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不作科普。
——只讲五个小故事。
第一个故事来自加拉哈德,与林奇和陈玄穹有关。
当林奇收拾完兰馥秋,将陈先生留下的两颗定时炸弹引爆之后。伤痕累累的同伴们都处于濒死状态。
听扑通一声,阿明抱着汉娜的昏厥之身从房顶摔下。
明先生的大衣满是脏污血块,为了拔出蜂针,汉娜的魂威透过阿明的心肺钻进肌理组织,让这个傻大憨粗的父权主义者找回了清醒的神智,却是伤上加伤。
雨水混着血液流进他穿孔的肺泡里,不用多久,或许是下一秒,或许是五分钟,阿明就会死去。
林奇的双手尽是刀斧的砍割伤,他断了六根手指头,其中有四根,是与兰馥秋争那半步的开门攻势,用劈掌换来的一丝胜机,故而被对方砍断的。
还有两根手指,在挥出连携拳扩大优势,转为胜势时,让坚韧锋利的螳螂盾甲切开骨络,最终断裂开来。
除此以外,他的两条手臂上落了三道深可见骨的割痕。
它们在流血,在往外源源不断地放出生命力。
不需要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个小时,林奇也会死。
再看汉娜。
她的头发已经掉光,没有任何声息,红围脖是破破烂烂的垂在一旁,原本精气神十足的眼睛此时此刻失了神采。
她的眼瞳上翻,张着嘴躺在阿明怀里,口红让雨水打湿,像是血一样从嘴角渐渐失色。
她的大脑电信号已经失衡,从肢体颤抖的微动作来看,脊椎神经接受到指挥部发来的错误指令时,同时器官也在做各种致命的无用功。
她的脸色发青,这是肝肾功能衰竭的前兆,在一天或者一个礼拜内,她就会死亡。
另一边,小刀在内院紧紧抵着大门,架上门栓。
为了挡住外边的女匪喽啰,为了和这些壮硕又不讲道理的失子失父失夫的女人说人生,谈感情。
他打光了野狼木匣里的所有子弹,像是一把风格粗犷的直尺,死死顶住了门扉。
他的尾椎骨和髋骨已经开裂,忍受着剧痛,还有骨骼崩坏时发出的恐怖沙响。
看着双臂鼓胀的肌肉,耳旁听见越来越微弱的雨声。听见门外的哭喊和叫骂此起彼伏,刀斧和枪弹轰在铜门上的震动。
每一下震动,他的心脏都跟着拧结揪紧,紧接着猛然松开,要把血氧交换做到极致,要把身体中的每一分力气都用光。
这样下去,他将会在一个半小时因为内出血而力竭而亡。
小刀咬紧牙关:“普拉克…”
阿明呢喃着:“陈先生。”
“大主顾…”汉娜在梦中呓语。
林奇跪在水泊中,膝盖枕着伍德先生的脑袋。
他悲怆又绝望,看着伍德的肉身留有子弹透体的伤,那是阿明的狠厉枪击,是枪下生,枪下死的最终答案。
他又瞥见性感炸弹的魂威之身瘫软在地,原本莹莹之火散发光芒的魂灵,如今在雨水的浇灌下,变成了一块漆黑的炭泥。
“陈先生!醒过来!你醒一醒!”
像是听见了他的呼唤——
——伍德的手指头动弹了那么一下。
林奇立马抓住了这个契机,这个微小的细节。
他聆听着伍德的心跳,想从微弱的脉搏里找到一点生机。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一记猝不及防,凶残狠厉的标指。
伍德的手臂像是灵巧的蝰蛇,亮出獠牙那样,如长枪一般直直朝着林奇的喉口戳刺。
近在咫尺的距离,就差那么一点!
