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救呢?
这样是个好问题。
缇萦犹豫间,赵母却被她腕间的东西闪了眼睛,握住了女儿的手腕,下意识想仔细看看,“宝贝啊,你这手腕上的...”
晶莹剔透的,被光线衬得五彩斑斓的,价值不菲的...
赵母眼神轻眯。
“实话说吧,这琉璃哪儿来的?”
清晰地看见母亲眼色变换,缇萦没来得及撤回手腕,就被母亲揪住,“是别人送...不对,是我随地捡的。”
只是话语间的漏洞虽然及时遮掩,但显然来不及了。
完蛋了。
赵文无声哀嚎,姐姐和他都是。
本来准备趁姐姐吸引火力时率先开溜,如今被母亲眼风一扫,赵文抱着白玉的动作顿时僵住,老老实实缩在墙角装不存在。
缇萦也眼神飘忽。
好像祸从口出了。
赵母家底丰厚,几代经商的人家自然见多识广,不至于认不出这是什么材质,女儿手腕上多了个暧昧的手镯,还是罕见的琉璃材质,说话也支支吾吾的,明显藏着事儿...
“谁送的?”
赵母凝神屏气,忽然想起一个人选,眼神逐渐惊恐,“不会是张家那个......”
赵母又想起女儿及笄时手里拿着的蔷薇花,分明就是太守府精心培育的花种,如今这昂贵罕见的琉璃...
夭寿了。
“不是...”
眼见她越想越歪,缇萦赶紧打断,“娘亲想到哪里去了?”
那敢情好。
赵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两家也算世交,虽然太守家那孩子傻了点、直了点、嗓门大了点、不那么稳重......总之虽然有可取之处,但是在她心里可配不上她女儿,赵母心想,宝贝女儿的眼光也不至于这么差才对。
却也疑惑,“那是谁送的?”
除了那张珩,她家缇萦乖的不像话,哪里还能和旁的男子接触?
“是...”
缇萦其实不至于找不到借口,但今夜重逢又别离消耗了太多的情绪和理智,她直至此刻还有些回不过神。
总是记得他离开时深邃到烫人的视线,让她心脏此刻都还在急促地跳动着,难以平息,有冲动的余温。
她不觉得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只是到底需要些勇气...
“是...”
赵母是个急性子,哎呦一声,“好姑娘,是谁你就说,娘又不会怪你,怎么连娘亲也瞒着...”
不会怪她?
缇萦眨了眨眼,那她可就说了。
赵母等了几瞬,等得大喘气儿,随后听见自家宝贝乖女儿交代,“是未婚夫送的。”
未婚夫?
赵母想,哪家公子叫这个名字?
奇奇怪怪的。
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下巴险些掉地,“你说谁?未婚夫?”
缇萦犹豫着,“是呀...”
未婚夫。
赵母手里的帕子险些扯成了两半,紧盯着,“他人呢?”
风雨欲来一般。
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缇萦后退两步,“从军征战去了。”
声音越来越弱。
一片安静,只有天际偶尔啼鸣的杜鹃声。
天空仍是深邃的蓝色,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安宁又静谧的氛围,却突然爆发一声突兀的女声。
“坏丫头——”
赵母惊疑破防声自赵府内院向外扩散,吓的四周树上的鸟儿都飞旋一圈,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于是缇萦喜提了墙角的另一个角落。
受到巨大惊吓的赵母已经被侍女扶着去前院缓和情绪了,只留下监督‘行刑’的管家,以及难得一同受罚的姐弟俩。
偷溜不成的赵文眼睁睁看着姐姐站在自己身边,对上管家无奈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怎么姐姐也被罚了?
刚刚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如今姐姐也在旁边,赵文便也开始觉得被骂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很钦佩。
他还以为姐姐准备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呢,没想到姐姐直接就坦白地全都说出来了,赵文为买个臭豆腐都不敢带回家的自己感到惭愧。
“姐姐真是我辈楷模,高山仰止,让人佩服。”
缇萦只觉得肉麻,“你哪学来的词?”
“话本...”
听见管家警告似地轻咳,赵文及时醒悟,“是史书上学来的。”
“......你真博学。”
“我也觉得。”
缇萦:“......”
到底是第一次做刚刚的事情,缇萦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此刻被他一插科打诨才缓过来,轻瞪了他一眼。
这没正形的傻孩子。
随后伸出手,“把我的白玉还给我。”
她态度坚决,赵文只能依依不舍地把白团子还了回去,还忍不住嘀咕,“昨日还嫌人家脏,今日就变了模样......”
懒得理他戏精似的嘀咕,缇萦轻轻摸着幼崽毛茸茸的软毛,天光大亮,繁星逐渐失去了光亮,腕间的琉璃石却依旧 如镶嵌在天幕上的璀璨宝石。
耀眼至极。
她讨厌离别,所以不收离别时的赠礼,可他却说这是重逢的礼物。
而她的确没出息地期待重逢。
缇萦为此感到委屈、丢脸、受挫,不舍....
可想到还有另一个人与她一同经历这般复杂又酸涩的情绪时,渐渐感到安慰,至少他们之间还有彼此。
“这只猫,难道也是姐姐的未婚夫送的?”
思绪被没眼力见的人打断,缇萦抿了抿唇,她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猫,又要被他脏兮兮的手污染了。
拨开他蠢蠢欲动的手指头,不是很乐意,“既然知道就别瞎碰。”
刚刚平复好的赵母派人去官府把赵父寻了回来,夫妻俩结伴前来正与问个清楚,正好听见女儿极其护短的这一句,对视间都有一种天快塌了的恍惚感。
老天爷啊。
哪来的胆大包天的臭小子把他家闺女迷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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