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得知方元善是真的要去县学念书了,双眼泛红,“去县学好,县学先生多,学问也好。”
方元善打了一碗鱼头汤给他,“二叔,喝汤。”
“好好好,咱家青玉就是懂事。”里正笑的合不拢嘴。
方青梅道:“二叔,你来家里我也没少给你打饭、端汤,你怎么都不夸我?”
“臭丫头,哪都有你!”张氏轻拍方青梅的头,“吃饱了就去厨房把水烧了。”
里正乐呵的笑着,“大嫂,别打孩子,青梅可是家里最能干勤快的孩子。”
听了这话,方青梅笑了,“二叔,还是你有眼光。”
“臭丫头,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张氏笑骂一句,便随她去了。
这一顿饭,里正发现自己大哥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不仅吃食好了许多,家里人相处间的笑容也更多了,孩子们好似也比以前圆润了一些。
当然,他最好奇的还是古月兰,便道:“大哥,青玉媳妇真会医术?”
“会些。”方老爹谦虚道。
里正瞪他一眼,“大哥,跟我你还隐瞒。青玉媳妇肯定不是会些那么简单。”
他双眼晶亮,“这十里八村谁人不知邓大夫的医术最好,可他都解不了的蛇毒,却被青玉媳妇解了,这没本事的人做不到。”
方老爹嘿嘿笑了一下,脸上那与荣有焉的模样,看的里正牙疼。
“大哥,不瞒你说,我是想请青玉媳妇上门给青东看看腿伤的,你看……”
“你媳妇会同意?”不得不说,方老爹对自己二弟一家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里正再次一噎,“大哥,我觉得跟你说话越来越没意思了。”
“哦,那你走吧。”方老爹直接赶人。
里正把窝窝头和鱼汤吃完,起身拍拍衣摆,“成,那弟弟回去了,大哥大嫂也早点休息。”
里正走后没多久,几乎被人遗忘的翠红冒了出来。
她拽住古月兰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道:“小姐,奴婢肚子好饿,奴婢想吃饭。”
古月兰问道:“你积攒的帕子都绣完了?”
翠红心里暗恨,眼泪却说来就来,“奴婢该死,奴婢的手帕还有三条没绣好。”
看着掉眼泪的翠红,古月兰可没有一丝心疼,“没完成任务吃什么饭,干活去!”
不把你攒的“家底”抠出来,我就不叫古月兰。
翠红被推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方元善恰好经过,被她梨花带雨的拦住,“姑爷,小姐她……”
方元善看都没看她,身子已转,绕弯进了厨房。
正和方青梅在洗碗的古月兰看到他,“有事?”
“蛇胆蛇肉还在后院的井里吊着,娘问你怎么处理?”方元善看着她。
古月兰愣了一下,“蛇胆和蛇肉你今早没让二哥拿到镇上去卖?”
“忘了。”
“你去拿过来,我看看怎么处理。”古月兰把洗好的碗筷过了三遍清水才放到碗柜里。
方青梅暗暗咂舌,三嫂可真爱干净。
去后院的方元善很快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
古月兰接过一看,蛇肉处理的很干净,“青梅,家里的鸡能杀吗?”
这个方青梅可做不了主,看着她三哥道:“三哥,要不你去问问娘?”
方元善不解的看着古月兰,“为何要杀鸡?”
“想做一道龙凤汤。”古月兰把蛇肉递给方青梅,“剁成段。”
方青梅吓得往后退,“我、我不敢。”
古月兰挑眉,“它都死了,你还怕?”
“有点。”方青梅干笑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方元善叹气,“我来吧。”
“三哥真好。”方青梅松了口气,笑着道:“我去问问娘,咱家的鸡能不能杀。”
方元善拿着刀,动作麻利的把蛇肉剁成段,一点都不含糊。
古月兰含笑看着他,“相公刀工不错。”
被夸赞的方元善有点脸热,“这个不难,只要有力气。”
“读书人一向认为君子远庖厨,相公这般不觉得辱没了你的身份吗?”古月兰问。
方元善把蛇肉往盆里一装,一边洗刀具一边道:“君子远庖厨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仁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是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并非说男子要远离厨房。
那些以此为借口不进厨房干活的读书人,不是不求甚解,便是为了逃避干活。”
古月兰听后,苦恼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那鸡还杀吗?”
拎着鸡站在厨房门外的张氏和女儿对视了一眼,都在等方元善的回答。
“为什么不杀?”方元善忽然觉得她呆愣的模样有点可爱,“你打算吃素了?”
古月兰轻哼一声,“那倒没有。佛家还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就杀鸡吃肉嘛,多大的事。”
“成,那我去杀鸡。”方元善早就看到他娘和妹妹站在门外的身影了。
张氏看到儿子出来,说道:“要不叫你大哥来杀?”
“不用。”方元善抓住老母鸡的双翅,便带去后院处理。
这一夜,老方家隐隐约约飘着一股香味,勾得家里人辗转反侧,许久都没有睡着。
正房里,张氏轻推身旁的丈夫,“他爹,我发现这个古氏在娘家没少读书,咱家老三还跟她聊《孟子》,她还听懂了。”
“当初你不就是看上她读过书,才定她做老三的媳妇吗。”方老爹被肉香味勾得睡意全无。
张氏瞧他一直咽口水,笑骂一句:“这是馋了?”
“你不馋?”方老爹反问。
嗅着空气里的肉香味,张氏也咽了咽口水,“挺馋的。不过,明早就能吃了。”
方老爹叹气,“你跟老三媳妇说一下,以后别晚上炖汤了,弄得人都没法子安心睡觉。”
“成,我明天就跟她说。”
这一夜,老方家的人都睡的晚,但却比以往起的早。
寅时过半,方老爹起来了。
洗漱时,他被“嘭嘭”的拍门声吓的把葫芦瓢都给丢了。
“谁啊?”他一边弯腰捡瓢一边问。
门外的里正听到他的声音,急切道:“大哥,青东他发了一晚上的高热,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