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首结构复杂的作品一开始,伊多用一种他从未在舞台上展现出过的辉煌音色作为开篇,以波波涟漪向外扩散的运音演奏出了引子部分。
舞台宛若被钢琴的声音点亮,安静平滑的旋律令人不经意的陶醉其中。
与前三首作品演奏风格的反差之大,令现场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
引子过后的主题展示,伊多沿用了引子段落的运音法对5到12小节开始进行装饰——发展——再现。
音乐在悠远的意境中发展到53小节,他完成了第一个三段式结构。
紧接着连续两句连续的连接句改变了旋律的发展动机。
伊多表情随之发生变化,他的右手也微微的抬高了一点。
旋律的重音悄然落到了每小节的第二拍上,隐约间舞台上出现了一丝玛祖卡舞曲的痕迹。
音乐活波起来,在温和的情绪中,每一个音符像是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钢琴响板宛如化为音符们的舞台。
明亮,纯净。
而又在活波中落下。
落下前,伊多小心的收起最后一个小音符。
一个呼吸间,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像是想要坐正一点。
这一幕让台下观众不由为他揪起心,他们担心伊多会笑个不小心失去重心。
还好伊多只是微微的晃了一下。
下一秒。
只见伊多双手高抬。
落手臂!
第二部分属于波罗乃兹的部分奏响。
庄严,充满贵族色调的旋律展开。
“噹噹噹!噹噹!噹噹!”
属于大波兰舞曲最为光辉的节奏在伊多强有力的演奏下整齐高傲!
这一刻他仿佛抓住了这首作品的脉搏。
他身体摇晃的控制着音乐的行进,右手单旋律以饱满的精神呈现。
没有扼要的悲与喜,音乐纯粹的就像无暇的钻石般华丽。
这时人们无法不去猜测舞台上正在演奏的独腿叙利亚青年的内心活动。
他的乐思在任何一处转调都进行着万花筒般的发展。
台上表演,台下聆听。
十五分钟的时间眼见到了最后的尾声。
汗水从伊多两鬓滑下,与之相反的音乐却呈上升趋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绚丽的三连音完全挣脱出了钢琴响板的束缚!
伊多像是也在这一刻挣脱出了什么,他的目光凝视着键盘上跳跃的双手。
奋力的单脚踩着踏板。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最后一刻,他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全部倾斜到手臂上。
整个人呈倾斜之状。
“噹噹噹!”
“噹——!”
终止和弦的奋力一击在末尾0.1秒被台下雷动般的掌声所替代。
后台大屏幕前。
老阿萨德激的看着屏幕,他紧攥的双拳在胸前胡乱的挥动着。
一旁秦键二人能理解老阿萨德此刻的心情。伊多今天的发挥与第一轮一样完美。
最后一曲更是无可挑剔。
他俩也鼓着掌。
三人正看着屏幕等待伊多下场。
钢琴前伊多在收手的一瞬忽然身体一晃,整个人像是失去平衡般,琴凳在他左臀的压力下向后猛的移动了两寸,这导致他的重心更加不稳。
火光石电!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像前倒去 这一幕就发生在全曲结束的第二秒,快的甚至于屏幕前的三人都来不及在第一时间做任何反应,只能任由瞳孔一下放大至极限。
“噹————yin!!!”
一声刺耳的极不协和音接着从舞台上惊起!
伊多在倒前的最后一刻双手用力扒住了键盘。
台下观众这才松了口气,他们绝不想看到惨剧出现。
伊多冷静的扶着钢琴重新坐正,他似是并没有收到惊吓。
找回重心,他弯腰拄起双拐站了起来。
中断的掌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夹杂着‘bravo!’的掌声比起刚才听起来更甚。
后台也因刚刚这惊现一幕嘈杂了起来。
幸好那一幕没有真的发生。
幸好秦键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老阿萨德。
见伊多并未摔下凳子,老阿瑟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刚才太冲动了。
“抱歉抱歉。”
这时他才注意到秦键因阻拦自己而弄皱的礼服,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立马为对方解决这个问题,他还有一小时的时间,可自己应该去哪里弄一套一摸一样的礼服上衣。
还有马上要出来的伊多,伊多的情绪还好?
老阿萨德心里正焦急的盘算着,秦键忽然将礼服外套脱了下来,交给了一旁的段冉。
秦键松了松衬衣领,对着老阿萨德笑道:“这样感觉轻松多了,没问题的,阿萨德老师。”
秦键的举动也让周围的后台工作看在眼里,刚才这里的激烈场面丝毫不次于舞台上。
明眼人都看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华国青年又多了些舞台外的好感。
老阿瑟德轻轻的拍了拍秦键的肩膀,“谢谢。”
一切归于平静。
秦键也松了口气,目光重新看向大屏幕。
刚才他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但即便伊多真的摔倒了下去,他也不会让老阿瑟得冲进舞台。
赛场上出现特殊情况时,例如有选手晕倒或是发生別的状况,会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和医生第一时间上台处理。
但不到必须出场时,他们不会现身,因为这是肖邦大赛的现场舞台。
“放心吧阿萨德老师,我想不会有任何影响。”
秦键知道阿萨德的担忧,他安慰道,“伊多今天依然是完美的。”
安慰,也是他心中的期望,他真的不希望伊多的得分会受到刚才那一幕的影响。
“谢谢你,秦键。”老阿萨德看着屏幕上鞠躬的人影再次感谢道。
伊多鞠躬下台,结束了自己的第二轮演出。
比赛继续,工作人员上台更换钢琴。
主持人上台选读下一位入场的选手信息。
或许是伊多的这一幕太过于惊险,或许是伊多的op22大波兰舞曲太过耀眼。
之后出场的两名选手都没有惊起太大的水花,他们没有什么失误,但确实不够精彩。
来自瑞典的54号选手波拉克鞠躬下台,掌声中,观众席二楼的第四排再次响起两个男人的对话。
依格拉兹:“不够好,这个瑞典小子太软了,像个小女人在玩弄键盘,如果我是评委他不可能通过这一轮 “还有那个爱尔兰卷毛,他俩都不如刚才叙利亚小子。”
“哎,可惜了。”
沈清辞:“你说刚才那一幕会不会影响到评委的打分?“
依格拉兹自嘲般笑道:“但愿不会?“
二人的目光同时被再次上台的主持人引向舞台。
主持人宣读着本场最后一名登台的选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