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备之余,燕志材发现有些不对劲,走上前轻轻一探,才发现刘石竟然已是气若游丝,虚弱无比了,赶紧扶起问道:“兄弟这是怎么了?是什么人把你伤得这么重?”然后反身叫道:“快取伤药来,我刘家兄弟受了重伤,快来个担架抬他!”
刘石气息虚弱,声音轻微,但神志还算清楚:“大哥不必担心,我的内功里有疗伤之法,只要给我找个清静不受打扰的地方运功调息七天,这内伤就没什么事,那老贼这一掌太过阴毒,只损内脏,不伤皮外,那别的什么伤药治不了本的。”
燕志材说:“这连绵群山,就我别山大寨的内室最为安全清静,我自己便是在那里修炼内功的,兄弟撑着点,我们这就抬你过去!”
扶着一只还在滴血的手,何陆缓缓走过来说:“各位兄弟,那金人有五千军马席卷而来,只是山路难走,这追杀过来的几百人是先锋,待他们军马回合,不一时大军杀至,咱们依然难挡,还是赶紧转移吧,这里已经抵挡不住了。”
燕志材说:“何兄弟你放心,我们来此也不是贪功恋战的,大家速速收拾一下,赶快转移去别山大寨,那里准备充分,肯定能让他们再有来无回!”
这些人都是些真刀真枪的好汉,却不会婆婆妈妈地多说什么废话,搞清形势后就飞快打扫了战场,上千人便快速朝这群山之中的别山主寨转移了,那燕志材怕耽搁了刘石的伤,早早就带着人一起抬他过去了。
完颜仲的那一招,是遍寻天下百种剧毒草木为剂,再选那见血封喉的百枯藤做容器,起码需要数十年的功力才能以毒练功,修成这招极毒无比的毒掌,一旦出手,实是难挡,可谓是天下至毒。
奈何刘石这一套纯阳心法汇总篇,却是从练体开始,将周身大穴反复磨炼达到百炼成钢的地步,他如今达到了第八级,内力虽然没有达到绝顶高手的境界,但是身躯却练到了大道至简,百邪不侵的地步。
所以那一掌打过来,完颜仲极高的内力虽然对他造成了极可怕的掌伤,但是他竟然重伤之下,心意自然地抵御了那见血封喉的剧毒,所以只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他不使这毒掌,全力打一掌狠的,只怕就已经要了刘石的性命。
完颜仲这一场有折了不少,身后只剩下五百多人了,经过了这一场大战,慢慢沿途返回,才觉得他们不知不觉追过的路线也太远了,而且这一仗打得没头没脑,敌人又实在过于阴险,深不可测,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这般慢行,就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看到一片山景甚是眼熟,突然想到,这里不是叫前军略歇,在此等候后军来交换歇息的地方么,怎么也不曾去支援自己,又看不到半个人了?难道去接应他们了,却走错了路?大白天的,足迹那么清楚,还能走错了?怎么说得过去?
正疑惑间,突然无数弓弩弦响,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箭枝不要钱一般地朝他们飞过来!
“什么人!竟然偷袭老夫,你这老贼这般算计,就不敢出来见我吗?”一边和那些人赶紧支起盾牌,一边躲避箭矢,完颜仲气运丹田,大声怒喝。
连绵群山之中,风景秀丽,秋天的太阳洒下片片金黄,伴着阵阵微凉的山风,真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山水美景之中,不知何时从何处,走出来一位绝色美人,柳眉吊稍,杏眼微垂。
“哎呀呀,这地方除了你以外,哪里有什么老贼嘛,真是的,这样骂自己,你既是失心疯了,还是别想着回去当什么国师了,好好养老就好,要不这样,这地方山清水秀,我就帮你建个华居让你住吧?”
