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夏侯入了那层楼(1 / 1)

冬湖之上,宁缺受了唐小棠的一拜。他觉得自己杀死了夏侯,也算是为明宗报了仇。即使这仇来的毫无根据,甚至有些荒诞。

积累了十几年的憋屈在这一刻抒发了个干干静静,现在只有云淡风轻一词才能形容宁缺此刻的心情。

今日夏侯一战,没有受到任何势力的干扰,宁缺心里清楚,若不是听雨楼,若不是叶凡,几乎没有人能做到。

“回家吧!”

宁缺淡淡的对着众人说道,眼神却是望着桑桑。此刻他的心里想着便是仇也报了,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差不多该把事情办了。

毕竟是父母之言,婚姻乃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桑桑只是有些虚脱,便是费力的搀扶这宁缺往这早已经一片狼藉的院落走去。总是有几间是没有收到符纸波及的,那便是今晚两人的栖息地。

从茫茫雪山到大仇已报,两人一路互相搀扶着走到现在。有些事情并不用多说,宁缺受了多重的伤,桑桑也是一清二楚。

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跌破眼镜,虽然他们没有眼镜,但是仍然很是吃惊。一个洞玄上境的宁缺杀死了武道巅峰强者,即使并不是他本身的力量。

但是他那些眼花缭乱的手段和匪夷所思的杀招,没有人怀疑宁缺的杀伤力。不管如何,宁缺首先是一个砍柴人,然后是一个修道者。

宁缺也曾说过,自己杀人的功夫远远比自己的修为精妙许多。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从此之后,长安便是没有了夏侯大将军。一切都将平息下来,人们也开始迅速的接受和消化这一结果。

皇城里,皇后一人回了自己的寝宫,通常皇后都在皇帝的寝宫。

今夜,凤殿内,皇后呆滞的看着灯火不语,心中郁结越加深。还未出声,便是泪流了下来。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跪在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止住了眼泪,疑惑的看着她。

那宫女低着头淡淡开口道。

“少主让我告诉您,夏侯大将军安然无恙,正在城外养伤,若是您有空也可前去探望,只是希望您做的隐秘一些。”

皇后愣住了,随后便是大喜。眼泪还没有完全收住,便是笑了出来,梨花带雨。

这一战,宁缺越级挑战夏侯。

高境界的修行者死在低境界的对手手中,不常见但也不算稀有,因为战斗向来无常理,暗杀下药陷井之类的手段,有时候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洞玄境的修行者死在普通人刺客手中的事例也不是一件两件,但这种情况极少会发生在正面的战斗中,因为那是绝对的实力的比拼  尤其是对于晋入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而言,下境的修行者,想要在公平的正面战斗中击败他,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知天命乃是修行的一道大门槛,越过这道门槛,便离红尘骤远。

在修行界的记裁里,除了强大的军队可以用无尽铁骑配合地势及精妙瑕的战术,可以堆死知命境的大强者,从来没有出现过越境挑战知命强者成功的事情,传闻中轲浩然曾经做到过,但是那场战斗没有任何观众,人们只知道那名知命境的强者死了,还是洞玄境的轲先生骑着小黑驴悠悠地继续前行。

这也就意味着,宁缺和夏侯的凛冬之湖一战,是无数年来第一次有观众、能够被证明的知命层级越境杀,这必将被记载入西陵教典。

在这场战斗里,宁缺做了很多准备甚至可以说是陷井,但他本来便是符师,所以没有任何人对他的战斗方式有疑问,观战的人们只是震撼于,这名书院最小的弟子在战斗中所施展出来的那些手段。

无论是那场符的风暴,还是元十三箭与神秘的莲田雷鸣,宁缺所施展出来的手段发挥了外人无法理解的效果,显得那般强大,虽然他的境界还在洞玄境,但这些手段却实实在在有了知命境的威力。

最后桑桑在崖畔大放光明,更是令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叶苏更是在最后下来判断,宁缺不可能是冥王之子。因为宁缺实在是太弱了,身上的亮点还不如他身边的侍女。

那一道大放光明,实在是太过于震撼,黑夜里召唤来光明是什么概念,相必绝大部分的人都不太清楚。

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这是真正的神迹。

那个皮肤黝黑的小侍女做到了,比起宁缺来说,那个小侍女是冥王之子的可能性都更大一些。宁缺除了有些怪异的想法之外,没有一丝出彩之处。

不管是符纸还是冬湖上的爆炸,宁缺始终使用的都是外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这就好比是一个发射器,宁缺只是输出的那个点,却不是力量本身。

就这一点便是足够让叶苏相信宁缺只是个有些毅力的普通人而已,叶苏相信自己判断,自己这样定了,那再观察宁缺便是没有了任何意义了。

另一边,叶凡坐在夏侯的对面,慢慢的喝着热茶。自从自己势力越来越大之后,叶凡发现自己出手的频率越来越少了。

他开始眯着眼怀念那段自己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时光,说实话,那段时间才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享受着这份安逸,叶凡感觉也挺快乐的。也许快乐和快乐本来就是共同的,所以他才有如此的感觉。

夏侯没有心情喝茶,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坐在他对面的人是怎样的身份,于是他犹豫着开口道。

“什么条件?”