很可惜,林奇暂时还不能从擂台上下来。
送走了兰馥秋这个强敌,他还有另一个更加诡异惊诧且难以理解的敌人要对付。
脖颈在标指的戳刺下涌出血来。
林奇猛然紧身,夹住腰腹的软肉,一个弹射翻身而起。他捂着侧颈,拧眉瞥视着伍德的动态。
在瓢泼大雨中,伍德残破的肉身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站了起来。
两眼无神,魂威没有再次燃起火焰的迹象。
毫无疑问,他的魂灵依然活在平行宇宙中。
脊椎骨里的十余口毒针让他再次动了起来,在女王蜂的指令操纵之下,朝着同伴摆出肌肉记忆中的拳樁,依靠残留在脑皮层和海马体里的拳脚来对敌。
林奇的四肢百骸像是一口枯井,再也抽不出一点水源,使不出一点力气,他大声呼喊着,朝伍德的肉身求救。
“陈先生!你快醒过来!快醒醒啊!”
“陈先生!你快醒过来!快醒醒啊!”
从意识模糊中清醒过来——
——我们要谈第二个故事。
小伍蹲在擂台的围绳一脚,在体育场的大灯下,皮肤显得苍白,汗流浃背的模样如一条丧家之犬。
在这场漫长又痛苦的拳击比赛中,已经来到第八回合。
每一次裁判员敲下挂钟,对小伍来说都是一种救济。
就在上个回合结束时,他叫对手一记摆拳KO,打得倒地不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颅骨里柔软得像是豆腐一样的脑组织在腔体中来回碰撞,震荡。
人生的走马灯转过一圈,在倒数计时中,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爬了起来。
还好,还好他保留着一点意识。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登上这个擂台的。
——与其他的平行宇宙一样,只不过一次信息扰动导致的误差让他走上了这条路。
在这一次轮回之中。
陈小伍变成了一个只会打架的无耻混蛋。
因为一个篮板球,他撕开了裤裆。
因为他撕开了裤裆,受了白眼和嗤笑。
因为他很愤怒,故而轰断了同伴的一颗大牙。
因为这件事,他辍学而后离家出走。变成一个无业游民。
因为一纸寻人公告,他被请进派出所,还认识了现在的警员兼教练,名字叫张德明。
小伍喜欢喊教练做阿明,这么喊很亲切。
而这场拳击赛,是他走出国门,拿到二级运动员凭证的绝佳机会。
他今年二十五岁,已经把一个漂亮大学生骗上床,还结了婚,有了女儿。
他的妻子叫小萱,女儿喊作三七。
和他的父亲一样,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女儿,三和七,永远都比五要差一点。
“水!给我水!阿明!阿明!”
他呼喊着教练。
看着体表肌肤,观察着身体的状态。
阿明眼神仓皇惊讶,抱着大冰桶,望着擂台上的战士,有种欲辨忘言的感觉。
“小伍,你已经不能喝水了…你连汗都不流了。”
擂台上留着血和汗的味道。
小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的体循环出了问题,体力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没有汗水代表着身体即将出现肌肉溶解的症状,可能还会伴随一段时间的尿血。
这些症状在他以前的拳击生涯中也出现过,每一次都伴随着剥皮债骨的剧痛,令他苦不堪言。
“不不不不不…不行,我还不能输。我还不能输,有人在等我…我的老婆女儿都在看着我…”
就像是父权主义的根性在作祟。
他不容许自己丢下肩上的担子。
“阿明…我需要一点信心,阿明,阿明!你在听吗?”
阿明思索再三,突然指着观众席中一大一小。正是小伍的妻女。
“看看她们!你看清楚!小伍!她们就是你的胜利女神!看清楚啊!”
小伍的眼神涣散,因为失血失水而目盲,他的眼睛难以聚焦,更难去看清妻子和女儿。
万事万物都像是蒙着一层朦胧模糊的雾。
擂台上留着令人发狂的燥热感,是拳头和肉身碰撞之后,汗水与血浆挥发时留下的高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默默计算着拳击得分。
侧腹已经淤青肿胀,对手的前拳很厉害,有一条强而有力的左臂。
左眼出现了浮肿,感觉眼皮都挣不开了。
——我吃了几记面门拳击?
——是什么狠角色让我如此狼狈?
——是谁?是谁打伤了我?
——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了!可恶啊!
