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从书包里开始往外掏寒假作业和教辅试卷,系统还哼哼唧唧地在她耳边开嘲讽模式:活久见,系统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送礼送作业和试卷的!就这种拙劣的追求手段,他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
就算云染不是那种正常套路就能撩到的女人…女孩,系统也敢保证,她也绝对不会吃这一套的!
蠢材,百分百的大傻帽!
24k纯镶金的大傻帽!
云染把所有的书从书包里取了出来,寒假作业叠成一组,教辅书和高考模拟卷叠成一组,压在最底下的居然是精装版的《黑洞与时间弯曲》。
这部著作是M国物理学家基普索恩所著,他在引力波观测方面的成就曾斩获过诺贝尔物理学奖。
云染疑惑地把书翻开。
从外表上看,这本书保养得很好,就跟新的差不多,可是翻开之后她就发现好几页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和猜想。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些笔记都是关于时间黑洞的。
系统:看来你带给他的阴影真的很深啊,他想用科学手段来解释你当年的时空旅行…
只是现有天体物理只发展到纯理论派。
最后他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
云染撇了撇嘴角:“我就不喜欢他这一点,非要追根究底,害得我都不敢自我放飞了!”
系统吐槽:原来你觉得自己还不够放飞啊…
云染把这本《黑洞与时间弯曲》又塞回书包,只听叮当一声,一封信从里面掉了出来。
薄薄的信封里包裹着一把很有分量的钥匙。
云染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同样单薄的信纸。
信上写道:“云染亲启,设计下面这道复变函数和字谜,大约花费了我五分钟时间。我相信解开这两道题,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是这只是第一关而已。你会接受我的邀请吗?江砚殊留字。”
“激将法,”云染扫了一眼下面的字谜和函数题,轻嗤了一声,“雕虫小技。”
复变函数是大学理工科才会学到的学科,对于江砚殊这个真正的高三应届生来说,他的知识面已经超纲了。可是对于她这个假学生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她喜欢挑战,也喜欢破解难题。
尤其是,对方还直白地告诉她,他设计这些题目并花不了五分钟,只含蓄地问她敢不敢接受挑战?
她有什么不敢的?
云染想了想,就把这封信连带着钥匙一并塞进口袋里。
剩下的作业和教辅也没什么用,她就重新按照顺序把它们塞回原位,突然她注意到寒假作业的书脊上有折痕。
她随意抽出一本,翻开一看,每一页都写满了公式和数字。
她立刻又抽出几本,都翻了一遍,发觉每一本都是写完了,而且这字迹乍一看,跟她的笔迹还挺相似。
更贴心的是,封面上的姓名一栏还是空白的,正无声地呼喊她把自己的名字填上去。
完美的礼物。
可以毫不吝啬地给他一百分。
云染:“唔,不得不说——”
系统:怎么了怎么了?
云染:“不得不说,他这个礼物送得可真好,我都舍不得扔了。”
系统:你变了,你以前说话算数,不是这样出尔反尔…
云染:“是啊,我终于被打脸了。”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她“已经写完”的寒假作业再次出现在泔水桶,她一到点就准时下班,先把这沉重的书包搬运回她暂时租住的房间,好好地藏起来备用。
郑淑珍对她终于准点下班了一次,还是十分欣慰,还说如果她实在太累了,明天就休息一天,不会扣她工资。
云染刚拿出钥匙在开门,这边林苏阳就从隔壁走了出来,他手上转着一个钥匙扣,双手插在口袋里,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hey,man!”
云染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转了几圈钥匙,打开门。
“等等等,你别不理我啊!”林苏阳忙飞奔两步,一把抵住门框,不让她进去,“你班上那个江砚殊转学了,听说了吗?所以那个物理竞赛的名额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怀抱。我猜还有一个人就是你,没错吧?”
