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又开始做梦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姜卿皎的话,这次她本没有沉溺在这场梦境中,仿佛跳脱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幕。
她迷茫地四处看去,想要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场梦。
她再也不想自取其辱。
果然如同上司所说,在小世界里不可以投入太多感情。
她当时只以为上司在说笑,她只是任务者,是注定要以恶毒女配的身份完成这本书中的剧情的。
怎么可能真的对小世界的人产生感情呢,她又不是攻略部门的。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感情这东西,是生来不可控制的,无法左右。
她冷漠而又清醒地看着幼小的自己被所有人围着,再难提起任何的感觉,这一场好梦终究变成了噩梦。
直到梦境继续,又遇到上次那个玄衣少年,这次他背着一张巨大的弓,骑在一匹马上。
其实这个少年也不比姜妤大许多,却是异样俊朗帅气。
他高坐骏马之上,笑盈盈地看着小姜妤,“我来带你骑马了。”
姜妤瞧着自己被抱起,锢在少年怀中,骑着大马绕着圈慢慢走。
身后有人高斥“危险”,却被少年充耳不闻,于悠悠风声之中,他轻声问询,“我们阿妤不开心吗?”
姜妤不理解,梦中也能有人这么观测她的情绪吗?
玄衣少年不说话了,似乎看出小姜妤不想理他,于是只是继续迎着风骑马。
姜妤突然更觉心累,心中念叨着这样才算正常,却又有种隐晦的不甘。
她总觉得,如果是这个少年,不应该的。
他会洞悉的全部情绪,知道她的所有喜好,了解她的一切。而不是,在问完她就这么轻易落下了一场帷幕。
马骑的越来越快,身后的斥骂声越来越多,“臭小子!还不把阿妤放下来!”
“天杀的,把我妹妹放下来!”
“阿妤!你别怕,哥哥马上就把你从这个土匪手上截下来。”
……
只是没有人喊出少年的名字。
但姜妤也不想知道了。
风声猎猎响在她的耳边,心跳若擂鼓,在越加快的速度之中,姜妤只感觉到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宛若参加了一次极限运动。
而也在这时,少年勒停了大马,停在一棵桃花树前。
举起一直背着的大弓,张弓搭箭,用力将这张弓拉到最满,箭矢遥遥指向桃花树梢。
随着破空声响起,离弦的箭径直打落一树花瓣,洋洋散落在二人身上,而少年箭矢所射下的是一朵最大,最完美的花。
随着身后几人的追上,姜妤被人抱下来。至于那少年,则被两个自称姜妤哥哥的人拉下马狂揍。
至于最后,只听到少年一声几乎消散在风中的声音。
“……好啦,不要不开心。我们小阿妤,应该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
*
梦醒无痕,徒留怔忪的姜妤独自回忆。
宜春前来送药时,就见自家姑娘呆呆傻傻的,不免有些担心,“姑娘,别伤心了。”
姜妤不曾回她这句话,只道,“你还记得我幼时的事情吗?”
宜春还以为她说得是之前与大姑娘争论的话,一时面露难色。
但姜妤却没注意到,只是继续说,“我幼时,身边可有认识什么人?穿着玄衣,应是习武的。”
宜春当真深思一番,良久才头痛到摇摇头,“奴婢记不得了,应该是太过久远了。”
姜妤闷闷应了一声,想到梦中少年的最后一句话眼眶不觉有些发热。
宜春长叹一声,“姑娘又晕了一宿,到现在也该饿了,姑娘吃了药,奴婢再去为你端早膳吧。据说静安寺每十天会做一道素馅包子,尤为好吃,若是去得迟了,还抢不到。”
姜妤又应了一声,对于那好吃到不行的包子也无甚反应,麻木地喝了药。
只有酸涩的汤药入了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皱起了脸。
太苦了吧。
“这里面加了多少黄连吗?”
宜春惊讶地看着她,“姑娘可真是神了,这都能尝出来其中有黄连。”
姜妤沉默了,她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打趣一下,好缓解这过于沉闷的气氛。
没想到这汤药里居然还真的加了黄连,难怪苦到嘴巴都麻木了。
*
素馅包子最后是由霜月送来的,她恭恭敬敬地捧着几个热腾腾,看起来刚出蒸屉的包子。
宜春和敛夏就在旁边,沉默地听着霜月的一通言论,“五姑娘见怪,我们家姑娘昨日里不是有意的。”
“大姑娘这几日上山,也许是水土不服,总觉得心浮气躁。又听到五姑娘您生病,心头又是心痛又是着急,但我们姑娘这个人,您也晓得,一贯是个不直言的人。”
“昨日里遭那小丫鬟刺激,一下急火攻心,这才说了重话。”
她这番话,避重就轻的紧儿,完全盖过了姜卿皎自身的原因。
不过姜妤本身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上司说得对,没太必要对小说中的角色产生感情,免得脱离世界后彼此都伤心。
她用油纸包了个素馅包子塞嘴里吃着,咬下去第一口时,眼睛不由睁大了,眼里都流露出光彩来。
这包子皮薄馅料还多,咬下去甚至还会爆汁,满满的素馅一尝都知道是新鲜采摘的。包子皮暄软,包子馅多汁,简直比肉包子都好吃。
眼瞧着姜妤这边吃得开心,一旁候着的霜月眼中也带上了微许的笑意,很浅,也一闪而过。
“我们姑娘为了表达歉意,又担心五姑娘您这边的人手不够,于是特意让我来您身边侍候着。等到回去时,再回到我们姑娘身边。”
姜妤咬着包子,全然只顾着享受美味,被烫到时嘶哈嘶哈吐着气,被烫红的舌尖吐出,全然没有仔细听一旁的霜月讲话,自然也不曾注意到她晦暗莫测的眼神。
宜春倒是有心注意,只是再看去时,这个娃娃脸的丫鬟还是带着一副得体的笑脸,瞧着格外讨喜。
姜妤听到说有补偿,几乎是默认了就是这一盘包子,直到吃饱了眼瞧着霜月还在。
这才朦朦胧胧间回忆她刚刚说得话,只一瞬间就清醒了。
结巴着开口,“你?你要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