额角的皮肤开裂,有血从脸颊淌下,淌到下巴,小伍只能看着这点血盖住左眼的视觉。
看着它们逐渐让胜利的天平倾斜,逐渐丧失测量距离的敏锐视觉,人必须要用两只眼睛才能分辨拳头的远近。
——真是太糟糕了!
他这么想着,用冰块捂着眼角,光是凡士林根本就治不了血。
裁判员跑到小伍面前,比着拳头,意思是在问。
“你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小伍挥着双拳,与裁判员相碰。
“没问题。”
戴上护齿牙套,马上又得赶往前线。
——好累,好困…
——好想休息一会。
苍白的大灯刚好照进小伍的眼睛里,在这种干扰下,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如果没有这盏灯该多好。
他想着,努力回忆着,自己这个只会打架的无耻混蛋,到底是怎么落到如此凄惨的第八回合。
他的体脂指数明明能够让他打完整场比赛。
为什么他会累得这么快?
他想,一定是这盏灯。
就像是一颗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让他在红方围绳疲于奔命,让他早早就耗光了身体里的水分。
他想要重新开始,重整态势。
看看观众们——
——看看他们兴奋又激动的神情。
看看他们手里的票据,还有那道鲜红的横幅。
如果生活欺骗了你!那就用拳头教它好好说话!
小伍紧紧盯住了对手。
在失去意识以后,他要重新认识一回对手。
——鞋带绑得很紧,是个步伐紧凑,用小腿发力的轻拳狠人。
——皮肤的气色很差,如果按照牛排来分类,我已经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但情况肯定比我要好。
——现在我处在深海里,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可是他的肌肉状态还像是七成熟的牛排,还差那么一点。
——他的小臂肌肉壮得不成人样,从我腰腹肝肾的伤痕来看,那就是他前后手拳诡异变数的最好证据。
——他在干什么?
小伍突然愣住了。
——他想干什么?
就在裁判示意,继续比赛之前。
小伍走到擂台中央,比着开打的抱架战斗姿态。
这位对手却招手示意,喊裁判停下。
前几回合的激战中,脑震荡让小伍产生了耳鸣,根本就听不清对手在和裁判员商量着什么。
只看对手指着身后的体育场大灯,说了几句话。
小伍愕然,等工作人员去把那盏刺眼的大灯给关上。
他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内心却逐渐涌出暴怒。
“你他妈在干什么!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他在擂台上破口大骂,用拳套指着对手的鼻子。
“我要把你打得亲妈不认!你居然敢侮辱我?可怜我?我告诉你!有没有这盏灯,我都会赢!我都能赢下去!”
对手点头致意,冷得像一块冰。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对手!”
面对敌人的质问,陈小伍拉来裁判员,脑袋一片混沌。
“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啊!我听不见!你给我翻译翻译!”
裁判员手忙脚乱的挣开挑战者的手套。
“他要问你的名字,冠军想知道你的名字。挑战者啊,他在问你叫什么,姓甚名谁。”
“听好了!我姓陈,就叫陈小伍!”小伍双拳互击,像个拿到赏钱,即将收钱办事的黑帮流氓。
“好!太好了!”对手闻声大喜:“我叫林奇!能在擂台上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你真强啊!你好强…你真是太强了…”
“你真是太强了…”
感受着腰腹的剧痛,林奇几欲被陈玄穹狠厉的组合拳打得昏厥。
回到第三个故事里。
“陈先生…”
雨水之中,两个星界来客在用残破的肉身,铸打彼此的灵魂。
林奇要绕开陈小伍凌厉的攻击态势,小心将一根根金针从对方的腰脊大龙中逐个拔出来。这种精密的格斗操作让他心力交瘁。
他的断指还在淌血,方才与之换伤打拳时,已经完全打消了这种天真的想法。
如果不去摧毁伍德的肉身髋跨骨和肩臼骨,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他根本就没办法在陈先生的拳头里找到任何拔针的机会。
又来了!
揨臂顶肘,接下刺击。
提防诡异的标指,然后还手!
砰——
就算只有一百磅的拳力,如果打对了地方…
应该能奏效!