云染:“哦,没错。”
然后用力一拉大门,把门又重新拉开了。
林苏阳懵逼地看着自己连人带门突然被移了个位置,震惊道:“你吃大力丸了啊这么大力气?!”
他呆滞的眼神又很快落在了她肩上背着的书包上:“你这个书包很眼熟?”
但是很快,他就确定了,这哪里是书包长得很眼熟,而是这根本就是江砚殊的书包!
想当初江砚殊刚来菡城的时候,他班上许多女生还相约悄悄去围观他。
林苏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都打算组团去了,声势浩大,居然还想偷偷摸摸,真不愧是感性又不按逻辑出牌的女生。
好多女生还暗搓搓买了跟江砚殊非常相似的书包款式。
其实像他这样的英俊男孩,一看就身体健康,心胸宽广,还不会因为被围观就产生异样感,大家为什么不来围观他呢?
经过开学那些事,他算是记住江砚殊和他的书包了。
云染看了一眼书包,因为心情不错,也就主动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江砚殊转学,不需要这些东西,就送给我了。”
“…他送你这些?”林苏阳吐槽,“他脑子没毛病吧?”
若论撩妹子,还是他更加擅长了,至少他不会送女孩子教辅书。他可以手把手带女孩子打游戏啊。
云染面无表情地回答:“是啊,我很喜欢。”
林苏阳:“…”
你们两个脑子都有毛病!
机场贵宾室。
助理端着咖啡和餐点回来,把托盘放在江应天的手边,又问道:“我刚去问了,上午有雾,航班延迟,之前预定的航道也得推后。小少爷想吃点什么吗?”
江砚殊笑了一笑,语气温和:“我不饿,谢谢。”
眼前这位闵助理就是当年那个接到了云培源的敲诈电话,却没有报告江应天,而是自作主张处理掉了。
这之后,闵助理对他心怀歉疚,在不影响父亲利益的前提下,他也尽可能地帮过他一些忙。
江砚殊话锋一转,又道:“既然飞机晚点了,我就在机场随便逛逛。”
江应天冷不防补上了一句:“闵衡,你去帮砚殊付钱。”
江砚殊微微眯起眼,向低头看着报纸的父亲投去了冷淡的一瞥。就算只是在机场里逛一逛,父亲还要找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跟着他,这算什么?
这是想要监视他,把他当成傀儡娃娃,还是打从心底就不信任他?
闵衡当然知道自己进退两难,江总美其名曰“帮忙付钱”,实际上,就是要他看着小少爷,不让他乱跑,有什么异常的,就向江总汇报。
阳奉阴违,就是得罪现任老板,兢兢业业去做了,就是得罪未来的老板。
两头都不讨好。
助理果然是一个得罪人的活。
而且他还真的不明白,江总到底在怀疑什么,小少爷年纪这么小,就算他再有心机和手段,他也被年龄所局限,什么都干不了吧?
