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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这石板上写着我的名字!”优琪拉公主指着旁边的一座石碑大喊着。
尴尬的苏玫连忙捂住了优琪拉的嘴,优琪拉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大大的困惑。
苏玫小声地在她耳畔说:“这墓碑是给你姑姑的。”
尽管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但宾达尔还是有些难过。出身贫寒的母亲嫁给父亲之后可谓贤妻良母,在西塔维奥王国的压迫之下,依然能够让优琪拉和宾达尔姊弟俩健康快乐地成长。相比于正默立在自己斜后方的父亲,他认为母亲更配得上长眠在此——
在这个城外南郊的“洛凡英雄墓园”,当年“青年军”的秘密基地。
宾达尔一家的亲友、王国的重臣、盟国派驻于此的外交使节,陆陆续续前来吊唁,并向宾达尔一家表达了安慰。
最终,教士们在大主教伦德的指挥下,将宾达尔的母亲入棺下葬,入土后竖立墓碑,就在优琪拉的坟墓之旁。伦德代表巡夜之神祝愿宾达尔的母亲安息。这几年来,赫洛姆与伦德使用了相当聪明的策略,向洛凡人宣告启示、展现神迹,使洛凡平民逐渐地接受了“巡夜之神”这一新的称号。
不远处,宾达尔看见了另一座显眼的墓碑,上面写着他已经几乎忘记的姓名:洛嘉·苏里希。洛嘉是宾达尔的第一位引路人,也几乎是一位完美的男人:英俊、勇敢、正义、善用谋略。他很清楚,是洛嘉用了多年时间发展“青年军”组织,才让起义最终得到成功。
此刻他竟然好像听到了洛嘉的声音,洛嘉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再次望去,却没再见到有任何异象。
“抱歉我来晚了,节哀顺变宾达尔陛下。”另一个多年未曾听见的声音传来,令宾达尔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首先望向在墓园入口处藏不住欣喜之情的塔萨秋,接下来才看到眼前的男人,他马上明白了为什么塔萨秋会直接放他进来。
他向前拥抱了这名卡威克佣兵头子,对方依然那般坚毅、帅气。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雍菲奥礼貌而节制地微笑道,“毕竟战争结束了。尽管我热爱战争,但也还是需要休息的。听闻令堂逝世,我特地前来表达哀思,这既是我个人的表示,也是代表墨恪莱元首带来的慰问。”
说罢,雍菲奥还摸了摸旁边优琪拉公主的头,“小公主都长这么高了呀。”
“元首?”宾达尔有些迷惑。
他望了望苏玫,对方似乎也不知道这事儿。
“看来这一次我比您的情报网还要更早带来这个消息。”碍于现在的场景,雍菲奥不太好表现出自己的得意。“元首还带来了更多的消息,晚些时候我们再作详谈吧。”
回到星花王宫的正殿当中,宾达尔安排了正式的礼节接待墨恪莱派来的使节雍菲奥,向他赐座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墨恪莱那头的近况。
“想必您已经知道墨恪莱元首在两个月前成功攻陷了千辉城,北方联盟疆域之内再没有元首的敌人了。而这两个月来元首一直在与北方联盟各家王公贵族进行秘密的谈判磋商,其中最难对付的,当属战争中的盟友,哈罗菲亚公爵嘉然。元首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在我出发之前,谈判终于取得了成果。”
这大概就是雍菲奥比托瑞的消息来得更快的原因了。坐在宾达尔侧边的情报总管苏玫似乎松一口气。
“经过嘉然公爵和其他各个公爵、侯爵、伯爵的同意之后,墨恪莱元首正式建立了戈斯莱亚联合王国,疆域基本涵盖原先的大半个北方联盟,而他自领元首一职,近日就将举行登基仪式。他希望借此机会邀请宾达尔陛下您或者负责外交的大臣前去参加,并会在登基仪式之后,与您正式签订协议成为同盟。”
在雍菲奥的面前,宾达尔没有掩饰他的激动,“既是如此,如此重大而激动人心的典礼,我必定亲自前往!”
宾达尔向苏玫望了一眼,苏玫轻轻地点头表示了认可。
雍菲奥看起来也喜上眉梢。“这太好了!”
宾达尔和雍菲奥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在侧殿设宴款待时,苏玫凑到了雍菲奥的身边,又单独向他请教了不少关于北方联盟的问题。末了,她有些严肃地问为什么墨恪莱不派专门的外交人员前来,而是派来负责打仗的雍菲奥。
这让雍菲奥一下怔住了,额边冒了出汗。他有些担心苏玫殿下是在嫌弃墨恪莱没有给予洛凡足够的尊重。
“哈哈…果然你还是欠缺专业的经验。”苏玫忽然笑道。
雍菲奥有些悻悻地说,“不瞒您说,其实是因为我有些想念洛凡了,在这里我感到非常放松,您和宾达尔陛下又是少见的相当亲民的统治者。所以,这次的外交任务是我主动向元首申请来的。”
“原来如此。”苏玫向雍菲奥抛了个眼神,“你不仅是洛凡王国的功臣,也是我们永远的朋友,你随时回来我们都会无任欢迎。”
尽管见到了老朋友雍菲奥,双方也开了不少玩笑,宾达尔依然有些陷在丧母之痛中。苏玫已经跟他商量好了要如何给小优琪拉解释奶奶的逝世,结果最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的,便只剩下了自己。
墓园里头还安葬着另外两人,他们的死亡在当时几乎要让他一蹶不振,每一次,都有赖于苏玫给予自己安慰和鼓励,现在苏玫有意在他面前开雍菲奥的玩笑,想必也是希望他能够尽早平静下来。
死亡实在是个太过沉重而悲伤的话题。
遥在西北的奥黎城中,另一场对死亡的见证也正在上演。
白夜城堡是波什凯王室的居住之地。
衣着轻便的叶尔嘉勒王子遥望着湖岸边上的城堡区,依然有些紧张。他连忙鞭策马匹,也不管自己造成了街道上的多少混乱——路边摆放和摆卖之物被逐一掀飞,而路上的人们连忙向两侧躲避这位鲁莽的王子。
只消一小会儿他便来到城堡门前,守卫向他行了礼。他抬头望天,知道时间仍是晌午。
赶得上…叶尔嘉勒心想着。老家伙给我撑着,先别死啊!