林奇的断指残肢透过伍德的右臂,一路滑走,轰进锁骨和肩窝的交界处。
一时伍德的整条手臂都跟着软下来,像是中了点穴邪招,紧接着便是整个人都投怀送抱。
林奇没有它法,面对伍德的脑袋,在如此近的距离,连手臂弓屈都做不到,何况是挥拳。
他惊讶于伍德先生的肉身,惊讶于这种可怕的战斗本能,如果两人相抱再纠缠上那么一会。
他的体力将拖进极为危险的境地,那个时候,只能跟着伍德一块等死了!
看方寸之间,伍德的肉身背脊猛然隆起,像是受了巨力冲顶。
林奇的羚羊拳由下至上,用着狠厉的寸劲轰在对方的心窝,猛地一下,心脏骤停而导致全身的血液不畅,浑身也跟着瘫痪。
“对不住了,陈先生。”
“对不住了,陈先生。”
擂台上,林奇如此说。
“能和你比赛,得到这个消息时,我高兴得忘乎所以,我忘了体育场的大灯,这是主场卫冕者的失职。”
第九回合的比赛继续,第四个故事也要继续。
小伍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来吧,来吧,来吧!”
他的眼中只有胜利。
不能用引手刺拳来试探距离了!
他的左眼因为血而看不清东西。
得一鼓作气!
挥拳!
然后…
林奇的垫步十分及时,面对小伍的鲁莽挥击时,脸色都变了。
拳风的鼓动让他心神剧震,在体力消耗殆尽的第九回合,陈先生的拳头依然是那么可怕。
仿佛只要擦上一点,下巴就会断掉一样。
“——别想跑,别想逃!”
小伍跟步。
林奇继续垫步。
但小伍的步幅要更大,体能的消耗也更快。
狭窄的擂台上,这种跟垫步的技战术用来对付灵巧的对手是最好的手段。
只要堵住,只要用更大的步伐步距堵住!
只要堵进边角——
——就有正面对拳的机会!
砰——
几乎在一瞬间。
小伍的脑袋歪在一旁,他的两眼发直,步伐频次让对方摸透的同时,侧脸吃到了一记软绵绵的刺拳。
——那是什么?
在意识模糊重新调整气息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卫冕者的左手前拳的犀利之处。
不能这么停下!
林奇试探得手时,想要挥动后手拳逼退对手,可对方却像是抗揍的蛮牛一样,生生用甩头卸力的方式,强行周转回来。
他不得不继续垫步,想在一臂以外的距离控制敌人,控制打点来拿到分数。
可是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了!
台下的解说员拍桌站起,鼓着嗓门发出咆哮。
“卫冕者已经被挑战者逼到了死路!身后就是擂角桩!会发生什么?你来我往的安全距离让挑战者用肉身给破开了!他几乎已经挤到了卫冕者的怀里!”
砰——
擂台上爆发出一声巨响!
解说员:“是互殴!没有抱架守势,更没有Counter(反击),经过前几轮的体力消耗,双方都选择了主动出击!”
砰——
拳头同时落在对方的脸上。
只在一肘的距离下,没有搂抱,也没有逃避的空间了!
解说员:“互殴!互殴!互殴!在对方把自己打趴下之前,挑战者陈小伍会后退吗?会主动退出边角吗?!”
一声声巨响回荡在场馆中。
从鼻腔中喷溅的血,从脸颊的裂口中涌出的血。
——像是雨水一样洒下擂台。
林奇的脸上添了新伤,和小伍一样,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小伍的脑袋里没有别的东西,只剩下挥拳二字。
除了这种方法,没有别的胜利方程式。
如果把卫冕者放出去,那种控制距离的前手拳,他是在也没有体力去应对了!
——别想跑!
勾拳路径完全封死了林奇侧闪俯冲的脑袋。
紧接着连携腹拳让对方双手压下,亮出中门大开的脑袋!
——补上一击!
