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村里的柳树精还是一个文艺妖精。
据刘宗杰说,老柳树自称活自李隆基时期,迄今早已逾了百年,在妖精里面,也可以算是一个老祖宗了。
而“活”这一个字,在妖精嘴里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开智的另一个说法。
换言之,便是老柳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清晰意识是在李隆基那个年代,而在此之前,浑浑噩噩的那些日子是不算在内的。
所以,如果你听见某个妖怪跟别妖打招呼,说到自己活了多少多少年,千万别天真的以此作为依据准备降妖之物。
否则你会死的很惨——降妖司经典语录。
(活跃下气氛,逗自己一乐!哈哈哈哈!)
“柳仙活着以来,最喜欢人族的书画字帖,诗经文词。从第一任持妖人始,便会主动替它寻找这些东西,到了你这一代也应该如此。”
刘宗杰面露追忆之色,道:“这也算是它唯一的一个需求了。”
刘璋说:“三爷爷,你都替它寻来过什么字画啊?”
“我?”刘宗杰狡黠地笑道:“三爷爷哪里有钱给他去寻什么名人字画,从来都是随便找个书店买一本时下最流行的诗本给他送去罢了。”
“哦,”刘璋做如释重负状,“这我就不发愁了,我还担心到哪里去找名人字画呢。”
刘宗杰斜睨他一眼,“怎么,你也打算跟我学?”
“对啊,这样多省事!”
刘璋说的理直气壮,刘宗杰呵呵一笑道:“随你吧,不过老夫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越贵重的字画它能告诉你的东西越多哦!”
“切,这不就是拿钱买情报的意思吗!我懂!”
“嗯,懂就好。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跟它聊天,若是它拉你下棋千万别跟他下,因为你下多少盘都是个输。”
“为啥?”
“因为你没他看得棋谱多。”
“哦。”
“啊!还有!”
刘璋问:“还有啥?”
“我再跟你说说它的行为习惯吧,你跟他打听事情,若是他迟迟不肯告诉你答案,顾左右而言他,那便是你送的礼太轻了,不合他心意,需要加料。”
“呃…”
“若是他喜笑颜开,不仅把你问的事儿说了,还告诉你一些前朝密辛,那便是他对你的礼物很满意,希望你下一次来带更好的东西!”
“哦…”
“若是他不声不响,只是站在那儿做沉吟状,那便是你问的事儿他根本不知道,但又看上了你拿来的礼物,舍不得放弃。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把礼物放下,找个借口离开,皆大欢喜!”
“蛤…”
刘璋黑人问号脸,听了这么多怎么全是舔狗的行为啊。
“凭啥啊?他回答不上来我还把礼物放下?”
刘宗杰道:“就凭人家护佑了你刘家老宅上百年不出事!这一条够了吧?”
刘璋忙点头,“够了!够了!”
他突然想到:老柳树活了这么久,又是在刘家大院边上,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刘家藏有鬼器的事儿,找机会问问吧!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刘璋问完,刘宗杰默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就盼你好生待他吧,多看看他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
刘宗杰走了,哼着小曲。刘璋捂着口鼻去看了眼茅厕,正好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口吐白沫的从里面出来。
“有这么臭吗?”
刘璋大摇其头,转身就走…
刘宗杰走出大门,径直走到了大柳树边,看着大柳树说道:“老伙计,我来了。”
一阵视线扭曲之后,他便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你变成我的样子干嘛?”
“胡说,应该是你变成我的样子!”
“呵呵!”
“哈哈哈哈!”
“手谈一局可好?”
“来啊,反正你也赢不了。”
左边持白子先行,落子中元,道:“我给你找的下一任可还满意?”
右边持黑子放在右下角,点点头,“还行,就是人太小了,阅历不足。”
“呵,他才两岁,以后还长着呢!”
