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去处(1 / 1)

揭棺起驾 狐夫 5443 字 3个月前

开门见山的说。

——伍德要把伙伴们都撇下,把眼光放在未来,把希望留给下一代。

原因和这个章回语有关。

我相信你对“开门”和“见山”的个中深意已经有不少的了解。

从一无所知的愚者出发,直到肉身和心智经过淬炼,获得力量。

它的阅读门槛在不断提升,它的故事结构也从一目了然的单线程,来到多线并行的复杂插叙。

现在我们要回到恋人一卷的第零章。

——来好好看看藏在过去的一条条线索。

当一回复读机,把当初说过的话都重复一遍。

历史正在发生变革。

从宇宙爆炸的起点。

到熵逆热寂的终点。

起始至闭环,原本是一个完美的圆形。

和字母O一样——直到奥罗兹站在镜子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脸。

这个O有了缺口,从[O]rdinary(平凡的),变成了[E]xtraordinary(不凡的)。

从Z[o]ro(佐罗)。

到Z[e]ro(零)。

从零到一。

再从一到二。

从二到三。

再从三到万。

最终,回到零。

除了明面上的规则以外,除了政治、科技、经济、军事、教育以外,决定加拉哈德世界秩序的东西多了一样。

——叫做魔鬼。

原本星界的大门还是遮遮掩掩的,用伍德的话来说。

它是一个害羞的姑娘,让人不由自主浮想联翩,想要一窥。

可是现在由一头凶悍的大虎彻底撕开了这层薄薄纱裙,露出裙下的野兽,普通人去直视它会不寒而栗,两眼暴血而亡。

穷奇只是个例。

如伍德所设想——

——只它一位魔鬼,对人间来说都是一场天灾。

按照蝴蝶帮三姐妹提供的信息,以及事后叶心玫的口供来看,伍德想的一点不错。

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摧毁社会秩序,让任何外交辞令建立的国际关系在瞬间破裂,让合同协议语言失效,让法律条文变成赤裸裸的诛心之言。

它能撕破任何一个“文化人”的脸皮,让人重回野兽的队伍里,靠着直言直语沟通。

可以确定的是,它能驱使瘟疫,带来虫害,除了这几项能力以外,还有一样尚未探明的超然能力。

——它可以赐人永生不死。

这就是星界生物在人间的投影,是纯度百分之百的魔鬼,是神话生物。

除此之外,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星界生物已经通过穷奇的信息锚点,发现了加拉哈德这颗星球。

故而如此说来。

原本代表着完整独立的加拉哈德自然生态,从起始到结束如圆圈般顺滑的O,已经不见了。

这个O有了缺口,从[O]rdinary(平凡的),变成了[E]xtraordinary(不凡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狩猎指南》和《魔鬼文献》得当做一本书来看。记载的不光是魔术师的从业指导,还有各种魔鬼的肉身投影。

言归正传——

——我知道你们都在关心穷奇小主的安危,心智都让这头可爱又迷人的大猫咪给引去,这就是它的可怕之处。

我们直截了当!把文风从欲盖弥彰的洋洋洒洒,变成单刀直入的干净果断!

在飞行中队的齐射过后,穷奇让一群恐怖直立猿绑了个严严实实。

显然它没想到生态圈里的顶级掠食者敢对它这位神祇动手,更没想到动手的办法是如此直接。

经过八轮机炮的扫射,在山的另一头,还有五十多发炮弹横穿两公里的山路,落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

组成它肉身的触媒当场就被打得散架——

——那六百六十六个骨灰瓮作为触媒,在恐怖的现代兵器的摧残下,根本就不足一提。

比起“邪神”这个称呼,伍德更喜欢叫它另一个名字。

“世界动物保护组织,超稀有濒危物种。”

简单直接,一目了然。

比起什么复杂的前缀敬语都要有力!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汉娜开着车:“哦!保护动物啊!”