卫冕者冷静地选择了借力打力,应着小伍的肝脏拳击,将拳头送出。
砰——
小伍的头颅上扬,牙套也跟着飞了出去。
“奏效了吗?!挑战者还能堵住冠军吗?这下看起来真疼!”解说员紧张地抓住话筒,已经快爬到桌上了。
在小伍仰头望天,眼神涣散的那一刻。
——他看见了一只闪蝶。
跟着闪蝶看去,远方的观众席上,妻子抱着女儿,把女儿举得高高的,正在摇晃手臂,在奋力呐喊着。
就在他要仰天而倒,几乎整个腰脊都失去了力气的那一刻。
一只羊蹄从他的脊梁里探出,狠狠往台面踹了一下。
“陈先生!”林奇在怒吼,要把生命中的光与热都挥发出来:“能和你相搏真是太好了!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拳势已尽,林奇的手臂酸胀抽筋,开始不自然地痉挛,已经失去了补拳的资本。
他喃喃自语着,仿佛受到了另一个宇宙的信息扰动。
“说起来很奇妙,不论几回,你的拳头贴上脸的感觉都很疼!但是它好像总是在提醒我…提醒着我能赢!提醒着我,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从一片沉沦的境地里救回来那样!——
——和你对我说过的一样!你的双手中藏着生命!”
小伍终于站住了脚跟。
猛地跺腿,稳住身形。
——性感炸弹的魂威之身透体而出。
羊头人身的火焰魂灵将一切都撕得粉碎!
体育场的擂台开始产生蜘蛛网一样的龟裂纹路。
仿佛万事万物都走到了尽头。
在这个瞬间,小伍一眨眼。
终于从迷宫中醒觉!
低头看去,身上的伤比擂台上受到的折磨要恐怖得多。
性感炸弹正在慢慢填补这些缺口。
纷乱喧嚣的雨夜中,他的伙伴们躺在香堂大院里,满地的毒针代表着,我们来到了第五个故事里。
陈玄穹找到了自己应该走的道路。并且成功地回到了加拉哈德。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将林奇扶起,用性感炸弹一番痛殴之后,让这位伤痕累累的神甫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
他又去帮助汉娜和阿明恢复健康,又消耗一部分寿命换来健康的身体。
在肉身重新变得完整的同时,还有体组织止血结痂带来的抓心挠肺的痒,很快阿明和汉娜就醒了。
小刀在伙伴们的帮助下终是逃过一劫,没有被这群更年期的老女人给夺走身子。
最后就是——
——这场仪式的元凶该如何处置。
伍德在谈正事,指着蝴蝶女抽搐不止的人身,尽管头部中弹,可是这妖怪却一点要死的迹象都没有。
“我要杀死她。”
没等同伴们回一句信。
伍德就把蝴蝶女的肉身炸了个粉碎。
他回想起,渡死蝶的魂威攻击实在可怕,只要与它对视,受到攻击的目标就会当场去世。是不能留下套话逼供的。伍德不想失去任何同伴。
紧接着,是一团蜂巢构筑的残躯,也就是蝴蝶帮的二当家,叶心玫。
伍德从这块蠕动不止的蜂巢中,抓出一只蜂王来。
“你见过我的本事,我用左手摸过你,如果你敢乱来,你的下场会和你的大姐一样凄惨。”
叶心玫用着虫身猛点头,不敢说一句话。
然后就是兰馥秋——
——很可惜,当林奇回到侧院时,兰花夫人的虫身只剩下一团肉泥了,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留下。
伍德攥着女王蜂的翅膀,一路来到果园。
现场满目疮痍,篱笆架让陨星烧得一干二净,原本五六百颗人骨构造的胎房也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肉卵。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阿明跟着伍德一块谈起正事。
“这颗卵,就是魔鬼的真身吗?”
现场稍稍对魔术有所了解的通灵者们齐齐仰起头,看着这颗约有二十来米高的巨大肉卵。
汉娜却一点都不在调子上。
“主顾!摸摸头!”
伍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汉娜。”
“摸摸头嘛!摸摸!摸摸头!”汉娜指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摸摸头!快快快!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让我重生吧!让我的第二生命重新长回来!摸摸头!”
在场的几个大男人都在憋笑。
伍德义正言辞:“我觉得应该让达奇和凯恩老师都看一看。”
“你妈的…真是个小天才。”汉娜咬牙切齿,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摸摸头!”