他下了马,立即便有人把马牵走,而他一路深入城堡之中,各个守卫也一路帮他敞开大门。他猛然推开最后一扇门,湖风透过窗户吹拂而来,他看见一些王国重臣围绕着床边,而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老国王。
“父王!”叶尔嘉勒呼喊着,飞奔到病榻边上。
希洛泽国王微微睁眼,手臂略略抬起,而叶尔嘉勒马上就抓住了他的手。
“儿子…咳…”希洛泽的双眼依然难以睁开,“你…可算来了…”
“陛下,”内政大臣肖拉特皱着眉小声提醒国王,“趁现在吧。”
希洛泽艰难了点了点头,缓缓地张口说话,“儿子,还有…各位忠诚的大人…我马上,要去见昼夜双生之神了…嘱托的事,长话短说吧。”
一口长长的哀叹,让周边的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生怕国王不赶紧把话说完就要去了。
“一…我再次强调,叶尔嘉勒,将继承我的王位。至于我那另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给他封个红夏公爵就得了…”
红夏城是大湖对岸鲁索人的城池,波什凯王国早就不再拥有那里的领土,封为“红夏公爵”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能明白。
“二…叶尔嘉勒,如今宾达尔势大,切不可急于复仇;另一头,伦斯特侯爵领向来高度自治,但是,我们亨克拉德家族依然拥有着对烈涯城的合法宣称,若是侯爵依然控制着烈涯城,那就罢了,好歹也是咱家的封臣…咳…但,切不可让烈涯城丧于他国之手,这将会使我们亨克拉德家族彻底蒙羞!…”
叶尔嘉勒双眼已经冒出了泪,他向父王猛点头。
“三…各位,必须…提防邪教,以及奥黎人古老的异教,巡夜信仰…我从王室传承下来的秘史中…得知,巡夜之神的信徒无比极端,曾多次…搅得奥黎天翻地覆,只有坚持宣扬昼夜双生神…的圣明,才能让奥黎…长治…久安。”
希洛泽的眼前,似乎已经闪烁着许许多多动人的画卷。
他看见了自己的一生,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纵马奔腾;
他看见了早已逝去的美丽妻子——在生二王子时她死于难产;
他看见了奥黎城繁花似锦,人人安居乐业;
他看见了让他此生最为痛快的…
“酒…”他喃喃着。
内政大臣肖拉特连忙摇头,“陛下,不能再喝了…”
希洛泽因过分酗酒而伤害了身体的健康,这在宫中已经人所共知了。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就不能让我畅快点死去吗…”
肖拉特感到无奈,连忙呼唤侍者端来葡萄酒和酒杯,又亲自斟上,让叶尔嘉勒稍微退开,把希洛泽扶起。
“对了,叶尔嘉勒…”希洛泽拿来酒杯,嗅着美酒的芬芳,轻轻地抿上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人,贺…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希洛泽的讲述,这次的重咳嗽甚至把他刚刚吞下的葡萄酒吐了出来。
希洛泽的呼吸变得极为困难,举着酒杯的手掉落了下来,酒杯搭在床边正要滚落,肖拉特连忙接住。而床边的地面迅速染红了一片。
“父王!”
“陛下!”
周边的人紧张地呼叫着,但希洛泽似乎已经不再能听见他们的话语了,他闭上了原本就没怎么睁开的双眼,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湖风依然轻轻地吹拂着,窗外的天空晴朗而湛蓝。
微微的啜泣声在房间内响起。
门外站着一名容貌与叶尔嘉勒颇为相似的年轻男子,他正暗中观察着室内发生的一切。他不敢相信父亲竟留下这样的遗嘱,这相当于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先前听闻父亲病重之后,他已经提前从边境赶回王都,但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比得上就在奥黎城边上的哥哥。
他向来知道父亲的偏心,由于自己的出生“克死”了母亲,父亲甚至就没把自己当作过儿子。
而那个嚣扬跋扈但毫无学识的哥哥,在他的心中不过就是一个街头混混,七年前哥哥完败给宾达尔甚至遭到羞辱,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父亲的葬礼上,他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新王叶尔嘉勒演着一出孝顺的好戏,一大批的臣子和贵族的位置都比他更靠近灵棺,而他自己的内心当中没有多少悲伤,反是充满了愤懑。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他连忙回头。
“贺…”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发老头用一根手指竖在嘴上,压低声音说:“红夏公爵慕卡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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