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薄巧慧(30)(1 / 1)

刘启自然能理解母亲的愤怒,但有一点不能理解。

“可笑的是,母后以为我在防备她……”

他自认没有这样不孝的心思,可母后能有这样的猜测,岂不是说明她心中,自己便是这般猜忌成性的人。

更甚者,母后怀疑自己猜忌窦家,猜忌她,可她自己如何不是在猜忌他?

年少时,巧慧见过无数次这对母子俩争斗,那时的刘启是桀骜的,仿佛无所畏惧,所以即便是与母亲决裂,也是义无反顾的。

那时的她阅历尚浅,看不出这强硬背后的伪装,如今却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他表现出来的脆弱。

人总是会为年少时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的。

她是,刘启也是。

“太后娘娘在气头上时说话难免冲动……”

巧慧再度心软,抬手试着安抚性地握了握他垂在桌案上的手,粗糙却温暖,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紧紧握住。

抽也抽不开。

“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失望…”

他早就知道母亲的本性,所以只是短暂的失意,但如今她表露出来的宽慰和关怀,已经足以抵消这让人难受的情绪。

“难得巧慧关心我,不提这些糟心事…”

巧慧瞪着他,说的跟她好像是个铁石心肠的木头一般,刘启识趣讨饶,顺理成章将人揽在了怀里,只觉得心尖盈满了安宁的美满,不想再回忆那些事情。

注意到她腕间的手镯时,突然转开了话题

“今日薄家那几个宗亲呈上了些贡品,说是吴郡送来的,其中有对镯子不错,明日我让人送来给你,你必定喜欢。”

今日只是见她喜欢所以在路边买下了这镯子,做工糙了些,用料也不足,刘启估摸着这镯子只怕过不久就得换掉,不如在此之前及时送一件新的,免得她到时候因为镯子的事情不高兴。

巧慧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镯子的样式还未曾见过,何以笃定自己一定会喜欢?

提起吴郡,刘启来了兴致,忽然提议:“听说吴郡风景秀丽,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同游如何?”

巧慧指尖微顿,随口一问:“日后是何时?”

说的好像随时都有机会,可他是皇帝,自己是皇后,终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民间夫妻。

刘启的确是期待,所以期盼得到回应,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很快确定。

“如今临近年关正是繁忙的时候,恐怕抽不开身,明年过了春耕,应该有时间。”

“那时我们南下去吴郡看看,那是你的家乡,届时你可要好好招待我这个客人…”

看他兴致勃勃,仿佛已经到了出发的时刻了一般,可是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其实到明年春日,还有半年之久。

在此之前,只怕还有无数未知的阻碍。

但有觉得几分释然和好笑,这的确是刘启的行事风格,即便是如今,他身上也依旧有吸引自己的自信和锋芒,像是始终燃烧的火焰,并不因年岁的增长而熄灭。

有一种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也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睥睨和张扬。

她年少时会被吸引,如今本以为心如死灰,却也还能意外地翻起几簇火星。

于是点了点头,并不打击他的期盼:“好。”

许下了自己都无法保证的诺言。

看到了烛光下他眼里闪烁的愉悦和兴奋,仿佛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宝贝一般,带着孩子气的难以自持。

“那可说定了。”

在他眼里也看到了含笑的自己。

气氛好像亲密无间,居然连她自己都意外也分不清这其中流淌的情意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但若是能同游,也还算不错。

(刘启废太子,却迟迟没有立新的太子,刘彻从巧慧这里探口风,刘彻自荐,得到许诺,栗姬投毒,王娡不知诺言将计就计,巧慧代替服毒,寿命再次衰竭。)

很快年关将至,长安城的天空纷纷扬扬飘下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纷扬的雪花很快铺满了地面。

因为刘启坚持,巧慧只能披上了保暖的斗篷,迫于无奈只能呆在室内,隔着重重帘帐才能看到几分雪白。

好在年关将至,刘启自己也忙得不像话,除了入夜时都呆在宣室殿几乎淹没在奏章里,无暇顾及自己,她便也趁机抽的独处的空闲。

许久未曾见过白雪,伸手想去接,微薄的雪花落在手心微凉,很快化为了晶莹的水珠。,直到手心聚起一团略显冰凉的水迹时才回神,掌心一松水珠落到积雪的地面,砸出几滴水坑。

这才抽空回话,看向一旁的刘彻:“你刚刚说什么?”

刚这孩子一大早就来了椒房殿,他父皇在时安静得像个摆件,巧慧便也没有赶人走,没想到等刘启走了,却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话痨的潜质,等刘启一走,就断断续续说了许多。

但她听清的没几句。

巧慧刚刚顾着玩雪去了,如今勉强玩够了才顾得上小客人,“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被她纯然疑惑的视线看着,刘彻有些无可奈何地憋闷。

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句,原来她只是表面在听,实际上压根没把注意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转开话题,看着她被白雪冻得微红的指尖,皱起眉头:“您不能着凉,但是刚刚还在玩雪。”

巧慧挑眉,一时还有些诧异,她整日被刘启数落和教训也就罢了,如今连这小孩儿都能板着脸训她了。

玩笑似的戳了戳他的脸。

“你个小孩儿还教训起我来了?”

刘启扭开头,依旧严肃:“您总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这样会病倒的......”

他之前还看到了她不好好喝药,把太医煎好的补身体的药倒进了花盆了,简直比不听话的小孩子还要任性胡闹。

刘彻严肃的面容和紧皱的眉头,乍一看还挺唬人的。

见他坚持,巧慧玩够了也不与他争执,顺着他的意接过了保暖的汤婆子,只是想起什么,突然问,“你刚刚说什么?”

刘彻不解,“您会病倒的...”

巧慧看着他,“不是这一句。”

前些月他过生辰时巧慧还曾送过礼,那时不曾感觉,如今倒突然发现长了一岁还是显着的。

原先半大个孩子,如今也称得上少年了。

只是还有几分稚气。

巧慧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引导他想起,“是你之前说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