“好吧。”伍德照做,喊出性感炸弹为汉娜女士做了生发服务。
就在这个时候——
——随着汉娜的头皮毛囊再次开始生长发丝的时候。
众人都是一愣。
因为这颗肉卵——
——它裂开了。
像是鸡蛋一样,里边透出稠厚的腥味,如鲜血孕育的神祇,即将睁开双眼,即将降生。
伍德手中的女王蜂扑打着翅膀,好比见了主人的狗,要摇尾乞怜,向主子求援!
他们大气不敢喘一下。
汉娜的头发刚刚长到肩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恐怖的魔力潮汐涌动不止,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要把他们撕裂。
从肉卵中,伸展出一对鲜红的染血羽翼!
它盖住了天空,掩住月亮!
他们都听见了!一声响彻天地的虎啸!
从肉卵里传出一声声沉重的低吼,像是在示威。
又看这些祭祀触媒,这些人骨瓮里钻出一道道黑雾,好比大奸大恶枉死之人的灵魂受到牵引,已经变成了凶兽的奴隶,受到无形锁链的束缚,往大虎的身上吸附而去。
当肉卵完全裂开!
——它终于露出真身。
四爪着地,鲜红的舌头舔舐着身上染血的毛发,将一团团稠厚的污垢都舔干净。
伍德冷静淡漠:“看得出来,它很爱干净。”
“我可以养它吗?”汉娜小声发问。
林奇紧张兮兮:“你在想屁吃。”
大虎的耳朵不时颤抖,像是听见了几个人类的议论,一旁冤魂还在为它身上的毛皮布上新的染料,给它添上新的虎纹。
等它完全成型,完完全全变得一尘不染,从舌头上能看见一根根尖锐的倒刺,两只猩红的虎目透出狡诈和残忍的意味来。
它说话了。
“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
伍德小声答道。
“西元一八九三年,六月二十三日。”
阿明和汉娜一样,像是木偶。
他不是不想动,也不是不敢动。
——是根本就动不了。
周身像是被无形的怨灵所束缚,仔细去听,空气中弥留着一团团阴寒腥臭的红色湍流,好比亡魂索命,死死扣住了他的肢体。
他小声问伍德。
“怎么办?”
伍德:“见机行事。”
阿明又问:“什么意思?”
伍德:“见机行事。”
阿明再问:“等死吗?”
伍德耸肩无谓:“人家总要自我介绍嘛,这种角色我是见得多了,肚子里的墨水不倒出来就要了它的猫命一样,不像女人,上来就是金针枪炮大柴刀招呼一套,她们残忍地不想说任何废话,一副‘你绝对不会懂我的痛’那般自怨自艾孤芳自赏,让人一头雾水。不过这位大人不一样,我们要见机行事。”
果然不出伍德所料。
这头大白虎绕着果园转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不时舔舔爪子上沾染的血液和蜜酒,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好比久别重逢的游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是你们让我醒来的?把我唤来这个地方?”
女王蜂挣扎得更厉害了!
伍德差些一个失手,要把这头蜜蜂的脑袋给拧下来。
他想说谎。
但是他做不到——
——在这头野兽面前。嘴里的舌头都不受控制。
“不是的,我们没有举行仪式。”
大虎好奇地问:“那你们是来干嘛的?”
伍德直言不讳:“来除魔…的…”
大虎听见这句话时,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它一会扑打翅膀,又露出肚皮,让背脊在果园的尖锐乱石中好一通磨蹭,把身上的痒,都给治好。
紧接着扭过头,眉眼中有几分嫌恶。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伍德:“是的,不知道。”
阿明跟着摇头。
林奇照着他所理解的老虎说。
“一头…大东北虎?带翅膀的?”
汉娜举手:“我可以养你吗?!”
巨兽翻了个身,用爪子撑着下巴,思索着,长须跟着一动一动,舌头舔过粉嫩的鼻子,呼出一口浊气。
“嗯…这就难办了。看你们的模样,像是在西方?”
