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屋内姑娘们逐渐熟络,气氛放开了许多。
明灯在屋里呆着碍事,便回到柜台旁继续捣药。
杜七在各个人之间来回忙碌,因为只有连韵一个做针灸·,所以她停留在连韵身边的时候最长。
“阿七,依依的身子怎么样。”连韵问。
杜七轻拨银针,看了一眼满面红晕的柳依依,点头:“柳姐姐的身子很好,春风城的姑娘大多体寒,可柳姐姐寒热平衡,也没什么病症。”
“是吗?”连韵很高兴。
柳依依无奈摇头。
连韵自己是寒凉体质,还有空关心她。
不过这艾灸的确是十分的舒服。
因为艾绒的缘故,屋内多了许多香汗淋漓的姑娘,屋内那一股兰花的气味愈发浓烈,红吟已经将窗子打开一个口子用以通风。
通过艾灸,柳依依这般不懂医术的姑娘一眼望过去便知道谁是身子比较差的。
红吟、石闲,以她们两个为最。
祝平娘、云浅、秦淮虽然也面红耳赤,但总归是比不上前者满面水润。
她们的眼睛早就眯成了一条缝,充满了女人独特的韵味。
柳依依侧过脸去看连韵,心道自家姑娘若是也加入进去,可不比她们差。
“红丫头,那姓姜的最近有缠着你吗?”祝平娘忽的开口道。
“平娘…你说什么呢。”红吟擦拭去眼中水润,嗔道。
“姓姜的?”连韵闻言来了兴致:“红吟姐,说的是那个姜大哥吗?”
“嘘,有你什么事儿。”柳依依捏了一下连韵的手。
“依依,你不感兴趣吗?”连韵不满。
柳依依眨眼,没有说话。
红吟和一些姑娘经常来她这儿吃早餐,所以她对于红吟的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倚石仙子正闲的无聊,便也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女人嘛,真要融入气氛总归是这幅模样。
正与秦淮说着悄悄话的石闲也竖起了耳朵,她本事不关心这些事…但红吟是她的“情敌”,对于敌人的情感状况要了如指掌才行。
秦淮见石闲感兴趣,便也跟着听。
火盆靠窗,燃烧了一半,火光映着,红吟愈发脸热。
连韵朗声道:“红吟姐,姜大哥上次冒雨来我这买了许多蜜饯,说是送给你的呢,我与他说了姐姐不吃糖渍,可他还是买了好多。”
“是吗?”祝平娘侧脸轻笑。
杜七记起了什么,眨眨眼。
“我没吃,我是买下来的。”红吟辩解道。
“你没吃也买做什么?看来是被真心打动了?”石闲说道。
石闲一直没有与红衣说话,这次也是忍不住了。
“石丫头,你…”红吟一时间竟有些百口莫辩。
“那蜜饯让我吃了。”杜七说道。
“哈?”
“阿七?”
“下雨那天,我在红吟姐家里,她买了一些蜜饯给我。”杜七解释道。
不光吃了,没吃完的还带回家了呢。
“啧。”石闲砸了咂嘴,不再说话。
红吟便松了一口气,怒视祝平娘:“平娘你何必臊我,明知道我对他一点…”
“一点?”祝平娘看着她。
“…”红吟叹息,说道:“姜大哥是个好人,可咱们春风城的姑娘还是该离他远些,对谁都好。”
“也是。”连韵点头,玩笑归玩笑,该拎得清的时候还要拎得清。
石闲也这么认为。
倚石仙子不大了解这些女人的为人处世,便自己脑补了一系列的剧情。
连韵忽的露出担忧之色,说道:“红吟姐,那姜大哥怎么说也是春风城的侍卫,你这般不给他好脸色,会不会惹麻烦啊。”
柳依依跟着道:“该不是简单的侍卫。”
她见过那姜大哥几次,也见过他指挥成堆的人,说不得还是统领之辈。
她们这些姑娘做事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石闲嘴上说不喜欢红吟,听到连韵的话也不免多了几分忧心,一旁的秦淮注意到石闲的表情。
姓姜,不是一般的侍卫。
想了一会,也不大清楚。
她平日里只想着怎么做好清馆人,对城里的事务基本上一窍不通,兴许练红会知道,那小子平日里看起来傻兮兮的,实际上对这些东西了解的很。
母亲教了他厨艺,还教了他驭下之术,怎么想怎么奇怪。
倚石仙子则见到了自己友人的另一面,心道桐君变成能聊这些话题的姑娘了。
红吟见姑娘们担心,解释道:“姜大哥是个好人,若是要行那般事,也不会拖到如今了。”
“我不觉得,人都是有耐心的,越是得不到的可就越香。”祝平娘颇有深意的道。
“平娘,你别说这种话,我听的也瘆得慌。”红吟吞了口口水,随后眼睛一亮,道:“七姑娘不是也说他是个好人?”
