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薄巧慧(34)(1 / 1)

王娡只能开口请辞。

只是转身时,听见女子平静但飘摇的低声叹息。

“我其实很羡慕你…”

大概是命不久矣,巧慧时常想起从前。

她与王娡,好像最初也曾针锋相对,只是栗姬夹在其中吸引了太多火力,所以她们之间,即便到最后也没有撕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但她其实是嫉妒的。

在她还爱着刘启时,王娡出现了,这个女人有着她期盼的一切,也夺走了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美丽的容貌,果断的决心和手段,友爱的兄弟,聪慧的孩子……

王娡是太皇太后说的,那种适合在宫里生存的女人。

而她就显得逊色许多。

但好在快结束了。

王娡却觉得疑惑。

羡慕?

她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

无父无母,新婚丧夫,受尽冷眼,二嫁帝王家,却也落得只能在这步步为营的坎坷前路跋涉的下场。

王娡脚步顿住,“臣妾,也时常羡慕娘娘您…”

至少刘启爱她。

是真的爱,而不是逗弄妃妾的喜欢。

原来帝王家也会有爱,王娡为这一点而叹息,也会羡慕。

若是年少时她能得到这样的爱恋,或许不会走上如今面目全非的前路。

对视之间,彼此说的都是真心话。

巧慧无声叹息。

她曾经嫉妒和羡慕,但如今却生不出别的情绪,却还是念着刘彻,所以只是想提醒一句。

“你可知,陛下与太后,为何不睦至今?”

亲情是容不得算计和冒险的。

刘启少年时桀骜恶劣,和太后娘娘的漠视与冷硬是分不开的。

人总是会时时挂怀年少时得不到的东西。

她是这样,刘启是这样。

甚至王娡自己也是这样。

那又何必再让刘彻经历这番痛苦呢?

面前女子出乎意料的清减,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的蒲草,脆弱的不可思议。

王娡听见她轻言,“希望你不要让彻儿,成为他父皇那样…”

却不曾想,一语成谶。

……………

刘启不在,椒房殿里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意外的来客不曾打乱此处的安宁。

“娘娘,您该喝药了。”

这话一日要听三次不止,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巧慧无声暗叹,接过药碗,玉碗稍烫的温度暖不了冰冷的指尖,刺鼻的药味倒是直往鼻子里钻。

若是有用也就罢了,可惜这只是没什么药效的补药。

白杏盯得紧,巧慧浅喝了几口,等她出去做事时,掀开窗棂,苦涩的药汁浇在了白皙的雪堆上。

积雪还在一层接一层地覆盖,无声无息,只是还没盖过那痕迹,就被人抓了包。

巧慧略有些心虚。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如果不这么快回来,如何能发现她将药倒掉的举动?

刘启气的头疼,却还记得她是病号,两步跨过屋内取暖的火盆,坐在榻边紧紧盯着她。

“为何不喝药?”

巧慧脸上的冷意有些挂不住,

“太苦了。”

“有糖和蜜饯,”

刘启不接受这个理由,却也不敢与她发脾气,只能缓着声音劝:“不喝药病如何能好?”

“喝了药也不可能好了,为什么还要喝?”

她已经过的够苦了,不想死到临头了再自找苦吃。

听见她小声嘀咕的话语,刘启心脏猛地紧缩一瞬。

心疼的,也是被气的。

她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地谈到'死亡',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这每次想到都会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字眼。

可她提起来,却仿佛毫不在意…

甚至感觉她在期待。

为什么?

刘启有一瞬迷茫,可还记得强言要求,

“你若不喝药,我不介意喂你。”

只是他喂药的方式,她必定不会喜欢。

说着就要端过药碗,见他真的要付诸行动,巧慧连忙阻止。

“我喝…”

真是怕了他了。

巧慧只能在他的注视下,听话地喝了那碗苦涩的药汁,只是咽下去时极不情愿。

她又自讨苦吃了。

刘启不是时时能陪在这里,但他交代的跟班却很称职,一步不离地看着。

巧慧连着喝了几天苦药。

一日比一日苦涩。

这日喝完了药,见她实在难受,白杏不忍心,想说些别的让她转移注意,于是说起永巷关着的栗姬。

她该被问斩了。

巧慧放下药碗,沉默了一瞬突然不想就这么待着,也不想就这样让栗姬死去。

“帮本宫梳妆…”

她要去见一见栗姬。

还有夙愿未了。

……………

永巷是皇宫里最冷清最死寂的角落,在暴室里蹉跎了许久不见光线,大门打开的一瞬,栗姬被光线刺到了眼睛,几乎刺到生疼。

可更让她痛的是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面容红润,光彩照人,比她记忆中居然还要耀眼几分。

栗姬恨的咬牙:“薄巧慧,你居然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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