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而且一样是从最上层,这应该也是偶然的吧!到底是什么因果啊?老是在这里出事。果真是因为附近没有其他高楼的缘故吧!”
“五年前跳楼的是谁?”
“是我邻居鸟越家的孙子,鸟越久作。他死时才刚满十六岁,平安夜正好是他的生日。”
“平安夜是生日”
“还不只这样,那年春天,他才刚上高中。”
换句话说,假如他还活着,应该比我和高千大一岁。
“您刚才说是邻居,所以鸟越也不是这座公寓的住户?”
“嗯,不是。”
“却大老远地跑来这里跳楼?”
“对,不过久作他家离这里走路不到五分钟,也算不上大老远。对了,还有件怪事。去年自杀的那个人,呃”
“你是说此村小姐?”
“他和此村小姐一样,没留下遗书。”
“没留下遗书…”
“嗯,而且没人想得出他自杀的理由,因为他那年才刚考上海圣学园高中部成了高一新鲜人。”
海圣学园,昨天初鹿野先生也提过这个名字,是县内首屈一指的私立明星学校,採国高中一贯教育;要从外校考进高中部,据说相当困难。
“要是落榜还能理解,他却是在考上的那一年自杀;听说他自己考上了也很高兴,为什么要自杀?实在很奇怪。”
“不过,他真的是自杀吗?”
“警方最后是这么判断的。虽然没有遗书,但久作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最上层的楼梯间,或许是一时冲动而自杀的吧!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理由?唉!毕竟他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嘛!话说回来,自杀的人一了百了,被留下的人可就苦啦!”
种田老先生的语气像是自伤身世,又像是抱怨。
“刚才我也说过,久作是熟人的孙子,那人叫壹子,从前的安槻小姐。说归说,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参加过选美比赛,总之是个不输给你的美人。她最以孙子为荣了。”
“那她的孙子过世时,她一定十分难过…”
“岂止难过,整个人都萎靡啦!久作过世那一阵子,她卧病不起;好不容易治好了,却又犯痴呆,而且不能免俗地开始四处游走。”
他的口吻显得感同身受。
“在冷飕飕的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赤脚在街上游荡。我儿子和媳妇说,她也常来我们店里,而且因为痴呆,言行举止就像久作还活着一样,买了一堆东西说要送给孙子。我儿子和媳妇觉得她可怜,就配合着卖给她,再联络鸟越家,请人接她回去。有好几次是我发现、联络的。她会把买来的东西放在久作死去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供奉的意思?说来矛盾,她明明认为孙子还活着,却摆供品。或许她本人也搞不清楚久作究竟是死是活吧!唉,真的很惨。她之后没多活太久,对她而言也算是件好事吧!”
“这么说来,那位老奶奶已经?”
“嗯,过世了。我记得是去年,她又在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四处游荡,回来后就得了肺炎;她的年纪大了,没捱过去,就死了。真的是人生无常啊!”
老人的眼睛微微泛红。
“有小孩自杀的家庭都不好过,鸟越家也是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
“久作的爸爸是被鸟越家招赘的,以前应该就有不少问题;儿子自杀以后,夫妻俩更是没有一天不吵架,开始丑陋的互推责任,说久作会自杀都是对方没教好,最后就离婚了,丈夫也离开鸟越家,只剩下壹子 的女儿世事真的是说变就变,之前明明是个幸福又平凡的家庭,却因为孙子自杀,一切都…”
“关于鸟越夫妇,”高千不知想到了什么,如此询问:“是不是两个人都在上班?”
“唔?嗯,对、对,的确是。丈夫在食品公司上班,女儿和见则是在文化教室教电子琴。”
“这么说来,久作是外婆带大的啰?”
“好像是。他的爸妈不常在家,照顾孩子的工作自然就落到壹子头上。”
“壹子女士是不是对教育很热心?”
“是啊!准备入学考时,也是壹子代替妈妈陪着久作;所以久作考上海圣,壹子可是欢天喜地。”
高千为何突然问起这些问题,我一时之间没能意会过来。非但如此,她的神态也有异,仔细一看,那双交握在膝上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着。究竟是什么事如此打击着她?
“…或许是无法留下遗书,而不是没留下遗书”
“唔?你说什么?”
“不,对不起,没什么。回到正题吧!来马先生”
“哦!来马先生啊!根据你的说法,自杀的此村小姐可能是打算送这个礼物给来马先生,是吧?”
“对,所以虽然晚了,我想还是把它交给来马先生比较好。”
“我明白了,你等等,我去查一下。”
“有劳您了。呃”
“唔?”
“您刚才说过,曾对警方表示从没看过此村小姐;您从前没在这一带看过此村小姐半次吗?”
“我没印象,再说,她也不住在这附近吧?”
“没错,但比方说,来马先生还住在这里时,她没来找过他吗?”
“这我哪晓得?我又没偷窥住户的生活。”
“说的也是。”
种田老先生相告的来马卓也家住址,是位于安槻市的邻邻镇,单程距离便有八十公里左右。这次登场的是“远方”的相关人物,高千预先借车,可说是颇有先见之明。
高千起身,低头致谢。
“非常感谢您。”
“不会、不会,能和你这样的小姐说话,我也很高兴,心境就像年轻了三十岁。
这回无论走到哪里,高千都受尽了男人们的称赞。这么一提,过去她没什么机会离开校园周边到“外界”去;便是打工,也只是兼了几个家教,没有积极参与“外界”的理由。或许这次的事件,便是用来证明高千的冲击性在“外界”也十分管用的巡礼。多亏了她,才能顺利向各式各样的人打听消息。
“等等,这么一提…”
送我们到玄关的种田老先生突然歪了歪脑袋。高千停下脚步。
“怎么了?”
“呃。我想起了一桩怪事抱歉,刚才的礼物可以再让我看一次吗?”
我不由自主地先以眼神征求高千的许可,才将“礼物”交给种田老先生。他一面沉吟,一面将眼镜推到眼前,又放回原位。
“这个”
“怎么了?”本来已开始穿鞋的高千旋踵走向种田老先生。“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不,东西本身并不奇怪此村小姐过世时,身上带着这个,是吧?从包装纸来看,好像是在我们店里买的”
“对,这又怎么了?”
“呃,我在想,这也是偶然吗?”
“偶然…什么意思?”
“就是刚才我提的那件事。鸟越家五年前过世的孙子,我记得他跳楼时也带着礼物,而且同样是在我们店里买的,还包装、上了缎带,看来就像是圣诞礼物一样”