“阿七?”连韵看向杜七。
杜七收拾了艾绒,换上新的后道:“他帮过我几次。”
随意便处理了一位公子,一队家丁,动作利落。
也许狠辣了一些,不过在杜七看来都一个样。
“该是个好人。”杜七补充道。
“是吗。”连韵与柳依依对视一眼,皆是不大相信杜七的眼光,毕竟在杜七眼里半妖都是好人呢。
“嘛,也不会有什么事儿。”连韵眨了眨眼。
柳依依知道连韵的意思。
杜七可是认识这春风城第一神秘,练红公子的。
“别总是说我。”红吟嗔道。
柳依依也觉得该换一个话题,便说道:“我这些时日去给绿绮捧场了,她的琴艺相比之前长进了许多。”
“是吧。”祝平娘笑着:“这可都是为了红丫头,不然她哪有时间在这儿做艾灸。”
“绿绮是很喜欢红吟姐。”柳依依说道。
“这不还是在我身上吗…”红吟无奈长叹,却也没有反驳。
因为绿绮的努力的确是为了她分担压力,她很感激那孩子。
“依依,你什么时候去望海店的。”连韵忽的道。
祝平娘笑着道:“连丫头吃味了。”
“你小声些。”红吟嗔道。
柳依依平静说道:“就这几日,晌午时候去听一阵子,算是给绿绮捧个人场。”
“我怎么不知道。”连韵有些不满意。
“你?”柳依依看了一眼埋头于枕的倚石仙子,提醒道:“你这几日不都和云姐姐在一起?”
“…”连韵一怔,随后尴尬一笑。
祝平娘心道阿浅造孽,晚上定要好好说说她。
连韵知晓她这几日的确是冷落了依依,是她的错,抓住柳依依的手嘟囔道:“我也去西苑嘛…依依你不让我一个人去,下次记得带上我。”
柳依依点头:“绿绮喜欢吃蜜饯,你记得给她弄一些。”
“知道了。”连韵欣喜。
红吟见状,无奈道:“我当连丫头是吃味了呢,原来只是想去西苑…怎么,都有喜欢的姑娘?柳丫头?”
柳依依说道:“我?我挺喜欢绿绮的琴,石姐姐前些时日在花月楼的演出我也去了。”
石闲轻笑。
她也见到柳依依了。
“依依,你都不准我去花月楼。”连韵大声道,这次是真的不满了。
“怎么,你喜欢谁?也是四闲?”红吟问道。
石闲不就在眼前?也没见这丫头有多激动。
被问道喜欢谁这个问题,连韵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我喜欢淮竹姑娘。”
杜七一怔,随后才想起了这一茬。
柳依依杵了一下连韵,连韵一怔,立马解释道:“…石姐姐,我也喜欢石姐姐的…”
“好了。”石闲摇头:“喜欢淮竹也正常,我也蛮喜欢她的。”
倚石仙子一直听到现在,这才想起那淮竹是城主的女儿,不正是…
她侧脸去看秦淮,发现秦淮与石闲正眼神交流,便是一笑。
旁观这些姑娘聊天的确有些意思,难怪桐君喜欢她们。
杜七手下银针起落,却丝毫不影响连韵的情绪。
“是吧,哪有人不喜欢淮竹姑娘的。”
连韵提起憧憬的姑娘,眼睛闪闪发亮,像是有着小星星。
这般背景强大,又做着清馆人的姑娘,总是让身陷囹圄的少女们憧憬。
柳依依差不多也习惯了连韵那副花痴的模样,轻轻叹息。
这丫头和云浅一样是个花痴就算了,还花痴。
“石姐姐,你是四苑的姑娘,见淮竹姑娘的次数应该不少罢。”连韵羡慕的道。
“我?”石闲看了一眼秦淮那微笑的神情,模棱两可的道:“算是吧,见过许多次。”
石闲本以为自己与淮竹是朋友的事儿旁人都该知道。
又想到连十娘第一次知晓她认识淮竹都惊讶,便不奇怪了,说道:“连丫头你还真是喜欢淮竹。”
“嗯。”连韵略带憧憬的道:“她很好看…”
“比七姑娘还好看?”秦淮忽的开口问道。
连韵一愣,随后看向杜七,发现杜七也在看她。
“嗯…”连韵思考了许久,有些心虚的道:“差不多?”
