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梁国遣八百甲士,护送长盈公主赴滕国,那常怀荣,也一并随行。
近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梁滕边境行去。
滕梁边境多山而少路,为节约时间,常怀荣决定经东城返回滕都,半年后,他们终于来到东城,这座曾经的梁城,如今已属滕国。
在新划分的边境,北岳王常怀荣从梁国甲士手上,接过护送任务。
没走多远便听到队伍后面,传来“隆隆…”马蹄声,常怀荣眯眼回望,见后面奔来数百乌色铁骑,飘扬的旗帜上,写着五个硕大的白字“扬威将军常”。
“呵呵……原来是吾家巾帼英雄。”常怀荣笑道,追来的骑兵速度很快,不多时,就撵上迎亲队伍。
“大伯,听说陛下要娶的这位长盈公主,有倾国之姿?”骑兵领头的女将来到常怀荣身边,轻声道。
“琉璃,伯父我也没见过公主真容,自离开梁都后,她便以白纱遮面。”常怀荣摇摇头。
追来的女将,正是云扬郡主常琉璃。她听说长盈公主容貌倾国,心中不服,便主动请缨前来护卫,欲一窥真颜。
“还有这等事!”这位纵横沙场的云扬郡主,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策马靠近銮车,伸出马鞭,就要去掀那挡帘。
“不得无礼!”长盈公主随嫁侍女,呵斥道。
常琉璃也不理那侍女,依旧挑开车帘,见长盈公主果真白沙遮面。
没有见到长盈公主真容,常琉璃情绪有些低落,她驱马再到常怀荣身边,对北岳王常怀荣道:“大伯,父王估摸着你要从东城经过,特让我在此等候。”
言及此,她又飘一眼那銮架,低声继续道:“大伯,三城新定,乘銮回白龙城,太过惹眼,还是要请公主更换普通马车,更稳妥。”
北岳王常怀荣,瞅一眼前方崎岖之路,略迟疑片刻,便点点头,朝銮车去。
常琉璃不好尾随,领着亲卫骑兵就往队伍前方奔去。
“公主,再往前,匪患很多,您看是否屈尊改乘马车前行!”常怀荣靠近銮车,拱手低声道“莫非滕国连我都护不住么?“銮车内,长盈公主嘲讽道 “看来这长盈公主,也不太好相处。“常怀荣心道。
长盈公主不同意换车,常怀荣也没辙,只得吩咐护銮甲士,多加小心。
半个时辰后,队伍前方的常琉璃见銮车还没更换,打马就寻北岳王来:“大伯,再往前走,普通马车都难以行进,公主何时更换銮车?”
“公主不同意,我也没法子。”常怀荣摊开双手,无奈摇摇头。
常琉璃俏脸寒霜,冷哼一声,策马回队伍前方去。
由于銮车太过笨重,进入滕国境内后,队伍行进速度变得更慢。
在东城境内,行过两日,常琉璃忽然让队伍停下来。
在銮车边上的常怀荣,抬头看下一四周的崇山峻岭,郁郁葱葱的树木,心底莫名产生一股寒意。
“琉璃,怎么不走?!这里左右都是密林,很不安全!”常怀荣策马上队前,对常琉璃急道 “走不了啦!”
常琉璃淡淡道,顺着常琉璃目光,常怀荣扭头看下前路,一颗水缸般粗细的大树横在本就不宽的路中间。
他心中暗道糟糕,转身急忙撤回銮车那里,令甲士戒备。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马鸣声回荡在山谷里。
常琉璃拔出紫色宝剑,剑吟之声,轻轻荡起,身边的亲卫见郡主拔剑,亦纷纷竖起盾牌,将北岳王及銮车侍女保护起来。
“缴枪不杀.........哦,不对.........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常琉璃他们左前方,两百丈距离的一处凸石上,忽然出现一个头戴铁面的青年。左手握着把乌色宝剑,浑身黑袍遮体。
“格杀?!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啦?!”常琉璃冷冷道 铁面青年,一挥手,山谷两侧各出现千余名弓箭手。
“你们......是..梁国的甲士?!”常怀荣,眼珠瞪老大,盯着围住他们的便服弓手,普通山匪是断然不可能有如此多弓手。
“这老头,竟然能看出我们的来历。”铁面青年心中颇感意外。
“不错!”他点点头 “你们梁国皇帝陛下,已经将东城割让给我们滕国,如今你们袭击我们,不怕给你们梁国惹来战祸吗?”
