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正要张口,又被他直接打断:“你这次是想狡辩自己人格分裂还是我产生幻觉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她的手腕上。
他的指尖温度跟他清冷的外表并不太相似,手指是温暖的,指腹还有粗糙的薄茧子。
指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腕,最后温柔地落在她的掌心。
“云染,你也见过我的家庭,知道江家人到底是什么德行。可是这些人,不管做了什么我都无所谓,因为不在意,所以漠不关心。但是——”
云染倏然抬起眼,迎上了他灿若星辰的双眸,他的眼睛里就像有一团滚烫的火焰,可这团火焰却又被冰封在千里冰层之下,又冷又热,忽明忽暗:“但是,唯独你不可以。你不能像他们,因为我太在意你了。”
“你这种情况,属于过度依赖某一个人,把自己对未来的期望和想法都强行投射到一个人身上,希望他按照你设想的那样去做。”云染冷静地开口,“这种心理是病态的。”
“我本来就没有不承认我心理有病这个事实。”江砚殊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这么冷静又理智,正好能够治我。而且,你从前还说要娶我啊,这么快就要反悔了吗?”
云染:“…”
他这记性可真好,这都还是小萝卜头时候,她突然恶趣味发作,逗他玩的,居然到现在还记得!
江砚殊看着她僵硬中又不失尴尬的表情,又笑了起来:“不过现在还早,你不是还要赚钱吗,等你赚到钱了,差不多也能实践诺言了。”
“等你赚到钱了”这句话让她倍感威胁。赚钱多不容易,难道还想她分出一部分来给他当聘礼?!
她立刻无情地拒绝道:“这不可以。”
“可以的,”江砚殊又笑起来,他今晚笑得次数特别多,倒真的像跟她在一起聊个天都很愉快了,“你有聘礼,我有嫁妆,你不亏啊。”
宋西敏在街口跟自己的小妹们道别,各自归家。
在外面闲逛了这么久,她们都有家人打电话来催,唯独她的手机一直是安静的,就这么静默地躺在口袋里,孤零零,又无声无息。
她有点不舍地想要送家住得最远的姐妹回家,但是对方很坚决地拒绝了她:“敏姐,你还是早点回去,你要是再送我一趟,等回家都半夜了。”
宋西敏勉强笑道:“就你贴心。”
其实,她并不是担心她们回家路上出事,而是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安静了,总想让热闹永不散场。
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她的母亲只会念叨着她不如妹妹省事,还有继父——
当她想起自己的继父的时候,就忍不住咬住了后槽牙,使劲磨了又磨。
父母离异之后,母亲带着她过,处于一点不可为外人道的私心,母亲还是让妹妹留在父亲身边。
因为父亲的工作更好,工资更高,学习很好的妹妹跟着父亲显然比跟着懦弱无能的母亲会有更好的发展。
宋西敏嘲讽地笑了一声,笑声飘荡在风里,又缓缓散去。
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看不惯她的叛逆,碍于母女之间感情生疏,她就是想管也不知道该如何管教。
还有她的继父,一个酗酒又会在喝醉后家暴的男人,她曾经劝说过母亲离开他,可她却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她逼得急了,母亲便一脸凄凄惨惨:“不好再离了,再离婚,都第二次了,别人会说闲话,以后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更好的…”
废物,懦弱,无能,活该过得不好!
宋西敏抬起腿,重重地踢了一脚路边的易拉罐,轻巧的铝制罐头飞了起来,偏巧不偏,正砸在路边,引得一个醉汉看了过来。
“是西敏啊…”醉汉喝得醉醺醺的,一摇一晃地走到她的面前,用那种苍蝇盯上了食物一般的眼神盯着她看,露骨的眼神掠过她的脸,又停在她的胸口。
宋西敏读书晚,偏生还留级三次,比同年级的同学都大好几岁。身段自然很成熟。
她忍着那一阵突然翻涌到喉咙口的恶心:“赵叔叔。”
醉汉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把她的脸颊,色眯眯地笑了起来:“你快要毕业了吧?找好工作了吗?”
她读的是幼教专业。
专业的就业情景很好,可是她却成了老大难,先不说她成绩有多糟糕,光凭她的外表,就没有早教机构或者幼儿园愿意要她。
她的长相太艳丽,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妖艳贱货”,当老师一点公信力都没有。
“还没找到吧?赵叔叔有门路,可以给你安排,至于你嘛,嘿嘿…”
宋西敏搓了搓手臂上突然冒出头来的鸡皮疙瘩,提着啤酒瓶,啪得一声砸在了路灯柱子上,然后举着豁了口子的玻璃瓶,狞笑道:“来啊,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报酬?”
真当她是不懂事的小屁孩?
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是一群不怀好意的狂蜂浪蝶,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举着那个玻璃酒瓶,一步一步地逼近对方,怒骂道:“贱人,你给老娘滚远点!”
之前在云染那边吃瘪的怨气还没发泄出来,这边又被人调戏,她都要原地爆炸了!
她怒气冲冲地往前暴走一段路,隐约看见自家窗户里透出温暖黄光,才把手上的酒瓶扔进垃圾桶,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拿出芳香喷雾来,盖了盖身上浓郁的烧烤味。
正当她再次迈开步子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熏人的酒气萦绕在她的耳边:“贱货,你以为你继父是什么好东西,他早就答应要把你卖给我了!”
宋西敏惊恐地瞪大眼,拼命地抬腿往后踹,她脑海中一片混乱,就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危险!危险!她必须用力反抗,不能让对方得逞!
“小小年纪,就整天在外鬼混,”那个醉汉继续在她脸庞边上吞吐着酒气,说出来的话也恶意满满,“天这么冷,还光着大腿穿短裙,不就是想要勾人嘛!”
“唔唔唔唔唔——”
宋昭敏挣扎得更加用力了,她的眼睛溢出了泪花,心里有着一闪而逝的软弱念头:谁来救救她,不管是谁都好——
她的祈祷显然是有奇效的。
只听那个醉汉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他就这样被人从硬生生从她身后掀了出去,一个背着书包的短发女生一拳一拳痛殴在他的腹部,打得他连骂人都抽不出功夫来,就直接趴在地上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