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蓉同一批进宫的妃嫔当中,只有安蓉是最安份的。
当初所有人都被安蓉的所谓与世无争骗了。她也是在最后关头才醒悟过来,安蓉是最有野心、也是最有心计之人。
陶婕妤进宫一年,扮演的也是无害单纯的角色,可是陶婕妤的心计不如安蓉,运气也不如安蓉,因为陶婕妤被慕辞当众戳穿了真面目。
有一点安蓉却也被诟病,只因安蓉是大夏国史上第一个未曾诏寝便受封的贵妃。只要皇上一天不诏她侍寝,安蓉这个贵妃就名不符实。
如今再来一个不安份的陶婕妤,后宫有好戏可看了。
刘充媛风光了半月时间,又被皇上冷落,跟着向菱又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若是宫里的老人,便会发现一个事实。无论皇上宠爱的妃嫔换哪一个,长盛不衰的妃嫔当中必有一个是向菱。
向菱平日里很低调,也不见有任何争宠的动作,但皇上对她长宠不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皇上宠幸。
慕辞也发现了这个现象。
她有前世的记忆,当然也知道前世的向菱也有同样的本事,此次向菱再复宠,在她的预料当中,不足为奇。
这日她正在后花园里浇水,迎春匆匆走进来,对她附耳:“奴婢今儿发现了一件趣事,娘娘一定也想不到。”
慕辞一听这话来了兴趣:“说吧,什么事?”
她对丝竹使了个眼色,丝竹会意,去到不远处放风。
永安宫这两天来了一个名叫洛心的宫女。此宫女长相平平,为人也很低调,是从内侍省分派过来的。
目前来说,慕辞也没看出这个洛心究竟是什么来历,总归不会是凭白无故出现,是以得防范着一些。
“娘娘可还记得柳心?”见有丝竹放风,迎春安了心,说起正事。
慕辞点头:“不只记得,还印象深刻。”
柳心是伺候在慕雪身边的一等宫女。慕雪落胎一事,始终是不解之谜。而她住在沉香宫的日子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慕雪之所以会落胎,很可能是因为慕雪的身边有内鬼,那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慕雪腹中的孩子。
而能无限接近慕雪的人很少,想来想去,只有柳心是内鬼的可能性很大。
“奴婢打听到柳心和翠竹有来往。”迎春扬声道。
慕辞沉吟,“这能说明什么?”
翠竹是姚霏儿身边的大宫女,柳心则是慕雪身边的大宫女,迎春的意思她大约也明白,但凡事都要讲证据。
“她们两个不只是有来往,而且交情甚笃。娘娘想啊,淑妃被禁足,照理说惜花宫的宫人都该禁足才是,为什么柳心可以随意出来走动?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给柳心撑腰,那给柳心撑腰的便是姚昭媛。”迎春兴致勃勃地道。
慕辞觉得她这个推论没问题,她美目沉沉:“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奴婢这里没有决论。娘娘比奴婢聪慧太多,有些事奴婢想不通,但娘娘一定为能奴婢解惑。”迎春不敢托大,这也是娘娘一直想让她明白的道理。
“柳心这个人确实值得推敲。这样吧,待会儿叫冯九进来,我有事吩咐他。”慕辞很快有了决定。
目前她们只知柳心有问题,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冯九在后宫人脉广,让他去细查准没错。
冯九很快领了这桩差事。
他还没查出结果,慕家就出事了。
据说是有人截取到了慕直叛国通敌的罪证,而且此次牵连甚广,涉及的朝廷命官有十余人。
慕辞前世曾经历过这件事,所以这回慕直这回叛国罪证确凿,在她的意料当中。前世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出了此事,慕家也在这个时间点灭亡。
因为慕雨曾经帮过她,她在两年前告诉慕雨,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慕雨这一房从慕府中分离出来。
慕雨听了她的劝诫,慕家二房确实也从慕府当中脱离了出来,只是不知此次的事件,慕家二房会不会受到影响。
无论如何,能保住性命就已是幸事,其余的都不重要。
此时此刻,慕辞突然灵光乍现。
最近独孤连城故意冷落她,频频诏幸其他妃嫔,大约也因慕直要被发落了吧?
惜花宫。
慕雪被关在惜花宫已有半年了,她原本死心不惜,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重头再来。当她收到慕直通敌叛国的消息时,人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她再醒时,天色已黑沉,衬得整个惜花宫有如置于地府,阴冷至极。
“消息确凿吗?”慕雪双眼灰败,再没有一点生气。
兰心声音哽咽:“娘娘还请保重,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慕雪眼泪无声滑落:“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还有转机?”
这是叛国之罪,慕府阖府上上下下都会受到牵连,不可能逃出生天。
她这个淑妃,也不可能有好下场。
这一夜,慕雪注定无眠。
她焦虑地等消息,只是消息一出来,虽然早在意料当中,她却还是因为受刺激太大,昏厥在地。
慕直论罪当诛,林姨娘也不能幸免,准确来说,阖整个慕府无一幸免。倒是白薇在两个月前突然消失在慕府,不知所踪。
慕辞收到这些消息时,又想起了前世混乱的那些场面。
那一世慕府的落败对她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她甚至想去找独孤连城申辩,但那个时候,她人已住进了冷宫。
而在慕府抄家之前,母亲和哥哥已经没了…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独孤连城第一次踏进永安宫。
他隔着珠帘看着慕辞。
宫灯映照下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她的表情是他看不透的幽冷。就像是隔着一层纱,雾雾蒙蒙的,不太真实。
她到底还是在意慕直吗?哪怕慕直舍弃了她和荣国夫人。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日要面对她的。他要杀害的,是慕辞的亲生父亲。哪怕慕直不配为人臣,不配为人父,也不配为人夫。
慕辞好一会儿才发现独孤连城来了,她抬头看向他,见他站在珠帘外,似有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