江应天等贵宾室的玻璃移门自动上锁,这才抬起头,眼神深邃,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肩宽腿长,背脊笔挺,虽然容貌肖似洛白微,可他的眼廓极深,鼻梁高挺,带着一股锋锐的清冷,一点都不显得女气。
可是江砚殊成长了,那就意味着他这个当父亲的,开始走向衰老,这就是生老病死不可逆的自然现象。
他当初之所以会同意把江砚殊放逐到菡城,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出在他哥哥的长子江顾城身上。
当时江顾城完成研究生的学业之后,就正式进入江家的产业工作。
为了锻炼亲侄子,他亲自把他下放到了销售部门,还给部门经理打了招呼,要他帮忙照看一二。
江顾城从小就聪明伶俐,人也圆滑,从最底层的销售干起,既能培养他在公司的威信,又能让他迅速成长。
谁知道没过多久,江顾城就出事了。
他在谈业务的时候喝多了,非要自己开车,酒店外面的门童不断劝阻他不要酒驾,他反而还动人。
在打完人后,江顾城直接开车扬长而去,以超过两百码的超高车速撞上了人行道,撞伤了十几个无辜路人。
江顾城不听劝阻还打人,打完人后疯狂飙车,撞伤路人撞坏路基的视频在网络上顺势流传开来。
等他们的公关部反应过来,开始删视频删爆料贴和撤热搜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现在的网络传播速度极快,江顾城作为江家人,在外面为非作歹,俨然激起了民众们巨大的愤怒和对江家的抵制。
而之后,他的亲兄长江成天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还企图行贿,他行贿的录音和转账记录再次被爆出来,连他自己也被调查了。
这一切,不管是江顾城那天一反常态的行为,还是网络上的舆论热度,还有后续不断跟着情况转变而变化的对策,都说明了一件事:这幕后一定有黑手在统筹操作。
江家在那段时间,说是家无宁日也不为过,人人都像热祸上的蚂蚁,焦头烂额,急得团团转。
他的父母听说出了这样大的事,就一病不起,还要求他赶紧想办法捞人,毕竟江顾城是两个老人最喜爱的孙子。
他心烦江成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这个风口浪尖给他找麻烦,有心想冷处理。
但是江成天的妻子又骂上门来,说他故意见死不救,看不惯江顾城比他亲生儿子江砚殊受宠。
他先调查了江顾城的人际关系,想看看他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结果这么一查,发现除了他曾经可能得罪过江砚殊之外,人缘却是一直都很好。
在一片混乱嘈杂的江家,他忙得焦头烂额,又要安抚父母,又要安抚兄长的妻子和女儿。
就在偶然一抬头间,他突然看见自己的儿子就站在二楼的平台。
江砚殊伸手扶在红木的扶手上,微微低着头望着楼下客厅。
他的头顶是一盏巨大的水晶灯,灯光璀璨,正映在他的头顶,映衬出他脸上那双幽深冷漠的双眸。
他看着底下的人歇斯底里,非但没有感同身受,反而还露出淡淡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尽管,看上去不可能。
可是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只能是真相。
后来,江顾城因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保外就医。
他曾经去看过这个侄儿一次。
那个时候,江顾城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崩溃了。
他穿着病号服,身上锁着束缚带,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开始虚胖,面容浮肿,明显的双下巴和脖子上的赘肉,让他看上去像个邋遢的中年男人。
江应天几乎都要认不出他这个侄子了。
而江顾城也不认识他。
他只认得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当护士来送餐的时候,他狼吞虎咽着一盘意大利面,吃得嘴角都是红红的番茄肉汁。
护士在一边说道:“小江先生在这里很听话,不像别的病人那样闹腾,胃口一直都挺好的,一顿饭的食量是别人的两倍。”
江顾城咀嚼着嘴里的面条,突然开头说话了——这还是江应天走进病房后第一次说话。
他说:“你说错了,你应该叫我江宝宝的!”
江应天:“…”
他再也无法忍受,转过身疾步离开了病房。
他的脑海里,正不断交错着江顾城那张虚胖懵懂的面容,和江砚殊站在水晶灯下那冷淡的笑,两张脸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他用力握紧了手指,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了上来。
那个幕后黑手,会是江砚殊吗?
会是他吗?
他想要干什么?报复江家?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只要他江砚殊还被冠以“江”这个姓氏,他就是江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江砚殊在菡城近两年半里,他也派人去监视过他,最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他就像一个很正常的高中生一样,上学放学,考试复习,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思虑良久,他决定还是把他接回来,江家的继承人,总不能一直留在一个像菡城那样的小城市里。
江砚殊和助理闵衡很快就回到了贵宾室,他出去的时候是空着手的,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几本书。
闵衡的脸色则十分古怪。
他走到江应天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少爷只在机场书店买了书,但是他买的书有点…”
“有点?”江应天不解。
江砚殊把书放在手边,拿起其中一本放在膝上,那封面立刻就映入江应天的眼帘:《如何追求窈窕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