么办法?嗯?你告诉我,除了说废话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
空间:TAT可是人总是要抱着向好的心态呀。小瑷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明明是你太没用!”萧瑷数落道,“你除了撒娇拖后腿,还能为我做什么?就连改良一个破茧都做不到!你知道云染最后用了什么东西来取代橡木苔?几根芹菜啊,几根随处可见的芹菜!”
空间:…可芹菜不是香料,就连芳香实证大全里都没出现过芹菜鸭。
萧瑷的心情非但没有因为空间的安慰而放松,反而更加烦闷了。
她知道,在上辈子,空间可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明明它在云染手里就一直好好的。
为什么现在到了她的手上,就会出现一堆问题?
难道因为持有空间的人不相同,空间也会完全不同吗?
“大小姐,萧总目前做出的决定是最顾全大局,对整个公司最有利的,希望你能理解。”其中一个助理见萧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以为她是受到了刺激,不愿意接受萧启正的安排。
“现在这种情况,大小姐你还是回家最安全,现在网络上的暴民这么多,如果被他们看到了你,反而会受到伤害。”另一个助理也劝道,还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半推半强迫地带着她往登机口走去。
萧瑷推开对方的手,挺直了背脊,昂首道:“不用你们推我,我自己会走!”
江氏集团。
几个前台趁着午休时间聚集在一起,对着正在直播的真人秀节目指指点点:“我感觉,他长得真像我们的太子爷啊。”
“你也觉得?其实昨晚他第一次出现,我就觉得有点像了,只不过从前小少爷来找总裁,都穿着一身高定西装,那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哪里会穿这种廉价货?”
“可不是,衬衣的扣子一直要扣到锁骨以上,袖口的扣子也要包住手腕,真是一点皮肤都不肯露出来,那种禁欲感,就只会让人想把他的衣服都扒掉——”
“你们…在说什么?”突然,背后传来了一个柔和的男中音。
“我们当然是在说小少爷啊,他在江家的小辈里算是长得最出色了,就是衣服穿得有点多…”这前台说着说着,突然发觉刚才还跟她一道舔屏的同事脸色有点怪。
她猛然醒悟过来,立刻转身,只见自己的身后正站着她们的顶头上司,江应天。
“呃,当然,衣服还是穿多点好,免得感冒。”她立刻又找补了一句。
江应天的眼神却一直落在她手上的平板电脑上:“这是什么节目?”
“一档最近很红的真人秀节目,叫‘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江应天平平地伸出一只手,皮笑肉不笑:“是吗?可以借我看看吗?”
他虽已年过不惑,可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还像三十多岁,只是鬓角的白发还是显露出年龄感来。
现在总裁就站在她们前面,问她们借一个平板电脑,怎么可能严词拒绝?
再说,现在还差十分钟才到下午正式上班的时间,这也不算摸鱼…
前台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把平板电脑交到了他的手上。
江应天垂下眼,看着直播间里偶尔会出镜的少年,握着平板的手指关节都开始微微发白。
高考结束后,他就想安排江砚殊去营销部门,从最基层干起。可是他一声都不吭,突然就离家出走了,手机是带在身边,但根本不接他的电话,也没有报过一声平安。
就是现在,他居然在一期真人秀节目里看到他。
他穿着廉价的棉质T恤和休闲长裤,吃着江家的餐桌上根本不会出现的食物,还时不时偷眼去看他身边的女孩,一副邻家少年的青涩模样。
前台兢兢战战地看着江总抓着平板电脑的手。
这好像…也实在太用力了吧?
她的平板屏幕真不会被捏碎吧?
“江总…”她弱弱地叫了一声。
——你轻点。
这三个字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江应天缓缓地抬起头,脸上笑容变得更冷了:“这个少年,倒是长得很像我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