赫连小鸟手上持一张琵琶,一边说这些温情款款,听得人浑身一软的声音,手上丝毫不受影响地弹起了一首大辽深宫中的动人曲子。
完颜仲那边几乎人人都差点被这貌若天仙的女子吸引住,尤其是光着的脚上挂着的那支羽铃,迎上山风就发出啾啾的声音,注意力一分散,就更加神魂颠倒。那双天足就好像透明的最细的纱布裹了一小块玲珑的膏腴白肉。
“定神!这是个妖女,她在使用极高深的媚夫!”完颜仲内力浑厚,大喝一声,才让这些人从那如痴如醉的情形中转了出来,但是看样子就知道,带毒的蜜,谁都愿吃,尤其是吃粗粮馒头半辈子没见过糖的人。
“你这妖女!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几千大军驻扎在这里,现在一个人都不见了?”完颜仲指着她大声怒喝。
“哎呀呀,他们也觉得这地方好呀,不多时国师就要在这里长住了,对你那么忠心,当然就先去了一步,为你在下面开路呀。”赫连小鸟依然温情款款,声音是靡靡中带着流水般的清凉。
“放什么狗屁!我有几千军马,你一个人就能杀掉他们?从实招来,不然我扒了你这妖女的皮!”完颜仲有些不耐烦了。
“哪里不可能嘛,当年我大辽数百万人啊,不是被你们些许宵小杀得国破家亡,十不存一么,为何我就杀不光你这寥寥数千呢?不过他们只是添头,姑娘我想要的,是国师你啊。”声音似虫鸣,似耳语,莺莺渺渺,竟然使许多人暗憾可惜她想要的不是自己。
正满肚子狐疑,才发现话语不停,那女子居然看上去脚步不动,人就到了自己面前!完颜仲再次混入功力大喝,一边再次惊醒其他人,一边想搞清楚眼前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现在连他都开始疑神疑鬼了:
“妖女!收起你那套鬼把戏!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再不说老夫就一掌劈死你!”
“你想认识我呀,早说嘛,不过我对你可熟了,你只要知道,我是赫连小鸟,是当时被你偷袭的赫连毅的女儿就够了哦。”她笑了,笑声如雏莺出谷,却冷冰冰地钻进人脑子里,使人不寒而栗,
“原来是这样,那须饶你不得,既然自己送了上来,就赶快过来受死吧!”完颜仲话一半掌就先出,一边说一边动手,带有几分偷袭之色。
可是赫连小鸟明明看上去没做出什么动作,居然又在不知不觉退后了许多,让完颜仲招招打空,身法轻盈缥缈,悠然若仙,像一只极其美艳的大花蝴蝶,实在令人眼花缭乱。
自然界越美的虫子就越毒,完颜仲的一位弟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声喊道:“这妖女十分诡异,大家一起上去帮助国师!”
那些金人便一起朝她冲了上去,准备四下围攻,却听完颜仲喊:“使不得!”
可是这一声喊时,那些人已经冲了上去,动作一跑动起来,就脱离了盾牌的防护,四周却瞬间又响起了弓弩弦响,金人们一下就成了活靶子。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也豁出去了,显然人家已经设好了套等他们,被围在这里时间越长越被动,干脆就全部不顾一切朝赫连小鸟冲上去,和她站在一起应该就没人射箭了!
哪知赫连小鸟光脚跑在草地上,竟然翩若惊鸿,疾如奔鹿,根本追不上,这边分开来两边堵她,就看到她从袖中抽出一条数米的长鞭,在空中呼啸盘旋,长鞭触及之人,无不皮开肉绽,痕深见骨!
“能使这么长的皮鞭?你这妖女的功力倒不弱呀,可惜越长的兵器内力发挥越差,你在老夫面前用这招是找死!”完颜仲手一抖,一支他的派流中暗藏无数玄机的独门手杖被抽出来,呼地一下直挥向赫连小鸟。
长鞭在常人看起来,的确威力无穷,又随心所欲,无法抵挡。但是也需要更多的功力才能掌控好,在面对用心只使一手短杖的完颜仲就没有优势了,只见他随手一点,短杖点上去,长鞭就像被击中七寸的毒蛇一般,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哦。是嘛,多亏国师指点啊,不过谁告诉你小鸟姐姐用的兵器只是长鞭呀。”赫连小鸟柔声笑语中小手一挥,数不清的暗器是如雨般飞出来,全然看不出她这修身的衣服里暗器藏在哪。
完颜仲大袖一舞,在面前好像化作一片铜墙铁壁,轻易拦下了全部暗器,嘴里说道:“小丫头居然用暗器伤人,这门手段你还嫩得很!”