“战祸?就没停过!”铁面青年冷冷道 “如今两家已经和亲,没有战祸。”
“这老头,莫非在拖延时间?”常怀荣的言语,让铁面青年泛起嘀咕,他看滕国队伍后面甲士,有的往后在退。
“哎,做过这一次,就罢手吧。”念及此,铁面青年,不再与常怀荣废话。
他再一挥手,两侧箭矢齐飞出,只一轮,就有数十名滕国甲士,与战马被放倒。
常琉璃荡开箭矢,纵身下马背,提起剑,蹬地,再猛的一跃,迎着箭矢,朝那铁面青年扑去。
在离那铁面青年三丈距离处,一道黑影闪现,黑影左手拔出宝剑,对她横扫过来。
常琉璃大骇,挽剑于身前一挡,借着这个力道,她倒飞出数丈距离,才站定。
“你是五品剑修?!”
常琉璃秀眉一皱,做出防卫架势,惊道“五品?!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那黑影嘲讽道 “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六品的剑修高手,看来是在劫难逃!”常琉璃心道,剑道造诣,过三品后,每升一品都极困难,大多数的剑修,终其一生,都只能徘徊在五品之下。
越过五品,那又是另外一种实力的存在。
“你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黑影没有理会常琉璃,扭头对那铁面青年道 “自然是要抓活的,我有用!”铁面青年笑道,黑衣点点头,便不再理会其他滕国甲士,直奔常琉璃而来。
常琉璃见铁面青年对自己起歹意,她俏脸含煞,娇斥一声,挥剑与黑影对冲而来。
“啪...”
只接战一回合,常琉璃血气翻腾,倒飞出去,她身体还未落地,那黑影收起剑,快速闪到其身下,对着她脖子,使左手,斩过去。
“嘣....”
闷哼一声,那美丽女子便失去知觉。
“云扬郡主,已被俘虏,你等还不投降么?”铁面青年,大声喝道。
滕国甲士面面相觑,见云扬郡主被擒,纷纷抛出兵器,铁面青年那边终以极少代价,将近千人的滕国卫队给俘虏。
控制住局面,铁面青年闪身,来到常怀荣面前。“銮车里,坐的是谁?!”
“梁国长盈公主!”常怀荣颤颤巍巍回道。
常怀荣往日养尊处优惯了,何时会想到会遭遇这般处境,心中千般后悔,不该答应滕皇做这迎亲使节,只盼这强人看在公主面上,手下留情。
梁国公主?!铁面青年一愣,他只得到消息,说有滕国使团要路过此地,并不知还有梁国公主。
“这下麻烦啦。”
铁面青年扭头看一眼銮车,吩咐黑衣将领将俘虏押远些,自己则朝銮车走过去。
他伸出剑鞘,掀开车帘,銮车里,长盈公主面罩白纱,手握短剑,横在颈前,脸色惨白。
“臣,陇川侯穆长川,拜见公主殿下!”铁面青年收起剑鞘,拱手对銮车禀道 “穆长川?你是康国公三子.........穆侯爷?!”长盈公主讶道,康国公被暗杀之事,她并不知道,对穆长川落草此处,颇感惊讶。
穆长川点点头,朗声道:“是的。”
“你.....是来杀我的?”长盈公主以为,是梁国皇帝反悔,派穆长川埋伏此处,截杀滕国迎亲队伍。
穆长川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是公主殿下的銮驾。“
长盈公主见穆长川不是来杀自己的,心中反而有些失落,她淡淡道:“即是故臣,本宫求您件事!”
“殿下请讲!”
“借你宝剑将我们都杀死!”长盈公主柔弱而坚定的看着穆长川,那份决然,已然带着份期盼。
死在这里,那滕国便也找不到问责梁国的借口,总是好过被滕国皇帝侮辱身子吧。
一路之上,她不是没想过自尽,只是她若自尽,梁国的百姓又要遭受兵甲之祸。
穆长川摇摇头,沉声道:“我若将殿下杀死,东城百姓怕是都得陪葬!”
见自己求死不能,长盈公主凄然而笑。
“臣恭送,殿下上路!”