十来辆拖拉机拽住五十来根钢索,大绞盘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铁笼,浩浩荡荡地往四国交界处进发。

伍德:“是的!就是保护动物。”

——大铁笼里,关着可能是世界上最丢人的神祇。

看看穷奇,你看看它。

它安静又安详地趴在柔软的草垛上,合上眼皮,打着呼噜,鼾声如雷。

一呼一吸之间,从鼻孔不时钻出一两条冤魂野鬼,猩红色的能量聚合物刚想逃脱穷奇的控制,又被深沉的呼吸重新吸回巨虎体内。

从加拉哈德魔术院赶来的学者举着相机,伸长了脖子,想要把这头老虎拍得清楚些,要把怨灵的动态和巨虎的关联性,都记在百科全书上。

武术院的好手们提上枪,在车队周边两公里外巡逻。

除了汉娜,伍德的其他伙伴各有各的任务,已经动身去往远方。

至于这些任务,正是伍德画的第二张蓝图。

第一张蓝图的内容,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

占据尼福尔海姆这片保留地,在西国点燃战火,让北约的银币霸权彻底倒台,解开奴隶的枷锁,进入工业时代,进入电气时代。

这张蓝图的后半程将由朱莉大小姐和列侬的议会,与两国工人政党和芙蓉大学的石工会魔术师共同完成。

就和伍德说的那样——

——他给熊彼得女士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林奇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这第二张蓝图,是伍德为坏消息而画的。

汉娜提起这件事:“你把我的大帅哥都藏去哪儿了?”

伍德解释道:“除了神恩会以外,我嘱托凯恩老师回去成立一个猎人公会,搜罗民间的散兵游勇,投靠政府,用国家机器来对付这些妖魔鬼怪,来收纳珍惜动物。”

“有用吗?”汉娜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她是个侠客,从来没当过官。

伍德坐在拖拉机车顶上抽烟。

“按照经验论来说,这一回已经够我们受得了,我们缺少有效的方案和任务信息,从开始到结束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处处面对致命的风险。我要一套完成的除魔流程,要把这件事当做工程来对待。”

汉娜:“具体呢?我要做什么?”

伍德不慌不忙,将蓝图的要点娓娓道来。

“我给凯恩老师写了一纸计划书,前期筹备是情报收集,包括任何关于魔鬼的村镇传言、市井小说、城市怪谈,然后和军方的情报机构互通信息,派军队和情报人员以及魔术师共同调查,做出调查报告和风险预估。”

汉娜皱眉:“听起来就很麻烦…”

“不能怕麻烦,为了后边的除魔工作,每一封函件每一条信息,都可能是一条生命啊!”伍德划下重点:“到了中期执行时,必定要用严格的军队编制去对待,这是对天灾和外敌应有的尊重。给这些魔鬼分个等级!按照灵能灾害来派遣专员!专事专办提高效率!”

汉娜是搞不懂这个可怕又冷酷的工业党了。

她和阿明一样,心中想着浪漫,嘴上说出冒险。

“意思就是…按照组织安排的去做就行了?”

刚过午时,太阳晒到穷奇的肚皮上,让这头巨兽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整支车队都开始骚乱。

伍德吹着口哨,让洋葱这匹烈马去安抚车队里的马群。

“是的!我让来福回尼福尔海姆,去告诉朱莉这件事,要联合列侬,用华约联盟来和北约残党谈判,我们的敌人不再是彼此,而是星界的魔鬼!”

汉娜略加思索,想了半天吐出一句,“是姐的秀场?”

伍德点头:“对,汉娜,像你这样的魔术师,会拿到一份合法合理的劳务合同,在官方名册上登记,有专人给你打理武器,准备行装。不再靠着赏金通缉令的零散单子换钱了。”

“我艹…好耶!”汉娜笑得差点连方向舵都握不稳了。

伍德:“我让林奇和阿明去东方,去大夏…”

汉娜:“让东国人提高警惕?”

伍德点头:“是的,我不了解那边的情况,同在华约联盟里,按照东都的传闻,大夏和仙台可能要比西国更落后,也更迷信,更容易听信魔鬼的谗言。”

“准备怎么做?”汉娜又问。

“把希望放在下一代,把眼光往未来看,如果能找到官员挂靠,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伍德一点都不见外,把心思吐得一干二净:“要是大夏迷信,那就给它的防务系统加上一层保险,拿星星来取名,我叫它天枢,阿明和林奇如果能找到帮手,就在东国办学,学校的名字就叫天枢,它要变成官方认可的学堂,学的东西,就是对付这些妖魔的技巧。”

“哦…要开学校…”汉娜突然低下头,像是有心事,但她藏不住心事,她要问清楚,“阿明还会回来吗?”

