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然可以说是碎空历代唯一一位在异国出生的继承人,所以这也是闭关锁国的碎空,有史以来第一次打开国门迎接外来客。
穿过隐秘险峻到匪夷所思的路线后,加长版马车终于来到碎空。
敞开的城门前,仪仗队威武肃穆,他们的气息强大而内敛,挺直的腰板像柄利刃插在天地间。
铁血军人的气势威震慑人,只是一眼就能让人直观感受到他们与四国军队差异的强烈冲击感。
级别是完全不同的。
四国有百姓征兵,水平参差不齐,而碎空则是全民皆兵。
他们自打生下来,所接受的教化就是变强,强到有资格为君主献上一切,披荆斩棘。
自小练武,积累、磨炼再精进,到了十几岁时身上的血脉还会经历一次觉醒,内力大幅增长,随便拎出去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
这里或许有愚者,但绝对没有弱者。
不然,你说他们为何能将四国玩弄于股掌间呢?
艳阳天,晴空飞鹤。
监察者踩着步伐走至最前方,漆黑的衣角飞扬间,宛如黎明前还未彻底消散的黑暗。
她双臂一振,裹挟内力的嗓音似洪钟震耳:
“殿下归国,诸位恭迎——”
声荡四野,白鸽惊飞。
说着她以示敬意的俯首弯腰,垂下头颅。
监察者已经表明态度,那么这些人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下跪间盔甲摩挲发出窸窣声,整齐划一地将右手搭在心脏处。
他们好似连绵的青山恢弘壮阔,又如凶猛的恶犬,收起利爪乖顺忠诚。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只限今日。
明日登基为王,可就是万岁了。
菩然抬手撩起窗帘,垂眸向外看,乌亮的眼瞳倒映出一众人的身影。
她看了一瞬,又或是许久,很快闭了闭眼,将头转向一边。
虽有千人跪拜,但她心中并没有感到一丝喜悦。
登基这一步棋,意味着对弈接近尾声,局势愈发凶险诡谲,说到底,这位置她也不知自己能坐多久。
她不说话,气氛开始变得低迷。
忽然,她感觉身侧的软垫凹陷,偏头看去,原来是暴怒坐了过来。
大师兄伸出一臂将她揽入怀中,宽大温暖的手掌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其余的几位师兄没争没闹,望向她的目光平和而温柔。
外面是庄严肃穆的跪拜礼,车内却是悄无声息的,流动开某种清月流光般的温宁。
“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身为大师兄的暴怒,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说出哥几个的所想。
先不论相处这么久自然而然能察觉到什么。
就说本来都是把她捧在心尖尖上还怕伤到,菩然有什么细小变化,是完全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师妹今天发呆的次数、皱眉的次数、撇了几次嘴角、垮了多少次脸、哼笑过几声、念了几句经、吃了几块糕点……
一点一滴,全部有人记得。
最近,她笑的少了,眉宇间的折痕深了,该是有什么心事。
如果可以,他们希望她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承担。
人在独自背负一些东西负重前行时,旁人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一个拥抱,都会令她隐忍积攒的情绪溃不成军。
菩然的情感变动虽然没有那么大,但在暴怒开口关心时,仍是眼睫颤动一瞬。
她说:“只是有点累了。”
暴怒知道她没说真话,但也没追问什么,只是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堪称安宁的休憩港湾。
“累了便歇息。”
他轻拍少女的后背,眼睫半覆语气温和的哄着她。
“我们都在这里。”
菩然闷闷的“嗯”了一声,埋头在暴怒怀里呼吸渐渐绵长。
大师兄这胸围,这胸肌,这该死的安心感,简直是大爹在世!
菩小然美滋滋的睡着了。
有人凑过来,微凉的手掌夸赞又怜爱的抚摸她的后脑勺。
就好像在说,师妹永远是最厉害的。
馥郁的幽香扑来,又有人捏了捏她掌心软肉,随后轻轻的与自己十指相扣。
有人哼着童谣,有人单手撑头,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其实,菩然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如果不用站在棋盘前落子的方向去思考,而是用一种全新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那么就会明朗很多。
下棋时步步为营,一子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先前菩然一直是这样绷紧神经缜密思考,陷入僵局,举步维艰。
可是换种方式呢?
换做是容错率相对较高的游戏,在面对boss时,她完全可以不必畏手畏脚思索各种繁多隐秘的细节。
踩点坑也无所谓,受点伤也可以,只要有信心能击杀boss打通关卡就是胜利。
用玩游戏的眼光去看待整件事时,菩然蓦然发觉,仅靠她自己就可以用暴力流推平一切。
她来到这里,或许不止是佛祖丢来的历练。
不止是宗政衍以血改天命的凄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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