“是啊,年轻真好啊。”
“嗯,不像你我,都是老帮子了。”
“老帮子怎么了?筋头巴脑的有劲儿!”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
刘璋今天该回兖州城了,在回去之前,他其实挺想再见一次刘福林的,可惜这老鬼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又不能跑去祖坟那里隔着坟头叫,愁人…
上午还有些时间,刘璋跑去了村子里,他打算去看看薛允洲的家庭情况,就远远地看看,有一个大概的评估就行。
其实他就是闲的没事干,闲不住而已。
走在街上,踏起一层层黄土,看着四周围低矮的土房,刘璋总是看不惯。
像这样的村落在后世那就是贫困村,但在这儿这里确是难得的富村子。
没有影视里的牌楼,没有高大的寨墙阻挡野兽,村子里最原始的防御力量是一只只或黒或白或花的土狗。
这些土狗此时全部趴在一起,懒洋洋地合着双眼,似乎是在睡回笼觉。
村子里只有这八只成年土狗,四公四母,全都长得一边高,个个脑门阔,嘴巴大。
刘璋来了几天了早就数的门清。
这些狗由全村的人共同出粮食来喂养,平时晚上巡逻守夜就靠它们。
刘璋路过它们的时候,其中的一只母狗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发现是熟人之后,又把眼闭上了发出呜的一声,继续睡觉。
那声呜刘璋听见了,知道大概是一种辨别信号,用于它们之间区分敌人的一种方法。
他不自觉去看它们,那只母狗又把眼睛睁开了,看向他,那双狗眼炯炯有神。
这是这群狗里的老大,村里人管她叫母夜叉,迄今为止已经帮村民咬死了十五只偷鸡的黄鼠狼,还带领狗群撵跑过一只饥饿的花豹。
刘璋笑眯眯地抬起手挥了挥,母狗见他没什么动作觉得无聊,重又把头搁了下去,闭上眼继续补觉。
刘璋忽然起了玩心,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酥饼来。这是他跟春杏学来的,在腰间挂一个小袋子,随身带着几块糕点,全当做解闷时的消遣。
“嘿!”
刘璋拿着糕点呼喝一声,八只狗都把眼睁开了。
“给你的!”
他随手把糕点扔了出去,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了母夜叉嘴边上。
八只狗一齐看了看,没有一个张嘴。
怕有毒?好聪明啊!
刘璋又喊了一声,重拿了一块新的,噻进了自己的嘴里示范道:“没毒,吃吧!”
八只狗干脆把眼都闭上了…
刘璋正纳闷的时候,身后有人说话了,“刘少爷,它们不会吃你给的东西的。它们只认村里的人,你跟它们还不熟呢。”
刘璋扭头看去,发现正是薛允洲,但他不能一言道破身份,因为事实上他俩这才算第一次见面。
他只好把头一扬,问道:“你谁啊?”
薛允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道:“我叫薛允洲。”
“哦,我知道了。”
刘璋点点头扭身就走,薛允洲看他走远了,周围又没人。
走到八只狗面前,弯下腰在十六只眼睛的注视下把糕点捡了起来。
一边嘟囔着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浪费,一边揭去外面粘了土的酥皮,迅速地填进了嘴里。
腮帮子鼓得老大,含着滋味儿红着一张脸走去另一条路。
八只狗看看地上的散碎酥皮,齐齐发出一声呜来。
等薛允洲走远了,那边的墙后面闪出一个小人儿来,摸着下巴颏跟了上去。
薛允洲不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儿被刘璋看见了,他在小口小口地嚼着糖心糕点,舍不得咽下去。
那种甘甜的味道让他舍不得,舍不得让它消失。
嚼碎了,要等分泌的口水把糕点泡成糊糊他才一点点的吞咽…
但毕竟太少了,最后一点儿进了肚子,嘴巴里只余下了甜香的回味儿。
伸舌头刮了一遍牙齿,将最后一点回味也品尝到位,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薛允洲这才走回了家里,看见他娘在干活,立刻走到跟前帮着一起忙。
刘璋就躲在不远处看着这所小院子,同样低矮的土墙,透过门扉可以看见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墙角放着一堆柴火。
“挺穷的。”
刘璋肚子响起一阵咕噜声,面色一变转身跑了。
薛家,薛允洲看着他娘耳边的一缕银丝,笑着说道:“娘,等咱有钱了,我给您天天买糕点吃好不好?”
辛氏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净说大话,等咱有钱了,给你快点说上一房媳妇才是正理!”
薛允洲无奈道:“娘,没次你都说这个。”
“你都十六了!娘不说这个说什么?”
“游方大哥都18了,他爹娘也不着急啊!”
“还不是因为穷!游方他娘为这事儿没少哭鼻子。”
“额,好吧,好吧。”
辛氏的脸上忽然挂上了愁容,问:“洲儿,咱真的能干成吗?娘心里还是没底,毕竟这借的也太多了点儿。”
薛允洲坚定地点头道:“娘,咱一定能行的!不就是养一百只鸡吗,我从此之后就睡鸡窝里了!”
辛氏被逗乐了道:“你想睡娘也不同意,人身上不干净,更容易让小鸡染病。”
薛允洲哀嚎一声道:“娘!你居然担心鸡雏儿,而不是担心我!”
“哈哈哈哈哈…”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