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完颜仲转念一想,心却突然哗啦啦凉了一片,既然这两个人是早有勾结,人家就肯定知道自己干的那些破事情了,这一次如果没能解决赫连毅,那就真不用回去了,大金虽大,再无他安身之处了。
吃了那一掌,他功力深厚,虽然没受多少内伤,但是雷电带来的半身酸麻,一时恢复不了,看刚才打将下来的礌石砲木,就是还存了些也不多了。
“该死的,这些军马就没一个靠谱的!入夜以前便教后军好生休整,天亮了就赶上来换前军下去,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去个人催一下!”
喊了人去后军催人,他便喝令将领继续派军再往上攻,自己随后就上。
山上的确不剩多少石头和滚木了,就是箭枝也因为火力全开,转眼间消耗了一大半,那个国师的武艺太过惊人,虽然靠着运气极好,将暂时他打退了,却到底是没有能力再防守多久了。
山上现在是人人都心有余悸,这种顶尖高手确实是不可理喻,他们都望着刘石,想看他怎么安排。
“那批高手刚刚也不少受了伤的,没那么快杀上来,咱们再守一会儿,等把机弩的箭矢用完了,就立刻将这里的石头木头全砸下去,乘着道路打通以前,全速朝最后的阵地上撤!”
“领命!”听到刘石的安排,这些人纵声听令,到了现在,他们才是真正把刘石当成掌握一切生杀大权的将军了。
箭如雨下,重如雷击的机弩更是连盾牌都能掀翻,一批又一批金兵死在了往上冲的山道上,那些尸体在山脚下堆起了小山,还有许多被机弩或石头打得面目全非了的人,山道是模糊血肉,走起来都打滑,这些都使那些金人变得越来越麻木。
但是哪怕是迟钝地往上冲,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的弃卒,也都看得出,山上的守军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了,山下喊杀声越来越响,而那少得可怜的机弩大箭,终于彻底用光了。
不需多说,哨兵们直接一脚把没有了箭矢的机弩一脚踹下了山底,摔得粉碎,然后留下刘石和几个有内力的人下来一口气把全部滚木礌石往下面倒,最后一块大石头推下去后,刘石也飞快跟上人群,往最后一个山头走了。
那是海拔仅次于别山的一座大山,陡峭无比,上山的道路更为险峻,顶上早已备好了防守用的石、木,还有部分箭矢补给,是他们留作最后一战的阵地。
原本刚才的阵地上,有更充分的防守准备,是打算在那里对敌人造成巨大的伤亡,然后争取在最后的阵地击退来敌的,可是完颜仲那一波精英突击,直接导致过快弹尽粮绝,现在只能抱着希望,依靠这最后的阵地决战了,从刚才的战况来看,确实是希望渺茫。
哨兵们是健步如飞,拼尽全速往那座山上赶,后面的金兵人数众多,有马军有武林高手,一旦进入了有利地形,急行军肯定比他们快得多,所以必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抵达优势地形。
而完颜仲占领了那个山顶以后,在天亮之后,又等了一会,依然没有半点后军来换人的迹象,铁青的脸色已经发绿了。
前军不说伤亡惨重,那般强行攻山也是极损士气,不给时间休整一下,只怕下一仗大部分人都要崩溃了,而对手却是又顽强又狡猾,不乘势急追的话,给他们时间做好准备,还不知道要有多大伤亡。
带着这支部队强撑着又走出了一段路,后军依然没有消息,他失去了耐心,喝到:“选出武艺最高强的五百人,同我的国教弟子一同先去追击,其余人原地略歇,等后军到来时,让他们速速过去支援我们!”