“哎呀呀,那是啊,论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天下谁能跟国师你比呀。”赫连小鸟一边笑语,右手抓着琵琶的顶端从上向下,呼一声拍将下来。
“拿琵琶打人?这是什么意思?”完颜仲心中一惊,生怕那乐器上也和自己的手杖一样暗藏玄机,挥杖就格。
砰!喀!两声响起,完颜仲的手杖被直接砸成了两段,其中无数暗器落地,丝丝毒烟飘出,原来她一直抱着,走起来轻轻巧巧的那张琵琶,居然是用实心精钢打造的,就这架势往最低里算也要有一百多斤,那根藏了许多机关的手杖哪里抵挡的住?
手杖砸成两段,琵琶去势去不改,完颜仲只能抬手硬挡了这一击,直打得骨痛似裂,眼冒金星,像被千钧巨岩狠撞过一样,感觉命都没了半条,死死压住才没喷出一口血来。
他不好过,赫连小鸟却不曾停手,这一拍是好歹接住了,反手又横扫过来,这一百多斤的琵琶挥动,风声雷动,非同小可,手上有没兵器,哪里能挡?只凭轻身功夫往后急避,还是被烈风带过,脸上出了道血痕。
这时候四面八方埋伏的人马全部杀了出来,不知几百人围攻过来,现在小鸟和完颜仲近了身,也就不便使用弓箭和暗器,但是只用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的没一个善茬,武功都相当了得。
眼见琵琶又挥过来,空手哪里敢抵挡?一名脑子活的弟子连忙把自己手上的刀丢给他,喊道:“师傅接兵器!”
完颜仲接过来连忙就舞刀要迎战,可是那一百五斤重的琵琶,都快是半个李元霸的大锤了,哪里是普通刀剑能挡的,铛的一声刀口缺了一片,连刀身都弯了。
“国师用我的!”又一人丢根狼牙棒过来,完颜仲呼地接过来,还没站稳又来了一拍,动作还未稳强行去挡,咔一声,狼牙棒又被从中间打折了。
看看那许多黑衣人已经缩小了圈子,围了上来,这些人的兵器也没一个抵挡得住那个琵琶的,他一名弟子连忙冲了上去,想要帮他拖住赫连小鸟,却只来得及喊了声:
“师傅快走,我来…”就被砸得半边身子粉碎,肉块鲜血跟敲碎的西瓜一样摊了一地。
完颜仲心中恐惧,知道自己这次就是逃回去了,也肯定再做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了,但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这样贪权恋位的人?喊一声:“掩护我,一起对付这妖女!”便用眼角余光,开始瞄哪儿人少可以逃跑了。
这一路跟来的虽然大部分是从完颜宗望的西路大军中抽的精锐,经历了完颜仲这一连串的瞎指挥,并不会太将他当回事,但是他在国教里的弟子还是大部分对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
“掩护国师!”“保护师傅!”一个又一个弟子不要命地朝赫连小鸟冲过去,但是她手上那极其沉重的琵琶,使起来轻松自如,居然能舞得密不透风,可是人在那琵琶面前却向纸糊的一样,擦到就没了,哪里能起到半点作用?
完颜仲眼角余光一瞄,找到了一个人略少些的缺口,便虚挥一掌,突然朝那边猛冲过去!到这个时候,那些金兵才知道,他们是彻底被这位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卖掉了。
这一下来得突然,赫连小鸟连忙想追过去,却不妨那些教徒个个悍不畏死,冲上前哪怕马上就会被人当苍蝇一般拍死,还是依然奋不顾身朝她冲去,使她一时间还真脱不开身,只怒火攻心,出手更加狠辣,琵琶一拍就是一堆碎肉飞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