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草垛扎成一个个的球形,再浇上油,从这山坡上滚下去,火烧汉阳军营地是大光头称之为完美的计划。
但现在,每个人都无心去扎草垛。
他们的神情格外紧张,用高度戒备的姿态举着手中的武器,像一张张紧绷起来的弓。
在这影影绰绰,重重叠叠的黑暗中,一切都像是敌人手中的刀。
林地上一百多号人,却安静到几乎连一丝的声音都没有,只能听见一阵比一阵粗的呼吸声。
“呜…啊!”
一声非常低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听起来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嘴,而发出的惨叫。
大光头心中一颤,忍不住有些上火。
“他妈的,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给老子站出来!你倒是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大卸十八块!”
手提着一杆红缨枪,大光头威风凛凛的大声喝道。
他的声音在漆黑一片的林子里传出去很远,但没人回答他的话。
矮小的汉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老大,不可声张,不可声张!这要是让山下的家伙们听到了,我们都跑不掉,得死在这儿。”
严重上火了的大光头,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意思,他骂骂咧咧的喝道:“你怕个屁!听到了又如何,便是正面相对,难不成我们会输?”
矮汉子等人面面相觑,虽然嘴上没敢说,但内心禁不住的嘀咕。
是真的会输!
趁着这月黑风高之时,搞点小动作偷袭,或许还有可能。
但正面对战,他们压根就没敢想。
一群拿着棍棒的流民,去打装备精良,征战无数的精锐骑兵?这有点像笑话。
大家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清晰的,可作为首领的李大光头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大光头的话音落下没多久,林子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很细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那我给你正面对战一个机会!”
众人心中一紧,连忙循声看去。
只见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队人影,隐约间能看见他们似乎站成了一排。
林子里夜色太黑,大光头等人根本看不清这群人的相貌衣着。
唯独能看见的,是他们手中的刀。
在微弱的光亮下,闪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既然你们有胆量夜袭我军大营,那我也给你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某乃汉阳鹰卫曲长 丁振,对面的,可以报上你们的名号了。”
黑暗中,这一道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冬日里的一块寒铁传了过来。
大光头猛将手中红缨枪插在了地上,振声喝道:“我还以为是何许人也,原来是一群瓜皮。瓜皮儿,听好了,你家爷爷我乃是皇甫将军麾下,立刻束手就擒,爷爷我兴许还能饶你们一死,若负隅顽抗,死路一条。顺带告诉你们,你们这一支区区百人的孤军,已被我大军合围了,你们,是没有生路的。”
对面的丁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大光头身边的几人,却被自家老大这番话语给震到了,一人很是小心的低声问道:“老大,我们撒时候成了皇甫将军的兵吗?那人只听过名,连个人长啥样都没见过咧!”
“你给我闭嘴!”大光头悄无声息的一脚踹了出去,低声喝道。
大光头很恼火,他诈敌人的计策,差点被身边这几个混账给毁了。
听了老大的命令,其他几人尽管没再吭声,但心里也还是泛着嘀咕。
“这位兄弟,你谎报家门对于他人而言或许会有些作用,但对于我们,我劝你还是省省吧,皇甫将军恐怕此时没精力将部下撒到这个地方来!”
黑暗中,丁振的声音传了过来,伴着一丝冷笑。
在这漆黑一片的夜里,五步之外,人鬼不分。
如果说是其他人,丁振或许就相信了,可对面这几个愣头青,偏偏就说个皇甫嵩。
这倒是正中了丁振的下怀,皇甫嵩被姜正的大军堵成了肉夹馍,现在往潼关一带撒兵,他恐怕真的是想找死。
一代人杰,如今的处境,可一点都不好。
大光头还是有些自信,他在诈敌人,他觉得对面的敌人也在诈他,于是他喊道:“兄弟,信与不信在于你,然而事实就在你的眼前。此山名为烧人山,便是我家主子替你们选好的埋骨之地。”
打赢这些精锐的将士,李大光头现在并没有了那么多的自信,他只想令其退兵。
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连杀他数名手下,他们的实力已经能看得见了。
“愚顽之徒,既然如此,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丁振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几乎是在丁振话音落下的瞬间,接连起伏的惨叫声忽然响起。
隐约间还能听见一阵轻微的刀锋划过皮肉的声音,噗呲,噗呲…
这声音,完全可以辨别出刀锋的锋利程度。
寂静的深夜山林里,在眨眼之间变 成了一座修罗场。
万物寂籁的深夜,惨叫声被放大了数倍,变得格外的清晰辽远,传出去很远很远。
李大光头傻了眼,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将这些敌人一再的高估了,但还是有些低估了,原来竟不止对面站的那一排。
就在他们的身边还藏了人,不然杀人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的。
李大光头傻眼了,也慌了神,慌不择路的就往外跑。
成片的惨叫声,让他再也想不出其他任何的对策,他现在只想逃命。
也只顾上自己逃命!
还活着的马匪,别说和汉阳鹰卫打了,逃跑都跑的慌不择路。
一群人瞬间作了鸟兽散,四散逃走。
汉阳鹰卫一出手,这一群气势汹汹的马匪,就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积水。
首领也顾不上了,身边的袍泽也不管了,先逃自己的命为上。
逃的逃,杀的依旧在杀。
在这漆黑一片的烧人山上,丁振早已为这一群马匪布下了一张网。
一群令他们无处可逃的天罗地网。
鹰卫人数虽少,但为这数百人的马匪结一张网,还是足够应付的。
马匪的逃跑,注定只能成为枉然的挣扎,也只是让他们稍微多活那么一口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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