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容貌…
栗姬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她最自傲的地方,瞬间明白了她的话,残存的期冀也消散了。
薄巧慧想让她毁容。
“你简直恶毒——”
容貌对女子来说如何重要,对后宫女子来说,几乎等于第二条生命。
要她自毁容貌,无异于叫她自尽。
“原来你也知道…”
容貌对女子来说那么重要。
可栗姬十几年来羞辱自己时,却不曾有过仁慈之心……
得不到丈夫的爱,她便只剩下尊严,但这脆弱的自尊也被栗妙人多年时时践踏。
巧慧盯着她,“你大概没想过有这一天吧?”
栗姬自然没想过,屈辱异常,却还舍得放下身段,“我求你,是我做错了,我给你道歉,我不能毁掉容貌…”
“为什么不能?”
“我…”
栗姬说不出话。
“因为你从始至终,都觉得我这样平凡的女人配不上皇后的宝座,想要取而代之。”
巧慧蹲下身,直视她的内心,“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栗姬总是骄傲的,甚至有些自大。
如果今日出现的是刘启的话,她甚至还指望着能让刘启回心转意。
所以栗姬不愿失去容貌。
这是她的武器,肆意伤人,她貌若无颜,但这不是栗姬可以羞辱她的理由。
巧慧自认平凡,但也有尊严。
有时她也在想,这皇后之位栗妙人想要便拿去好了,总归不是她想要的。
是薄家想要的,是太皇太后想要的,甚至是曾经还只是太子的陛下半推半就之下应许的。
可最后所有的苦果,所有的错误,好像都该由她来承担似的。
所以栗妙人想要,就拿去好了,但是她千方百计,到头来还只是差了点。
“选吧…”
先前是她想岔了,对栗姬这种人,不值得手下留情。
左右她也活不了多久。
至少在死之前,得不留遗憾才是。
巧慧最后一丝怜悯也消散了,“你不想活,你儿子也想活…”
死有什么可怕呢?
在她看来,死了其实算得上是解脱,是新生。
所以她是不愿让栗姬这般轻松地了结的,至少在她死前,栗姬得痛苦的活着。
没有任何希望地活着。
“毁容还是死,你应该能选择吧?”
栗姬绝对会选前者。
栗姬曾经以为薄巧慧是个随她拿捏的软包子,如今却发现眼前人狠下心来时,原来也不比她仁慈多少。
让她毁容,她宁愿自尽。
可她的荣儿怎么办?
栗姬在挣扎。
可痛心的是的她寄予众望的儿子,此刻看着她的眼睛里,也带着期待。
她的儿子也指望着她自毁容貌,来换他得以存活…
那是她疼爱长大,相依为命的唯一的儿子…
栗姬做出了抉择。
凄厉的痛呼声传到了殿外。
……………
刘彻脚步瞬间止住,眼前昏暗一片,只看见乱糟糟的布局,以及飞溅的几滴鲜血。
下一瞬,眼睛被温热的手掌捂住,浅淡的香气扑鼻,又带着几分中药的苦涩。
声音轻柔又带着歉意。
“是我不好,吓坏小孩子了。”
巧慧把人带离。
也不知是谁没看住,让他跑到了这里。
来找栗姬还是来找她?
轻轻缓缓的叹息,刘彻缓缓回过神来,直到此刻听到她的声音,多日的心慌才渐渐平息。
她是不是病好了?
“娘娘...”
他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
刘启放下政务赶到之时,椒房殿内难得光线通明,午后的阳光越过窗棂撒在地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碎芒,衬得殿内的女人也越发亮眼。
巧慧看着他,“好看吗?”
她似乎是特意打扮过,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清丽朴素,刘启第一次见她如此亮丽的打扮。
清丽的基础上添了几分明媚。
却是为了去见栗姬。
刘启点了点头,赞道:“好看。”
只是格外关注她的情绪,担心她在栗姬那里受到什么刺激。
巧慧有些冷漠,“你骗我。”
如果好看,以前为何看不到?
她讨厌栗姬,也讨厌刘启,因为她从来没有释怀过从前。
她果然受了刺激。
现在像个随时能竖起刺扎人的小刺猬。
刘启无奈,缓和着语气靠近
“没有。”
蹲在她身前,直视她的眼睛,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很漂亮。”
巧慧像是在注视一团灼热的火焰,烧的人心发慌,脸上的冷意也维持不住。
移开视线,提醒他:“你可知我刚刚去做了什么?”
刘启点头:“我知道。”
刘启自然知道,她让栗姬毁了容貌,还给永巷那么窄小的囚室布置了许多面铜镜。
对镜自照,对美人来说是自赏,对栗姬那样心高气傲自恃美貌的女人来说,如今对镜自照却是残酷的刑罚。
刘启知晓,并不阻止,只关心其他。
“你不嫌我恶毒吗?”
刚刚太后娘娘可是第一时间就派人来问了实情,时隔许久再次召见她,巧慧自然拒绝了。
只是想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说自己把事情做的太绝,太狠毒,说什么看错了她,早知她这般恶毒当初就不该选中她……
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鬼话。
刘启伸手,轻轻抚平她轻皱的眉头,“母后那里不用管,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以后她不会再来。”
母后总是这样,想把什么都抓在手中,刘启自那日与她争吵之后便再没有踏足过长乐宫,只当没有这个母亲。
至于是否会觉得她恶毒…
刘启无声叹息,“你不过是报复而已,是情有可原,所以谈不上恶毒,不必苛责自己。”
做错了事的人,总要受惩罚的,只是早晚而已,怨不得谁。
那为了报复,欺骗他也是情有可原吗?
巧慧下意识想问,可最终还是止住了话语。
刘启不关心旁的,只关心现在,“太医找到了古书上的药方,能彻底治好你的身体。”
他几乎称得上是雀跃,仿佛找到的不是什么药方,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什么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