这支队伍本来也就是精锐,不一时五百名武艺过人,包括将领的军士就被挑了出来,快马加鞭地随着完颜仲去继续追击,而其他人除去伤亡,竟然只剩下不足两千人了,他们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又经历了几场大战,现在真的筋疲力竭,需要休息了。
刚刚扎起营,立马就让火头军架起军灶,开始烧火烧饭,却不曾想到,有一双眼睛已经冷冷地盯住了他的灶台。
为了避免出现之前差点来不及推石头下去的情况,现在所有的大石头都被移动到了最合适的位置,还没完全准备好,就看到完颜仲带着六百来人再次杀到。
这次再也没有那种闷着头冲的士兵了,全部人除了完颜仲国教中的弟子,就是东路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个个武艺高强,身手敏捷,攻城拔寨经验丰富,有些人攀爬这种峭壁都能如履平地。
但是这这里却远比其他城墙要难攻百倍的陡峭山峰,这些人一样不能确保自己全身而上,完颜仲抬起了一只手,亲自指挥攻山。
“中先上三个,五个从西面攀爬,待他们分散了注意力,上几个东壁速攻!”
立刻那些出类拔萃的士兵就以惊人的灵巧和速度往山路上冲,多么陡峭的岩壁,只靠险峰根本不在他们话下。
礌石滚木打下来,一轮,只有一个被砸中,起他人居然全部避开了。
“放箭!”刘石喝到,数十枝箭飞过去,居然还有没命中的,坡上的人全部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边,就有几个身手更加敏捷的军士从另一边飞爬上来。
何陆叫道:“东面有人,大家注意,这批都是高手!”
现在过去丢礌石滚木都有些来不及了,那些人的身上根本就强得不合常理,如果这批人也这样不息命去攻汴京城,也许早就打破了一边城墙。
但是这里却比城墙要高,那几个人在哨兵注意力稍微转移开时,就几下要翻上山顶了!正当这些人要慌乱起来时,一个翻上来,被一掌打了下去,另一个翻上来又被一道响雷劈得直飞下去,摔得惨不忍睹。
将上来的人一个一个扫下去,刘石喝到:“持枪结阵!护住外围,他们人不多,穿不过枪林的!”
对,这次追击过来的人不多,只要多杀他们几个,打退这一波的话,这些人粮草不会太多,数千人马维持不得多久,那边攻城也不可能让这些人马一直在深山里纠缠,他们从容转移开来,这次危机就基本上解除了。
正当刘石暗中思索这些的时候,那些人开始全面进攻了,冒着礌石滚木,枪林箭雨,丝毫没有半分畏惧往上攻,光这股气势就让刘石他们都胆寒了。
但是哨兵们丝毫不让,越是见到如此强大的敌人,越是明白他们手中的担子有多沉重,即使没有半分希望,他们也是寸步不退,机械而麻木地做着自己的防御行为,将自己当做了山上防御机器的一个零件。
看到山上的防御已经明显无力抵挡了,完颜仲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尽管那些人也顽强得不可思议,不断有精锐无比的军士被砸下山底死于非命。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局已定,再不是什么战术和意志可以转移得了。
“国教弟子们,同我一起攻上去!”这一声喊,那些全部在他手下学过高深武学的学徒,一齐在他的带领下往山上翻去!
完颜仲的飘飘白发在猎猎山风中,和大多数金人画风差距极大,看起就像个传说中的老神仙,在那山壁上行动如飞,不几下就找到了空挡直攀了上去。
十几名哨兵反应过来,连忙织成枪阵上前抵挡,却给他往上跃起时,抓住几根枪柄,只一折,咔啦一声,折断好几根,就要冲进人群杀人!
此时已无路可走,刘石暴喝一声,也不管对方实力有多强,将浑身功力爆发到极限,补上这个空位一招雷霆万钧狠砸过去!
