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提着心走进卧室。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隐隐传来水声。
魔药大师如释重负。
时间太短,他还没想好怎么旁敲侧击。
两分钟后,水声归于平静。
半分钟后,浴室门打开。
氤氲的水汽争先恐后扑出来,卧室里刹那间被白雾占据,斯内普眯起眼,在一片白中看到阿塞斯赤裸的上半身。
阿塞斯只围了一条浴巾。
斯内普意识到这一点,心跳陡然加快。
阿塞斯明显没想到斯内普那么早上来,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西弗?你改好魔药课本了?”
斯内普现在特别不乐意听到另一个斯内普出现在阿塞斯嘴里,语气不自觉染上不快。
“你很希望我浪费我们独处的时间去给他改魔药课本?”
“……当然不是。”
阿塞斯一边说,一边拿来浴袍替换浴巾,挡住斯内普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划过的视线。
他们还要聊点正事,这把火不能太早烧起来。
起码得等他们聊完。
唔……不过也不能聊太久。
他们憋不住。
阿塞斯心里默默计算了下,预留出十分钟时间。
然而这番动作落在斯内普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看着被拢得端端正正的浴袍,他脸色一沉,突然站起身,在阿塞斯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走过来,扯开刚绑好的带子。
“不是你说的吗?今晚继续。”
话落,他径直吻了上来。
阿塞斯诧异于魔药大师的主动,没来得及配合,唇齿相撞,痛得两人同时嘶了一声,但都舍不得中断这个吻。
肉送到嘴边,没理由不吃,阿塞斯熟稔搂过斯内普的腰,往床边移动。
斯内普还没洗澡,不想弄脏床,便指着反方向的浴室,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阿塞斯秒懂,调转方向。
两人交换着气息,踉踉跄跄跌入浴室。
浴室门被一双手带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再次响起。
氤氲的水汽也再次充斥整间浴室,直到夜半时分才散开。
夜色如墨,没开灯的卧室昏暗一片,透过半敞的窗户可以看到繁星密布的夜空。
月光照到卧室的大床,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一点光亮。
这点光却不是斯内普想要的,他闭着眼,昏昏沉沉在睡着和没睡着之间徘徊,被光一照,睡意直接消散大半。
恰好这时感受到身边热源突然离开,他没经过多少挣扎就睁开了眼,哑着声音问:“你去哪?”
阿塞斯在阴影处停下来,声音听着莫名沉闷。
“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回来,先别睡,我有话跟你说。”
斯内普含糊应了声。
房间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就停了。
身边的床忽然陷下去一块,斯内普撩开被子,盖到刚躺下的阿塞斯身上,“你要说什么?”
阿塞斯沉默了一会儿,摸索着找到斯内普的手,塞进去一样东西,斯内普拿过来借着月光一看,霎时精神了。
这是他好奇一晚上都没得到答案的纸条。
“这是什么?”
他边问,边打开纸条。
有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额头上,借着月光,他看到一行熟悉的字体,动作顿时僵住。
“明天去看看她吧。”
耳边,阿塞斯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又无比沉重,好似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跨越千山万水,竭尽全力才让他听见。
斯内普瞬间觉得手里的纸条变成烫手山芋。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我……”
他想解释,又觉得怎么解释都有些苍白,因为他确确实实打算去看望莉莉,甚至做好了阿塞斯不同意他就悄悄去的准备。
“不是你想的那样。”
憋了半天,他只挤出了一句无力的辩解。
阿塞斯置若罔闻,仿佛没听到这句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的话,自顾自地说:“我问过小——西弗勒斯了,她假期要去姨妈家住一段时间,这上面是地址。”
“还有,我们之间得有个人留下给西弗勒斯上课,我脱不开身,没办法陪你去,如果找不到路,我明天找人送你过去。”
“够了,别说了!”
斯内普从未觉得阿塞斯说话让他如此难受。
无论是井然有序的安排,还是属于他却象征着另一个人的教名,都不该出现在阿塞斯嘴里。
“我不去了。”
斯内普极力忽略心底的遗憾,将纸条揉成团,扔出窗外。
阿塞斯抬手一招,小纸条重新飞回到他的手上,被他强行塞到斯内普手里。
“西弗,我不希望你未来后悔,更不希望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一根拔不掉的刺。”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斯内普握着纸团,难以抉择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阿塞斯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轻笑着捧住他的脸,缓慢靠近,鼻尖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四目相对,是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坦诚的距离。
斯内普看到阿塞斯眼中袒露的爱意,那是他看过无数次仍旧会为此心尖发颤的浓烈情感。
“我等你回来。”
只此一句,大力撞击胸腔的心脏停滞一瞬。
随即变成更为温柔地跃动。
噗通、噗通……
一下、两下、三下……
源源不断的爱意自胸腔喷涌而出,流至每一根神经、每一段血管,将他带入令人目眩神迷的幻境中,他的灵魂似乎一分为二了,一部分自愿溶于爱,一部分虔诚献出爱,但无论是哪部分,都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深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就在他眼前。
“阿塞斯。”黑暗中,斯内普眼睫在轻颤,汹涌的情绪几乎将他冲击得溃不成军,声音也跟着颤抖,“我爱你,只是你。”
阿塞斯珍而重之吻上他的眼睛,“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在怕什么?”
斯内普不解,他今天看得明明白白,阿塞斯就是在怕。
“不一样的,死亡和回忆是世界上最好的画家,它们每落下一笔,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美化,所以活着的人永远要低一头。”
阿塞斯自嘲一笑,“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是我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