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第二局又来一次,他不想让桑桑下这个棋,只是因为他觉得这种考验毫无意义。
明知道破局之人就在眼前,明知道她能破局还是要试来试去。果然不是你考我就是我考你,试探便是在最没有把握知道底细的情况下采取的一种手段。
若是明知道桑桑能够破局还试来试去,那便是没有什么意义了。这更像是一种恶俗的形式,身为强者是很讨厌这种形式的。
缘分这个东西,用棋能测出来,叶凡不敢说什么不对。但是他知道,缘分这个东西还可以强行扭转。
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异常的解渴。
岐山大师明知道自己三人前来,只是默许桑桑下着几盘棋,若是直接通过那便是有缘。只是岐山大师也不会关心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想过桑桑会通不过这几盘棋。
或许在他的心里对于桑桑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多说,只是想着验证一番。
叶凡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来自于哪里,他也清楚桑桑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所有我不想让桑桑去下棋,治病和下棋其实并没有关系。
若是有关系,那就用大刀砍断这些关系。
就当所有人都看着天地间落下的这几颗透明的冰棋子的时候,叶凡一伸手指向了守第二局的洞明大师。
有时候等待是个好东西,有的时候却是令人心生厌烦。明明可以伸手到达的东西,非要隔着几道棋局。
叶凡不会下棋,也不想下棋。但是他擅长胡搅蛮缠,不仅擅长而且精通。所以当即几颗三四米高的冰棋子猛地落在亭子周围的时候,亭子里的洞明大师便是懂了。
透过帷幕,叶凡见着洞明大师的脸异常的平静。棋盘上空空如也,但是他知道叶凡已经执黑子先行落了一子,叶凡在等自己落子。
自己终究会怎么落子,也许会决定自己是命运乃至于生死。像书院这种地方盛产轲浩然那般蔑视生命的人,滥杀在他们眼里或许就是踩死一只蚂蚁。
即使那些人平时很细心注意不然自己踩到任何的蚂蚁,但是若是真到了那一刻,想必心里也不会有太多的负担。
所以洞明大师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站起来身,说道。
“轻便。”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是震惊了众人。佛宗大师一直都是固执的代名词,他们心中对于道与规矩的看重一直都是广为人知的。
只是这一幕便是打破了他们的看法,原来大师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些顽固,面对疯子也会退一步。
叶凡丝毫没有被当成疯子的自觉,只是慢慢悠悠的招呼着宁缺往黑金色的马车上走去。而那几个冰棋子也有了变化,人们看到了雾气从冰棋子中飘了出来。
秋风微作,雾气被吹散了很远。
黑金色的马车缓缓向着山顶上驶去,薄薄的冰雾尾随其后,有些难以琢磨的意味。宁缺坐在马车的左边问道。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
叶凡有些吃惊的看着宁缺,似乎有些惊奇这样的话从宁缺的嘴里说出来。宁缺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道。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影响岐山大师对我们的看法,也许一个不高兴就不治了。”
“你知道的,得道高僧毕竟和那些人不一样,总不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治好吧。”
“就算真的治了,我也会不放心他有没有尽全力,有没有真的用心或者做了什么手脚.....”