穆长川将路让开,拱手道。
长盈公主是个烫手的山芋,杀不得也留不得,穆长川只能赶快将她送走。
只扣下常琉璃,穆长川将其余的人一并都给放走。
北岳王常怀荣,见歹人放自己走,赶紧领着众位甲士,留下全部财物,护送长盈公主离去。
离开前,他侧脸看着昏死在地上的常琉璃,苦笑摇头。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天姿国色的侄女,定然是清白难保。
“侯爷,这郡主咋办?”滕国甲士离去后,摘下面罩的徐安,指着昏死的常琉璃,对穆长川道“先把她关道马厩里,熏她几天。”穆长川淡淡道“要不要先圆房再……”徐安干笑一声 穆长川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啊!”徐安大呼一声,扔掉兵器,双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屁股。
“哈哈…”周围众人见他囧样,纷纷大笑。
最后还是卓玉走过来,对常琉璃身边的两名侍女,点点头,那两侍女便扶起她,朝来时的路走去。
为避免再遇歹人,北岳王常怀荣也顾不得许多,令人将銮车砸烂,寻个马车,请公主上去,一路朝白龙城狂奔而去。
又过一月,常怀荣他们总算是来到滕都,将长盈公主安排在皇帝潜邸,他独自一人往滕国庙堂行去。
“什么?!在东城遇袭啦!”
闻听迎亲队伍在东城遇袭,滕国皇帝,惊得站起身来,朝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陛下勿惊,公主无恙!臣已将其安置在潜邸。”常怀荣急忙禀道 得知长盈公主没事,滕皇心里算是踏实起来。
“不过,云扬郡主被俘!”
常怀荣见陛下神色缓和起来,才将常琉璃被俘之事讲出。
“琉璃?她不是剑修么,怎么会被掳?”滕皇奇道 “陛下,那贼子的属下,手段高超,郡主不敌,失手被掳,如今消息怕已经传到景阳王那里。”常怀荣急道,毕竟是血亲,他心中的焦虑此时已完全展露无遗。
滕皇寻思,于公于私,搭救云扬郡主都是头等大事,他略微思索,便对殿下臣子道:“传旨,令景阳王急速遣甲士,入东城搜寻云扬郡主。”
“诺!”
殿侧内侍,躬身领命,急步出大殿去。
日落西山,滕国的廷议也结束,滕皇换一身便衣,带着几名侍卫,匆匆往潜邸去。
潜邸里的护卫,侍女见陛下驾到,纷纷在两侧跪迎。
“公主呢?”滕皇问侍女道“陛下,长盈公主,在暖阁。”侍女伏首道 滕皇让诸人都退下,自己独自朝暖阁行去。
马上要就要见到传闻中绝美女子,滕皇心中异常兴奋,脚步越走越快。
“陛下!”暖阁外,两名滕国侍女见滕皇过来,赶紧行礼。
“长盈公主!寡人来也。”步入暖阁的滕皇见侧卧在床榻之上的长盈公主,爽声笑道。
长盈公主听到异响,赶紧翻身起来,对滕皇躬身道:“长盈见过滕皇陛下!
“爱妃不必多礼。”滕皇笑道。
就要过来揭长盈面纱,长盈右闪两步,躲开,轻声道:“请陛下自重!”
滕皇见未能如愿,心中不喜,淡淡道:“哼!你都已来到这里,还矜持做甚?”
“我乃一国公主,请陛下依照礼节,先回去。”长盈公主冷冷道 “一国公主?弱国无尊严。”滕皇嘲讽,说完,他再次伸手,欲揭面纱,长盈公主抽出短剑,横在颈前。
“你可要想清楚,若你死,寡人即刻复起甲士,横扫梁国。”滕皇冷冷道 滕皇的话击中长盈公主软肋,她浑身抽搐,持剑的手,不停颤抖。
见她露怯,滕皇慢慢伸手,将剑夺下,柔声安慰道:“爱妃,你对寡人好,便是对梁国好,勿要多事!”
说完,他再伸手去揭长盈公主面纱,这一次长盈公主没有躲避。
当滕皇见到长盈公主面容瞬间,他惊呆了。
片刻后 长盈公主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使滕皇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扔掉短剑,伸出双手便将长盈公主抱起,往床榻走去,面若死灰的长盈公主,隐隐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