完颜仲原本也不曾将这个彻木衮达吉布不知几时收的徒弟放在眼里,却不料这一拳过来,威力竟然大得出奇,要用心才能挡住,他刚刚爬上山,帮个身子还在峭壁外面,位置上也吃了亏,硬架住这一拳,一掌就想将他逼退。
哪知道刘石那以快打快的功夫,却不等他运功,劈头盖脸又是几招什么奔雷袭电、雷破长空的,使他完全腾不出手对攻,一只脚还悬空,抵挡的甚是狼狈,心中暗道:
“是什么人这般年纪就能练出这样一手武艺,不说那个老贼,就是老夫见到了,肯对我磕三个响头,也收了他做了弟子!可惜这般人才,今日也就活到头了!”
看他出招过于狠辣,硬碰硬接来不及运功,他拳势一转,就打出了一套诡谲怪异的拳法,是以蛇、蝎和蜈蚣那些阴暗而怪异的动物动作为依据,创出来的功夫,最是出其不意,几下就扳回了自己的劣势。
这一边有了缺口,哨兵们难免就出现慌乱,还不及稳住,就有更多高手翻上了山顶,何陆与陆友七连忙呵止哨兵,不要慌乱,哪怕敌人杀了上来,枪阵也不能乱。
这一下场面稍稍稳住了,但是那些真的个个都是高手,冲不过枪阵也半点不慌,一抬手飞镖、袖箭就脱手而出,使不少哨兵倒了下去。
刘石本来功力就略低,这一下也是情急生变,硬着头皮顶了上去,一出手的力量是远超平常,他也不顾自己死活,不管对方用什么动作,只一味将自己最凶狠的拳掌砸过去,那是一副两败俱伤的打法,所以十几个回合下来,完颜仲还是毫无办法。
突然山下杀声四起,数不清的人用汉语大声喊着杀声,朝这山下冲过来,在这群山之巅,往下望去,东西两边的山路来了许多人马,都披甲持兵器掩杀了过来!
完颜仲心里一跳,还有伏兵?是了,这些抵挡了这么久的军马虽然精锐勇猛,意志过人,但是总不至于赫连毅在这里苦心经营了近二十年,才就这几百个兵马吧?算来是自己失策,大军没一起跟上来,就一味穷追猛打,犯了孤军深入之失。
“赫连毅加上彻木衮达吉布,我只一人果然落了下风,这次算你们赢了,不过你这个惊为天人的弟子,老夫就先收了!”
他心中念到,此时几招过去,他已逼退刘石,往前一步,整个人稳在在了山壁之上,接住刘石一拳,往一旁带,就聚集毒功,一招百毒枯藤掌,悄无声息地按在了刘石腰肋,将自己苦练数十年的剧毒功力打入他的体内。
一招得手,招呼一声:“有强敌埋伏,先行撤退,回去和大军汇合再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尽管这次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是如此不计代价的强攻,也依然伤亡过百了,两边包夹过来的人马声势,往最低里算也在千人以上,绝不可轻视,所以完颜仲连忙挥师撤退,只是心中疑惑,为何都这么久了,那后军还没过来支援?
看着完颜仲带着几百人仓皇撤退,两边杀过来的人马本要去追,带头的人却挥手制止:“穷寇莫追,他们军马还很多,只是一时没跟上来,先看看刘兄弟的情况要紧!”
这两边山道中杀出来的人马,到一起一汇合,才发现他们就是这别山寨中的大寨主燕志材和二当家柳兆文,这两人分别率领一路绿林兵马,在千钧一发之刻杀了出来,吓退了完颜仲,保住了耕战村的哨兵们。
人马在山下回合后,燕志材先一步飞跑上山顶,山上那些人大部分认识他们,就拆开了挡在道路上的防御工事,引他们上去。
刘石脸色蜡黄,嘴唇苍白,正捂着腰站不起来,山上的哨兵原本两百多人,只失守的那丁点时间里,就有三十多人惨死,余下人人几乎都有伤。
一边朝刘石走过去,燕志材一边用责怪地语气说道:“刘兄弟,你们在这山上反复布置了这么久,我是天天看着,那是早就知道你们有难了,为何不来找大哥?就是有人觉得我这大哥不够义气,这连绵群山我也不准半个蛮子出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