“看来妹妹是觉得七姑娘不如她。”秦淮摇头道:“可我认为相比淮竹姑娘,还是七姑娘更好看一些。”
连韵闻言,有些不满意。
她不愿意旁人说淮竹的坏话,可偏偏对比的是她喜欢的阿七,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用她的话说,都好看是比较好的答案。
杜七从方才开始就有些迷惑她们再说什么,这个问题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
秦淮和海棠一个样子。
若是海棠,那定然是要比她这个没有什么魅力的女人强太多。
怎么说海棠也有男人要。
那白龙她见过几次,长得挺俊的。
连韵兴奋的笑,露出小半个虎牙:“石姐姐,与我说一些淮竹姑娘的事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石闲说道。
秦淮稍稍的有些脸热。
姑娘们打成一片,聊的开心。
杜七挺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若是十娘也在就好了。
正想着,明灯忽然掀开了帘子,小声道:“小姐!”
“怎么了?”杜七问。
“小姐,你出来一下。”明灯对着她招了招手。
“丫头叫你就去好了,一时半会也不需要换艾绒。”祝平娘说道。
“嗯。”杜七擦擦手,去了连韵身上入的银针,掀开帘子随着明灯走出去,问道:“什么…”
“我让明灯叫你的,怎么?有意见?”
杜七的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门前有一袭黑衣,不是旁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姑娘。
“十娘,你怎么来了。”杜七很高兴,走过去拉着杜十娘坐下。
“我来瞧瞧。”杜十娘说着,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我听明灯说里面有很多人?”
“嗯。”杜七说道:“十娘要一起吗?”
“我…”杜十娘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就算了,四闲和阿寻都在吧,还有不少丫头。”
杜七说道:“十娘是怕祝姐姐?”
杜十娘一愣,捏了捏杜七的脸,嗔道:“你这妮子这时候倒是机灵,我也不是怕,只是没有脸面去见平娘,你可别与她说我来过了。”
杜七点头,“十娘要走了?”
“还有一些事情。”杜十娘接过明灯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后起身:“对了,我晚上和翠儿去店里有些事情,你与明灯在外头吃好再回家,银子我给明灯了。”
杜七看向杜十娘,问道:“十娘不是去教人学琴了?还有什么事儿。”
杜十娘看着杜七的眼睛,心道丫头果然不高兴了,她无奈道:“那安宁傻乎乎的,进展有些慢,我想着从指法入手该是错了,晚上与常管事见一面,若是她不着急让安宁出台,我准备从五律音开始教她。”
杜七想着那安宁,心道原来她不太聪明。
“她很笨?”杜七问。
“说实话,那孩子不是学音律的料。”杜十娘在自家姑娘面前自然是不会说客气话。
她一般是先从简单的琴谱开始教,然后慢慢往深了学习,虽然看起来上手难,效率却很高。
红吟、石闲,包括她自己从小都是这么学的,可同一套用在安宁身上就失效了。
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结果安宁还是听不出基础五音,当真是让她头痛。
琴房。
安宁盯着那一张深色古琴,手指在上面拨弄,面上是匪夷所思之色。
她又想起看方才杜十娘那无奈至极的目光。
难道…自己真是个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