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十四州,锋州不算最大,而且可以说偏小了点,繁昌被列入下三等。却是十四州中名气最盛的一个,力压各州。
五年前便是如此,五年后依然如此,甚至自大凉城头那万剑扶摇之后,名气愈发盛大了,来往游侠儿剑客络绎不绝,多如过江之鲫。
尤其以云出最为热闹,简直到了人挤人人踩人的地步,这般说法有些夸张,但也算不得太过夸张。
巷子尾的那件酒肆生意还是不怎么好,入不敷出,前些日子更是听说苏家剑冢山下有个会酿竹浆白的俏寡妇,酒水味道是相当的醇厚连绵让人唇齿留香,于是本就不好的生意就愈发显得糟糕了。
倒是有几个开酒楼的同行结伴去讨说法了,最后说法讨没讨着不晓得,掌柜看他们鼻青脸肿回来的模样心里也猜着了个七八分,这些家伙多半是讨打去了。
掌柜天天愁眉苦脸,他可没有酿酒的好本事,全靠进酒卖酒赚些差价,再顺便挣些饭菜钱,是小营生。若是赶上运气不好卖出掺了水的,还得给喝了假酒的客人陪着笑脸道歉,这样一趟生意就算是白做了,还白白赔了酒菜。
听说有些运气再差些的遇着了不讲理的酒客,不依不饶的闹到官府去,那可就真是赔了银子还挨板子。
没有酿酒师傅,所以小酒肆大多都是这幅光景,是从那些大酒楼的牙缝里讨生活,想要赚些银子可谓是难上加难。
所幸掌柜的小酒肆生意不算太好,也就没怎么遇到过这种糟心的事情。
他侄子还是那副成天想着要出去闯荡江湖当大侠的模样,还是买不起剑,只能耍着扫帚过过干瘾。
没碰过剑,至少那杆长扫帚已经被他舞的猎猎生风如臂指使了。
尤其是这小子听说了那苏家剑魁在大凉城头一气三千三,剑气绵延三千里的大风流之后,就更加认真努力了,总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剑拿扫帚一样能当上剑客。
“歇歇罢。”
瞅着呼啦啦挥舞着扫帚的混小子,心情烦躁的掌柜心情更加烦躁了:“你他娘的歇歇罢。”
少年总算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的拿着扫帚做了个收剑入鞘的动作,这才有些不满的站直了身子:“我碍着你了?”
掌柜没好气瞪他一眼:“成日屁事不干就晓得抱着个扫帚,能抱回银子来?”
少年一脸不屑说道:“鼠目寸光,你现在瞧不起我练剑,等哪天我成了剑仙有得你后悔的,当剑仙的哪能为区区五斗米折腰,必须摒弃杂念一心向剑。赚银子,那是剑仙该考虑的事情么?”
掌柜吹胡子瞪眼道:“酒肆要是不挣钱咱两喝西北风去?我可告诉你,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都多少天了,半个子都没挣着,再这样下去,你就抱着那扫帚趁早跟我讨饭去吧。还剑仙,当个乞儿还差不多。”
面孔仍显稚嫩的少年满不在乎,宝贝似的摸着那杆扫帚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乞儿并不丢脸,大丈夫胸无大志才算丢人。当年苏家剑魁一剑出冢不也是身无分文,后来就有了大凉城头三步剑气三千三的剑仙气魄。”
“他胸中就有大志,所以才当得一声剑仙,有志者事竟成,我觉得我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掌柜冷嘲热讽道:“苗头个屁,你告诉我江湖上有哪个剑仙是耍扫帚耍出来的,攀剑山的蓝羡子?还是剑门四剑?亦或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苏家剑魁?”
“天天屁事不干,净会做些白日梦,老老实实跟我把酒肆做起来才是正经,踏踏实实做生意,本本分分过日子,攒点银子以后讨个媳妇儿也好教我老徐家续上香火。”
徐稚却撇了撇嘴:“就这么一间破酒肆哪有姑娘稀得跟我,你瞧着吧,等我练成了剑仙,指定会有大把大把的江湖侠女哭着喊着要做我媳妇儿,到时候你就晓得咱老徐家有多出息了。”
掌柜冷哼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当剑仙,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跟你那没出息的老子一样,成天乱七八糟的鬼混就是不干正事,活该被人砍死。”
徐稚懒得搭理他,抱着扫帚背过身去。
吵了半天,掌柜觉得有些饿了,挥了挥手道:“去,给我下碗面。”
徐稚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没长手长脚啊?”
掌柜嘿了一声,伸手去脱自己鞋子,徐稚立马抱着扫帚就窜到后堂去了。
“多撒点葱花,再加个蛋。算了,甭加蛋了。”
后堂传来锅勺瓢碗的碰撞声以及徐稚不耐烦的应答:“就你事多。”
徐稚动作还是很麻利的,很快端着两碗油泼面出来了,一碗洒满了葱花,另一碗洒了更多的葱花。
掌柜瞟了一眼,动作自然的端过那碗葱花更多的,问了句:“打死卖葱的了?”
徐稚扭过头不看他:“你瞧瞧,我就说你事多,不加葱花你不乐意,加了葱花你又不乐意,怎么就这么难伺候?”
“你懂个屁,现在生意不好,得省吃俭用,从点滴做起,还得给你攒钱娶媳妇儿,就更得省了。”
徐稚摸出半拉蒜慢慢剥着:“我才不要你给我攒,等我成了剑仙,有的是漂亮姑娘乐意带着厚嫁妆入我老徐家大门,男子汉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娶媳妇儿。”
掌柜觉得有些好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你?”
蒜皮剥好了,徐稚点点头很理所应当的说道:“就我,我指定能成个大剑仙的,像苏家剑魁那样的大剑仙。”
掌柜不打击他了,伸出一只手过去。
“干嘛?”
“给我两瓣。”
“你就不能自己剥么?”
“我乐意。”
徐稚嘟嘟囔囔分了一半蒜瓣给他。
两碗油泼面份量很足,撒上葱花之后更是香气四溢,徐稚稀里哗啦吃掉半碗后开口说道:“老徐,我想买把剑了。”
掌柜头也没抬,咬了口蒜继续扒拉着面条:“你晓得一把剑要多少银子?”
“我是说木剑。”
几口把面吃干净了,徐稚舔了一圈碗底,抹了抹嘴说道:“我前些日子给醉香楼搬酒来着,人家给我了工钱,我寻思着多少也够买把木剑的了。”
“钱是你的,想买就买呗,问我干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