伍德:“没错。”
巨兽问:“你们是坏人吗?我喜欢坏人,喜欢直来直往的事,喜欢真话,我的奴才都是这样。”
“坏人是什么样的?”阿明举手发问。
巨兽在篱笆架的残骸里磨着爪子,顺便伸了个懒腰。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口哈欠吐出来时,那种巨大的声与威。
“问得好!我问你们,你们杀过人吗?”
伍德:“刚杀了不知道多少个。”
阿明:“记不清了。”
林奇:“偶尔…我会打断一两根骨头,然后凯恩老师给他一个痛快。”
小刀:“杀。”
汉娜:“我从不杀人。”
其他四人看着汉娜。
汉娜没有一点自觉。
“真的,最多就打得半身不遂,杀了我也不记得了。”
大老虎搓着大爪爪,像是钢刀一样发出kuachikuachi的噪音,面露得意之色。
“哼,女人就是这样。不过没关系,我看见了你们几个男人就觉得,你们非常有前途,加入恶人的阵营。要不要站到这边来试试看?感受一下黑暗的感觉?黑暗懂吗?Dark!黑暗!”
伍德当机立断,站到大老虎的胯下。
“站过来了?然后呢?”
大老虎低下头,口水都要淌到伍德脑袋上了。
“感觉怎么样?”
伍德:“感觉黑了一点,没多暗。和刚才差不多。”
“哼,那是你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投身于谁,效忠于谁。告诉你吧…”大老虎终于开始自我介绍,昂首挺胸,像是人类一样,用两条腿蹲坐,支起身体。
它几乎要陶醉在自己的丰功伟绩里了。
它如此称呼自己!
“伟大又壮美的巨兽——
——穷凶极恶,旷世奇葩。
真实之印的执掌者,秩序的毁灭者。
统领万疫之王,克害万蛊之祖。
见所未见无所不能的至邪至恶。
四凶之一,穷奇。”
伍德鼓掌。
阿明鼓掌。
汉娜抱着双手,两眼生花。
小刀一言不发,捂着嘴,生怕自己说出违心的真话。
林奇则是汗如雨下,在大老虎咏唱圣经时,它身边的亡灵开始跪拜,宛如臣子在跪拜君王,看得他头皮发麻。
大老虎说完这些,心满意足地望着地上的“小矮子”们。
“现在是什么时代?你们又有什么乐子?”
阿明扯着伍德的衣角,想把伍德拉回来。
伍德应着同伴的这份力,回到人类的阵营里。
他如此对大老虎说。
“你听!穷奇大人!”
大老虎疑惑:“听什么?”
“听发动机的声音!”伍德解释道:“听一听十二缸涡轮增压发动机的咆哮声,听清楚了吗?”
大老虎更加疑惑了。
“什么玩意儿”
雨云中,传来震天动地的雷鸣。
在云彩里,来自五个国家,共计八个飞行中队俯冲而下,包括列侬和森莱斯的军队,已经接到了凯恩尉官和达奇先生的求援电报。
阿明:“原来见机行事…是这个机啊。”
“再听一听!穷奇大人!听一听礼炮和烟花!”伍德的声调阴阳怪气,手中的按钮却果断狠厉。“大人!时代变了!”
啪嗒——
大拇指带着雨水猛然敲下!
大虎的后腿趾爪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它透出刺眼的光,像是高能聚合物正在发生剧烈的热反应!
轰隆——
爆炸产生的震波宛如一颗小型核弹,将几人卷得飞上半空。
伍德自己也没想到,性感炸弹能让这尊凶神的肉身产生如此强大的爆破效果。
于此同时,飞行编队已经调转炮架,机枪手开始往红彤彤的爆炸云团中心泼洒钢铁铸造的子弹之雨!
第一轮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一片猩红的火光之中,传出巨虎的凄厉惨嚎。
只听见三个怨恨入骨的音符。
“二——五——仔!!!”
汉娜从地上爬起,第一时间就去寻找伍德。
她倒不是关心同伴的生死,大大的眼睛里,有着难以言说的本我欲和表达欲,像是被控制了心智一样。
“我真的不能养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