“嗯?”

叶凡停下来遐想,疑惑的看着夏侯,似乎夏侯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夏侯瞬间变得颓然,原来不是条件吗?自己连条件的价值都没有了吗?

叶凡见着夏侯沮丧,便是开口道。

“其实我救你不止是因为皇后的恳求,还有另一层目的。”

夏侯皱眉,神色有些负责,沉声问道。

“为何?”

“当然是要你加入听雨楼,换一个身份替听雨楼做事,并不强制,你也可以拒绝。”

夏侯知道,叶凡的后半句不强制完全是看着自己那个圈在皇城里当皇后的妹妹的面子上可以拒绝。

但是自己除了听雨楼又还能去哪里呢?除了杀人自己什么都不会,难道要去带兵打仗吗?谁会要自己呢?

隐姓埋名度过一生?夏侯不愿意自己孤寂到死,自己终究还是那个大将军,那个让神殿和大唐妥协的夏侯。

夏侯咬咬牙,轻声道。

“我答应了!”

叶凡眯着眼喝了一口茶,说道。

“善!”

距离皇宫不远的公主府内,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情形,在那位腋下夹着黄油纸伞的道人报信离开后,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欢庆气氛夹杂着些许震惊惘然的情思,开始在雨庇露台间弥漫开来。

李渔抚着微微起伏的胸口,看着身前那盏清茶,用了极大的意志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宁缺居然真的战胜了夏侯!这件事情所带来的极大好处,便是冷静如她也感觉到有些眩晕,而宁缺还活着也让她骤然放松下来。

李珲圆坐在她的身旁,神情有些惘然,他当然知道夏侯被杀死对自己是件好事,但却无法理解姐姐和谋士们为何会如此狂喜,皇后在军方少了支援,难道就能确定一切?整整一夜未睡的他,这时候只想去睡觉。

李渔挥手让谋士们退下,却没有让他离开。

房间里一片安静。

她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清亮的眼眸渐显湿润,声音微颤说道:“今天之后,将来我大唐的皇你…是弟弟你的了。”

听着李渔的这句话,李珲圆大感震惊,身为皇子,又不是不学无术之人,他自然清楚夏侯的死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但他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姐姐此时会如此笃定皇位便是自己的。

李渔看着满脸惘然的弟弟,想着自从母后去世后,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想着这些年自己为了弟弟的皇位所做的努力与牺牲,不由百感交集,说道:“宁缺是书院二层楼的学生,夏侯死在他的手中,那个女人难道还能和书院亲近?即便她再如何虚伪能忍,书院也不可能再倾向她,这条无形的沟壑出现在书院和她之间,那么她的儿子还怎么能当皇帝?”

李珲圆终于醒过神来,是啊,如果没有书院的支持,父皇就算再宠爱那个小兔崽子,只怕也不敢轻易把帝国交给皇后一方。

一念及此,年轻的皇子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紧紧握着拳头,眼眸里满是兴奋的神情,甚至还带上了些狰狞的神采。

只是大殿内,低着头的几个婢女之中,有个人轻轻的露出了一丝不屑。

“宁缺没死,皇位就是你的?呵,是没有看清楚局势还是太过于愚蠢。”

人有千面,而有些人是真的做到了。

宁缺和桑桑回到了别院里,在陈皮皮和唐小棠的照顾下沐浴敷药随意吃了些食物便开始休息,然后沉沉睡去。

湖畔坊巷里的警戒已经解除,除了长安府的衙役在宅院外维持秩序,禁止市民前来看热闹之外,没有什么更多的管制。

鱼龙帮众在齐四爷的命令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雁鸣湖畔,开始清理整修宅院只是宅院破坏的太严重,明显不是两三天便能做完的事情。

战前被宁缺遣散的丫环管事们,也陆续回到了宅院看着满地狼籍,众人不免有些担惊受怕,甚至有人想要离开,只不过他们十年身契都在学士府里,当曾静大学士夫妇去看女儿之后,众人便老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