“不会的。”
叶凡轻轻的笑了,指着前方的道路说。无论是谁赢了,对于岐山大师来说,他只要见到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可以了。
“不会管那人是用什么手段进来的,无论是什么手段,都是一场缘分。佛法里说的缘分有一条便是不问来路,所以,岐山大师也不会问我们的来路。”
“无论是老老实实的一步步破局来到他的面前,还是直接暴力破解。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缘便是缘分,不区分高低。”
宁缺怔了怔,随后便是释然的笑了。
然后他感慨的说道:“原来五师兄在世间这么有名气,竟然是南晋第一棋圣。早知道他的名号这么管用,就应该向他拿一些信物开后门了。”
“只是若是五师兄知道你如此破坏棋局,肯定又要大哭一场了。”
叶凡想起那个嗜棋如命的宋谦也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说道。
“我是书院新晋小师叔,就算他不满还是要对我毕恭毕敬,哪里能说出一丝不快的想法。”
“其实书院中众人,都曾是惊艳世间一方的角色,只是同时归到了书院的门下,安心在那个后山修行。”
“虽然看似他们的修行很慢,不如你修行快速,每天的修行也像是过家家一般,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也在不断的修行。”
“修行太快也会出问题的,之前我不愿意说你,一是觉得没有必要,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而且那个时候你也需要力量。”
“轲浩然留下的浩然气虽然好用,但是终究还是有弊端,这种极端的修炼方式是取自魔宗。”
“也就是你说的入魔,然而千年之前创立魔宗的光明大神官却是从镇龙渊的妖族那里修行来的独特的修炼手段,说白了还是妖族的手段。”
“妖族的手段并不是不好,而是你用着妖族修炼方式的盗版,却是没有妖族的身体的底子。虽然这个修炼方式改了许多,但是终究还是不温和的。”
宁缺也陷入了深思,叶凡说的话是有些道理的。自己身上这些强大的手段都不是自己本身的力量,只是只有短短三年,自己便是进入了知命。
如此快速的修炼速度,想来也不可能全部都是自己的力量。他等不了,黑子也等不了,将军府死去的众人也等不了,所以他没有办法。
但是叶凡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无论是浩然气和元十三箭,终究只能对付一些知命或者是没有到达知命的人。
现在他面对的都是一些修行界的大拿,若是没有更加强大的力量终究也无可奈何。宁缺也清楚第二局那个的给叶凡让路的洞明大师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敢拦住自己却是不敢拦叶凡,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叶凡展现出的强大力量。
这些力量不来自听雨楼,不来自任何武器,而是来自于叶凡自身。就像是宁缺现在站在剑圣柳白的面前,也许那时时候才能体会到自身力量的重要性。
叶凡接着说道:“其二便是,那个时候你接触不到知命以上的人,夫子和你的大师兄终究还是过于熟悉,而不是敌人。”
“从现在一刻开始,随时有可能会有一个知命跳出来要你的狗命。”
宁缺皱了皱眉说道,
“就因为那个不切实际的说法,就因为卫光明说我是冥王之子,所以要这样?”
叶凡笑了,头转向了另一边。
“不止是冥王之子,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冥王之子,若不是书院站在你的后面,桑桑又是光明之女,怕是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关系冥王之子,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永夜,那部分人少得可怜。也许一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
“真正要防备的还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其实你知道我们杀死那个道石是谁的儿子吧?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个戒律院首座无缘无故的来找你麻烦做什么。”
宁缺吃惊的望着叶凡,在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之下,他读懂了许多。
“你是说他是那个曲妮老妖婆的........”
叶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猜猜父亲是谁?”
宁缺当场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了那个被叶凡废去修为的戒律院首座。
叶凡看宁缺那样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便是出声打断道。
“你不用瞎想,道石的父亲不是那个悬空寺的戒律院首座,而是另有其人,不过也是悬空寺的人便是了。”
“是谁”
宁缺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丝毫不带半点犹豫,人都是喜欢听这种八卦之类的东西,宁缺也不例外。
他始终记得那一幕,一家馒头铺旁,站着两名僧人。一名是干瘦的武僧,裸露在僧衣外的手臂看上去就像钢铁一般,另一名中年僧人肤色黝黑,脸上满是风霜之色。
两名僧人手里捧着雪白的馒头,正在沉默地咀嚼,脚下的石板上搁着两钵清水,僧衣陈旧,形容漠然。
“白塔寺道石,见过书院十三先生。”
“在荒原上,十三先生辱过姑姑。”
想着那些星星点点的记忆,宁缺不由露出一丝奸笑,故作老成的感慨说道。
“原来是有奸情,难怪怎么那个时候总是感觉那和尚情绪不对,原来是亲的。”
叶凡也笑了笑,说道。
“你这人也未免太过于刻薄了,都是故去的人了,即使与你有仇,你也不该如此取笑于他。这样显得不够尊敬,也不够善良。”
宁缺皱着眉看着叶凡,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记得好像我没有动手,你下手是最狠的吧!”
“真不敢相信能从你的嘴里听到善良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