伍德:“你想结婚了?”

汉娜哈哈大笑:“淘气!”

伍德:“我没有任务给你了,汉娜女士,我觉得以你的智商基本这辈子就告别任务说明书了。”

汉娜:“和你聊天,心里敞亮。”

伍德:“你想去找阿明,那就去吧。他在七月之前,于东都港出发,到仙台岛的大同湾下船。”

“你呢?大主顾?”汉娜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你怎么办?”

伍德给自己加了一副墨镜。

——是谁也不爱的意思。

“我在四国交接的地方,等列侬的二皇子来。我要顺便带他这头小老虎,还有我们身后…”

伍德指着穷奇。

“——这头大老虎,一块去加拉哈德,去魔术学校里,见见西国最厉害的魔术师,最悠闲的最不干事的,在世界末日都快到了还有闲工夫浇花喝酒打马球的老学究,顺便帮它完成教改。”

汉娜:“教改?”

伍德敲着重点:“就是教改。索尼娅老师说,魔术师一脉很讲究传承,以拥有弟子为荣——

——这点很奇怪,非常奇怪,就我们对付的蝴蝶女来讲,她的魂威是渡死蝶,为什么会是这只蝴蝶呢?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魂威变成死亡的象征?”

汉娜这个小天才学会了思考。

“她的老师一定天天逼迫她!让她死去活来的学魔术!让她每天都处在濒死的状态!她每次都失败,看见的不是往生蝶,却是渡死蝶!越是失败就越害怕,当然魂威也是死亡了!”

伍德为汉娜的机智而鼓掌。

“是的,就是这样,我认为西国的魔术师教育有大问题,为了对付这些魔鬼,我们要把眼光放在未来!也就是计划的最后一部分——

——通灵物的分类,灵魂触媒的系统化资料库,后勤储备和对灵灾而研发的武器,与军队挂钩以后,不仅是魔术师,最好连普通人,都能用对灵奏效的武器来对付魔鬼!”

“哇…那得多费脑子呀…”

汉娜决定了,离这些学霸远远的,那个纯情又天真的阿明是最合适她的。

车队里,穷奇大虎像是要醒来,眼皮刚刚睁开一点。

伍德扣下起爆按钮——

——这头猛虎的眼球喷吐出烈焰,受了透骨之伤,没等呜咽惨叫喊出口,四散而飞的怨灵纷纷钻回脑壳里,驱使着它睡下,用最稳妥的生存本能,用睡眠来修补肉身的损害。

它又开始打呼噜了。

伍德掐着表,计算着时间,这点伤害能让凶兽维持四十分钟左右的无梦睡眠,连一句梦话都没有。

他对汉娜说:“下个路口。我们各奔东西!分道扬镳!”

那一瞬间,西南小国的旷野吹来一阵潮热的季风。

它将汉娜的破烂围脖扯碎,吹得不见踪影。

汉娜哭了出来,她学着伍德先生那般冷酷无情的样子,摆出一张扑克脸。

“这一回分开,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大主顾!”

伍德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睛里的神,也分不出心里的意。

“伙伴!我经常和我姐姐讲道理,但有一会,姐姐到了西北,又和我讲起道理——

——从芬尼尔港每一天出发的船有三十六艘,与它相邻的,是整个尼福尔海姆最热闹的商业街,每一天有无数人从这条街上走过…

…我从市政厅往外看,与每个陌生面孔擦肩而过时,都是今生无缘,来生再见!”

伍德伸出手。

“朋友。”

“朋友。”

汉娜跟着伸出手。“我要右手——”

“——好的没问题。”伍德换成右手。

汉娜:“我一定会掉头发。”

“得到这个消息,我会奋不顾身来找你。”

伍德大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两颗锋利的犬齿。

“会来摸摸头!”

汉娜认认真真地威胁:“你可别骗我!”

“在它面前——”伍德指着身后的大老虎。“——我们都没有谎言!”

开门见山的说。

——伍德要把伙伴们都撇下,把眼光放在未来,把希望留给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